劍如寒霜,氣勢凌人。
酒樓中的空氣似乎突然之間急劇翻涌起來,站在三丈之外的人亦不禁紛紛後退,以避讓那以少女爲中心向四周涌去的氣流。
年輕人哈哈大笑道:“如此潑辣的婆娘,以後怎麼嫁得出去咯。”但見他的身體就象是風中的落葉一般,隨着那狂涌的風捲起,在空中盤旋起來。
少女的長劍如影隨形,劍走龍蛇,那劍尖似乎是安了碰到了年輕人這塊磁石一般,幻化成一道道凌厲的劍氣,劍劍不離年輕人的前胸大穴。
年輕人對於這些凌厲無匹的劍氣似乎一點也不在呼,人在空中,總是隨着她那長劍涌起的劍氣飄蕩着,不時聽到輕薄話語從他的口中傳出,在整個酒店之中盪漾。
少女劍出片刻之後,所有的人都退到了十丈之外,無人敢往前再移動一步。
酒樓中劍氣森森,寒氣涌動,蕩氣迴腸。
少女的每一劍刺出,似乎這天地都要爲之變色,方圓十丈之內的桌子、椅子在她的凌厲的劍氣之下已然被劈得粉碎。
酒樓的屋頂在翻涌的劍氣下不時輕輕地晃動,似有隨時倒下的徵兆。
見到劍氣如此威力,酒客們紛紛向後門溜去,不敢再在裡面稍作停留。片刻之後,原本熱鬧的酒樓空空如也,只剩下了與那少女同來的三個青年人,就連那勢利的掌櫃的亦躲到了後門邊上,簌簌發抖,臉色嚇得煞白。
這個叫翠羽的少女似乎被激起了平生以來最大怒氣,雖然攻了數十招,連那年輕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一點,她兀自瘋狂地出劍,挑、刺、撩、抖,有時就連劈也使出來了。
酒樓中白光閃爍,如同電閃雷嗚一般。
那三個青年在酒樓門口看着,那胖子青年看到年輕人在應付少女瘋狂的攻擊,在不還手的情況之下竟然如同兒戲一般,心裡是又驚又奇,問身邊那俊雅的青年:“二師兄,這臭叫花子究竟是什麼來歷,看他身法,應該差不多跟我一樣了。”
俊雅青年人“咚”的敲了他一個響頭,笑斥道:“楞三師弟,你真是大言不慚啊,就你那幾下子,也敢拿來跟人家比?就連我也沒有把握贏得了這廝,更別說你了。”
胖子刀楞三嘿嘿笑道:“那也不盡然,你沒有看見,這廝被我一推便推出數丈之外嗎?我看這廝除了輕功了得,其他功夫也是稀鬆平常得緊。”說着又道:“二師兄,要不要去助小師妹一臂之力?”
俊雅青年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道:“這廝竟敢對翠羽師妹不敬,待會兒我自會收拾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妹的脾氣,她出手的時候,若不得她同意,你若冒冒然出手,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刀楞三伸了出舌頭做了個鬼臉,便不再言語。
那邊廂少女與年輕人的對峙卻是依然如故,少女此時已然攻出不下百招,連年輕人的毛都撈不到半根,被氣得貝齒輕咬、臉色都變黑了,想着這臭叫花子剛纔在自己身上大揩其油之樣,不禁越想越是氣,長劍揮舞之間,不時看到自己手袖上被他抓過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黑色油膩的手印
,當真是噁心至極。
剛想不顧一切地使出秘傳功法對付他,那年輕人突然身形向後飄退兩丈,那雙從來沒有看過少女眼睛的眼睛突然閃爍着精光向她凝望而去:“停,妹子,今日就到此爲止吧,你若是想玩,改天我再陪你玩好啦。”
少女是第一次與他的眼神接觸,看到那眼神的一剎那間,她內心猛的一顫,只覺得在他的一瞥之間,自己竟然生出找個地洞馬上鑽進去之想,在他的眼睛注視下,好象自己身上從頭到腳未着片縷,上上下下盡被他看了個清清楚楚一般。
她的手下意識地便想往身上要害處掩去,不過手到半途,突然意識到似乎不對,一隻手舉着那支三尺長劍停在半空中,劍身碧藍,倒映着她那勝雪的肌膚、如玉的容貌,碧藍的劍身上還泛着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芒。
美人如玉劍如虹,原來便是這個樣子。
她雖然沒有失態到做出遮掩身體的動作,不過進攻的動作倒是停了下來。稍一調節內心那種奇異的感覺,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誰?”
