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熾氣的癲狂大叫,摸了摸頭上被斬斷的犄角,勃然大怒了起來:“本魔一生只服神主,除了神主,任何人都不是本魔的對手,哼,棄落星的一羣螻蟻,還敢在本魔面前飛揚跋扈,本魔親手料理他們。”
一聲怒罵之後,僵熾那龐大的身體飛離了山峰。
打了一天一夜,雙方損失皆是無比慘重,現在再讓他們羣起而混戰,顯然是不現實的,且不說七霞修盟的修行者,即便是自己一方的異魔們,僵熾也能看得出來,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了。
再戰,意味着更大的損失,所以僵熾決定親自出手。
“呼!”
身材七丈有餘的僵熾渾身燃燒着黑獄般的陰暗烈火,宛若一座小型山峰般飛向依巒山方向,口中大喊道:“人,本魔親自毀滅爾等,誰敢出來一戰。”
依巒山上,現在叫得上號的,也就是曲綾昔、劍元大尊兩人而已。
在這場正邪勢力交鋒的過程中,兩個人已經付出了極大的貢獻。
曲綾昔惡戰伍幼薇,拼了個旗鼓相當,而劍元大尊則是憑藉多年癡迷劍道的執著,以堅強的意志力,跟僵熾打到了現在。
“呼!”
天空迴盪着僵熾洪亮的吼聲,曲綾昔只沉吟片刻,霍然起身,邁步就要上前。
一身紅裙的曲綾昔,腳步略顯虛浮,其實相較於劍元大尊和僵熾的交鋒,她跟伍幼薇針鋒相對的時間更長。
兩個人足足打了一天一夜未分勝負,此刻伍幼薇已經無法再動手,需要一定的時間恢復,曲綾昔其實也一樣,可如今的七霞修盟並沒有真正能獨擋一面的高手,唯有她可以跟僵熾一戰。
然而就在曲綾昔準備出面迎戰的時候,旁邊的劍元大尊突然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曲道友,且留步,讓我來吧。”
劍元大尊胸口前有着四道深及露骨的爪傷,正是之前的戰鬥中,被僵熾一爪抓傷的,雖然敷了聖藥、服了大丹,但依舊還是不能完全止住血跡。
異魔的爪鋒帶有一定的毒質,這種毒質跟異魔修煉的魔源有不可分割的關係,正常的靈丹妙藥不能完全治癒,到現在,劍元大尊還要承受爪傷帶來的痛苦,強自忍耐着。
曲綾昔聞聲一怔,目光狐疑的看向劍元,問道:“你還能戰嗎?”
劍元再次深吸一口氣,果斷道:“能。”
“師父。”剛剛甦醒過來的上官若凡望着恩師:“你不能再打了,你已經摺了九劍,實力大損,再打下去,您……”
“唰!”
劍元擺手打斷上官若凡,臉上掛滿了倔強道:“癡兒,爲師一生別無所求,只求手中之劍能遇到真正強悍的對手,現在爲師的劍渴望一戰,你讓爲師畏戰退縮嗎?”
說話間,九把殘破的寶劍同時升空而起,將劍元牢牢圍住,九把劍,長短、樣式截然不同,但此刻卻是共同發出渴望一戰的長鳴。
劍威滔天,依戀山頂上,所有人手裡的劍都跟着鳴唱,嗡嗡作響。
曲綾昔見狀收回了腳步,從來都是不受世間情感左右的她第一頭隱隱有些動容,思量半晌,曲綾昔點了點頭:“好,那就交給你了。”
劍元感激的點了下頭,身子已經騰空而起,但人飛出不遠,驀地回頭道:“曲道友,我若戰死,七霞就靠你了,那個伍幼薇已不能再戰,但她身邊還有鑑世院的院首至今沒有出手,此戰,或許我們勝算不大,但我相信,冥冥中自有定數,我輩修行者,若一再畏懼,將永遠也邁不出那堅實的一步,空餘恨悔。”
劍元這話雖然是衝着曲綾昔說的,但也是衝着所有人說的,鏗鏘有力,意志堅決,所有人都被這一番話所觸動了。
七霞界,還有很多人沒有加入進來,他們怕,怕死,他們覺得自己不是異魔的對手,只要參與進來,必然是一場死局。
但是劍元大尊一番話點醒了他們。
冥冥中自有定數。
若今日敗局上天早定,那無論你們躲到哪裡,最終還是一死,身爲修行者,倘若遇到危險就退縮、遇到麻煩便避讓的話,那修行還有什麼意義,那還怎麼無止境的突破,留有心魔,永遠不可能進步,只能空留悔恨,苟活一世。
劍元大尊那種苟活一世、只安享樂的人嗤之以鼻,他寧死,也不會退縮,同樣也希望世人不要退縮。
說完這句話,劍元大尊帶着九把殘劍飛向高空,胸前爪傷仍驚心觸目,但劍元之道,已經頂天立地,無懼所有。
一番話,將許多人點醒,同時劍元大尊的神識莫名突破了。
就在九把殘劍飛向高空的同時,劍元大尊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虛影。
那是一把劍,一把鍾天地靈秀的長劍,劍柄插天、劍尖指地,無窮的劍意在空中洶涌的蔓延的,宛若一團團青雲扶搖上青天。
“突……突破了……”