此時她也知道此人定然不是簡單人物,以她的武功,便是在師門之中,年輕一輩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雖不能排在前三,但是排在前十倒還敢自佔一下。但是此人只避不還手,自己竟然拿他沒有一點辦法。由此可見一斑。
年輕人眼睛餘光不以意地從她的眼神中掠過,嘻嘻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相見即是有緣,有緣還會相見。妹子,你若是想我,便叫我林雲吧。”說罷轉身向後院而去,走到門口,看到那掌櫃的一臉的衰樣,但見他從懷中取出一物,向櫃檯上甩去,片刻之後,便聽見“咚”的一聲,那物事便掉到了櫃檯之上,在上面飛快的旋動起來。
“我自高山林海中來,雲深不知處。若問我是誰,我也不知曉。”一陣怪異的歌聲從後院傳來,那聲音帶着一點低沉,帶着一點迷惑,但更多的是一種灑脫。不過卻是隻聞其聲,再也不見其人。
掌櫃的忙自衝了過去,因爲他對那物事先天便敏感,那物事還在空中之時,他已經糗到了金子的味道。
果然,那物事在櫃子上飛速旋轉了半晌之後停了下來,便見金光四射,這光芒當真是誘人至極。
那確是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
店小二湊了上來笑道:“掌櫃的,這下滿意了吧?這錠金遠寶足夠付今晚所有客人的開銷和損壞的損失了。”
掌櫃的此時眼中只有那錠金子,拿在手裡又摸又咬的,眼中露出貪婪之色,就差沒有流出口水來。須知京國時期,黃金極爲值錢,一般很少在市面上流通,一般在經營過程之中收到黃金的機會極少。看這一錠金子,足有三十兩重,當然足夠賠付損失了。反正他的酒樓便是以流客爲主,也不怕得罪客人。
“師妹,你沒事吧?”俊雅青年上前關心地問道。
少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沒事,這人怪得很。我不想吃了,你們自便吧。”說着不再理會他們,亦向後院而去。
俊雅青年看着她那曼妙的身影姍姍而去,呆立了片刻,回頭向另外那個一直以來都沒有說過話的瘦個青年道:“五師弟,你留在這裡,叫掌櫃的弄幾個菜送到我們的別苑。”
那瘦個青年恭敬地應了一聲,便向櫃檯走去。
俊雅青年轉身亦向後院走去,胖子刀楞三跟在他後面亦進去了。
夏日的夜,夜風徐徐。
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際,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就象是無數調皮小孩子靈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凝視着這世間的人們。
雲淡風清,月華如水,涼風徐徐,好一個夏夜。
酒樓其實是一個綜合性的經營場所,前面一棟是酒樓,後面則是客棧。
在客棧的最後面,有六個單獨的小別苑,小別苑前面是一個較大的後花園,園中種了四棵白樺樹,後花園中間有一個門,此時門半開着,從那半開的門洞中向後看去,一條路通往酒樓的後面,不過後邊是一片很大的竹林。
竹林幽深,夜風吹拂,竹葉沙沙作響,就好象無數只滑膩的毒蛇在裡面滑爬着。
竹林頂端,夜風吹過,一時之間左右搖曳,如同無數個竹妖樹怪地那裡搖晃咆哮,好不恐怖。
夜靜更深,爲何後花園的門卻是開着?是什麼人在夜深人靜之時獨枕不眠,跑到後面去感受那靜夜竹林幽靈的咆哮?
一個小別苑中,走出一件白衣少女,如水的月華下,勝雪般的肌膚泛着淡淡的瑩光。
她盈盈地走來,夜風吹拂着那如雪般的綾裙,輕柔的嘩嘩聲予這靜夜增添了幾分詩意。
她在後花園中靜立半晌,微擡着頭凝望天空的那一輪明月,還有繞着明月旁邊一閃一閃的星辰,呆呆出神,眼中溫柔如水。
靜靜的、靜靜的。
和風徐徐的夜,靜靜的白衣,肌膚雪勝的少女,柔柔的目光,伴隨着後園中沙沙的風吹竹林的響聲,更顯得夜的靜謐。
“唉,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在自言自語着,不知道她是在問自己,亦或是想問那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而她口中的他,又是誰?
緩緩地轉過身來,泛着淡淡愁緒的白皙的臉上顯出疑惑之色,那月華下明亮的眼眸依然是那麼溫柔。
雖然叫它後花園,其實卻是一朵栽種的花都沒有,倒是在花園的牆角處,有三五朵黃色的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露下貪婪地吸收着天地間的靈氣,似乎在追求天道之境。
少女的目光從牆角移到那後花園的後門,似乎微微一愣,心想:“夜闌人靜,爲何後門卻開着,難道後面有什麼秘密不成?”在好奇心驅使下,婀娜的身姿微擺,徐徐向後面行去。
那是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小路彎彎曲曲的向前延伸,前方不遠處便是那片竹林,小路穿插進入竹林之後不知道還有多遠。
竹林幽深,從這頭看不到那一頭,看到的只是一片搖曳的竹海。
一走出後門,一陣清風吹拂而來,吹亂了她鬢角幾縷柔柔的青絲,輕輕的貼在了臉頰之上。少女輕輕伸出手來將那髮絲掠到耳鬢之後,動作自然而婉約。
沿着小路向前緩緩地行去,感受着夜風溫柔地吹拂到雪白的肌膚之上,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舉目向那幽深的竹林望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風在吹,月如水,竹沙沙,夜寂靜。
路邊長着不少白的黃的粉紅的野花,在夜風吹拂下輕輕搖曳,似乎在輕聲歌唱。
空氣十分清新,路邊的野花清香和風吹來,一股清香入鼻,滲人心脾。
少女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緩緩地步入了竹林之中,伸出雙手,感受着這裡難得的動靜結合得最爲美妙的地方,內心突然感到一片寧靜。
靜的夜,動的竹。
擡起頭來,她看到了前方一簇竹林下,矗立着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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