依戀山上,所有人都看呆了,劍元大尊目前只有無上境的實力,比曲綾昔略遜一籌,但因爲剛剛那番話,也算是自身的頓悟,劍元大尊的神識突然昇華了。
毫無徵兆的昇華了。
劍影虛浮,劍意遮天,一團團青雲凝聚,綿延萬里,青雲之中,有着深不可測的劍意,說不清、道不明,只能讓人感覺到無限的強大。
那柄劍的虛影若隱若現,像是無法凝實,但又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劍影之下,所有的修行者手中的劍都在鳴響,就像是在歡呼,見證天地間又一劍道圓滿。
身形浮空而走,劍元自己卻是毫無感受,他揹着手,身邊有九把殘劍隨行,身後劍影時而變幻成任何一把殘劍,有十八柄劍的劍意在互相替換着,那空前絕後的劍意,不消片刻便蔓延到遠方,將異魔軍團佔領的橫思峰上,伍幼薇、於院首,莫名瞪大了雙眼,眼神濃重的看着那個似乎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正在重新渙發着蓬勃的生機。
“劍元此人,果然無愧於劍癡,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悟道重生,再進一步,佩服啊。”
滿頭花白的於院首捻着鬍鬚,看着劍元眼中只有敬意。
雖然是死對頭,但於院首毫不掩飾自己對劍元的敬佩,淡淡的說出了這番話。
伍幼薇目光平靜的看着前方,眼中也有了一絲絲的惋惜。
“如果再給劍元一千年,他必將成爲宏圖星當之無愧的劍神,哪怕異魔不來,這世間能與之一戰的,也不會超過三人。”伍幼薇同樣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於院首捻着鬍鬚點了點頭,隨即嘆息一聲道:“道不同啊,非我族類,其心必誅,若劍元乃我……中人,或許可以爭取一下。”
伍幼薇平靜的目光忽然有着複雜的神色閃過,扭頭看了一眼於院首,眼中有了責備之意。
於院首到是微微一笑,淡定道:“哎呀,對不住,在下可沒有別的意思。”
伍幼薇橫了於院首一眼道:“老東西,再敢胡言亂語,我跟你沒完。”
“說多了,說多了,哈哈……”於院首哈哈一笑遮掩了過去。
與此同時,劍元大尊的氣勢已經提高到了頂點,他慷慨就義而來,也沒想到自己的心念在一瞬間突破了,有感於青天之上隆隆天意,劍元大尊發出一聲長嘆:“好,有生之年,能豁感天道,也算沒白活一場。”
不遠處,僵熾摸着斷掉的犄角,突然發出譏笑之聲:“哼,凡人,居然感受到了九九天劫,太可惜了,你沒有渡劫的機會了。”
一念突破,劍元大尊已經察覺到了九九天劫來臨之日,但眼下,他還有一戰未能完成,這一戰,九死一生。
但劍元大尊並不後悔,放聲笑道:“天劫與我,有或者沒有都一樣,今日我一念證道,我心足矣,異魔,你入侵我大世,雙手染滿血腥,你以爲你走的了嗎?”
“桀桀……老傢伙,你以爲你用你這副行將朽木的殘軀還能傷害到本魔嗎?真是癡人說夢,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穹淵大魔王的厲害,老傢伙,受死吧……”
僵熾發出喋喋怪笑,隨後全身氣勢蒸騰而起,黑色的火焰,蒸蒸而起的黑煙,扶搖直上,瀰漫了整個天際。
剎那間,七霞界的天空變得暗沉無比,太陽似乎懼怕於魔威,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蒼荑大地,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
“錚!”
就在這時,一聲劍鳴升空而去,那浮現在劍元大尊背後的劍影,陡然綻放出比太陽還在明亮百倍的光華,剎那間將大地點亮。
一明一暗,互相剋制。
天空一點宛若白晝,更似一道光束灑落下來,將依戀山照的通明百倍,但是在這方領域之中往外一看,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無數兇惡的光點時而閃爍,與此同時還有震耳欲聾的異魔軍隊的咆哮聲驚天動地。
……
禹洪山門外,風絕羽身形如電的穿梭在空間通道中,正準備用空間傳送之法趕路,驀地發現四周的空間劇烈的動盪了起來。
唰!
他微微一滯,沒敢進入空間通道,只目光呆愣的看着遠方,那裡一把劍懸浮。
“證道之劍?誰的劍?居然傾盡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