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午時,天南城上空下起了零星的小雨,珠兒般的雨滴先是稀稀拉拉的落下來,不出一刻鐘的時間,雨勢漸漸變大,宛若一道天然的簾幕從空中披了下來。
帝都的空中到處都瀰漫着朦朧的雨氣,雲山霧罩似的,給天南城的百姓心中平添了一縷淡淡的哀愁。
風絕羽打着油紙傘從上官家的大門走了出來,順着寬敞的大街一步一步向着城南的方向行去。
街道上的攤販們早就撐起了大傘,有的結束了一天的生意,早早的回到家中跟妻子兒女相聚,大街上看不見幾個人,這樣的天氣,倒是火了街道兩旁林立的酒肆茶樓和青月之所。
炊煙與雨霧融合在一起、古香古色的建築、雨中匆忙行過路人的身影,構織了一副古代時期的優美畫卷。
酒肆茶樓裡喧鬧之聲、居民家中的狗叫、嬰兒的啼哭、某家的漢子因爲賭錢而傳來和妻子打鬧的聲音,都在告訴風絕羽,這是一個不同的世界。
與原本的世界處在不同的位面上。
很難得的,風絕羽有雨中漫步的心情,只是他那看似閒庭信步的步伐,卻揣着幾分怪異,風大殺手忽然覺得今天好像有些重要的事,卻是說不清是什麼。
意外得到了洪元天經,半個月來風絕羽的身體發生了徹底的變化,不僅經脈拓寬了許多,連死鬼風絕羽以前舊患也一併清除了出去,洪元空間的生死勁果然奪天地造化,整整十七年跟豆腐渣似的身子,只用了半個月就調理了的差不多了。
但是風絕羽一向對自己要求極高,光是經脈拓寬遠遠不夠,所以風絕羽想起了用上一世師傅教給自己的藥浴之法,準備對這副皮囊、肌理、血肉,甚至是骨骼來一次徹徹底底的調理。
所以有天大的事,也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
“咦?這裡有一間藥鋪,就這吧。”一邊思索一邊走到雨下的天南城的風絕羽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面前是一間規模很小的藥鋪,看面積二十幾平米左右,收起油紙傘甩了兩下,風大殺手晃着純粹的天南紈絝步走進了這間名爲“濟世坊”的小藥鋪子。
走進鋪子,風絕羽大致觀察了一下,鋪子裡冷冷清清,沒什麼生意,左邊是一排架起的籮筐晾曬稀少的低劣藥材,右邊有着通頂靠牆的櫃子,數量不多,顯然沒有上好的貨色。
高高的櫃檯邊上一個年邁的老者拄着下巴打着瞌睡,看來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店裡來了生意。給風大殺手的感覺,這間鋪子毫無活力,要是擱在前世的市場經濟中,用不了多久就得關門大吉。
鋪子裡還有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姑娘,蹲在一隻比她還要大的籮筐分着藥材。由於背對着風絕羽,看不清樣子,風絕羽沒太在意。
徑直走到櫃檯前,敲了敲櫃檯,風絕羽道:“掌櫃的,買藥。”
老者驚醒,小姑娘也同時轉過頭來,見來了生意,水汪汪銅鈴般的大眼晴很自然的露出一抹喜色,不等老者發話,帶着一股香風走了過來。
“這位公子,需要什麼藥材,有大夫開的坊子嗎?”
小姑娘長的很清秀,肌膚很白,一頭烏絲散亂的束起,兩道眉毛臥蠶似的橫在圓圓的大眼睛長,挺俏的鼻子、淡粉色的薄脣,說話的時候,口中飄散着清純的香氣,連鋪子裡濃郁的藥材味道也掩蓋不住,分明是經常用特殊的香料沐浴或者配帶香包造成的。
以風絕羽對美女的審評和認知,這小姑娘絕對是一個美人胚子,沒有大門大戶小姐身上厚重的脂粉味,顯得格外清純脫俗,讓人我見猶憐。
關鍵是小姑娘的眼睛,清澈的沒有半絲勢力和多餘的味道,一看就是未經世事、心地純良的可人兒。
風絕羽只看了一眼,便心生好感。
這時,老者也醒了,用着愛搭不理的目光打量着這位穿着並不算華麗的年輕公子,跟小姑娘的眼神截然不同。
既然要強壯自己的身體,風絕羽自然早就借前世的記憶配好了藥方,而且這半個月啊,他生怕眼下這個世界的藥材跟前世有所不同,花了很多的功夫鑽研了醫典、藥書一類的東西,終於在藥性上做出了選擇,寫好的藥方。
“按這張方子上面寫的抓,數量不要錯。”
風絕羽用的藥方是以前自己的師傅教給自己的藥浴方子,裡面不僅有固本培元、舒筋活血的功效,還摻雜着絲許毒性,用來刺激肌體潛力的作用。
老者雖然開藥方、作大夫多年,哪明白風絕羽的用心,伸手將藥方接過來仔細一瞧,眉頭就皺起來了,藥方裡竟然劇毒?
“公子,您這是……”老者疑惑的看向風絕羽。
風絕羽看早知道會如此,無所謂的笑了笑:“無防,按照上面的抓就行。”
老者是普通人,雖然他不知道風絕羽要幹什麼,也沒興趣去管,嘆了口氣把藥方交給小姑娘:“瞳兒,去抓吧。”
瞳兒接過藥方,飛快的抓了一副風絕羽需要的藥材,打好包裝,拎着走了過,嘻嘻一笑:“多謝公子,承惠25個銅板。”
風絕羽點了點頭,從袖子裡取出一貫銅錢遞了過去,然後接過藥材,忽然說道:“老丈,您貴姓啊?”
老者抱了抱拳:“小老兒,李義德。”
“那是李老了,幸會。”風絕羽問道:“李老,有件事需要麻煩您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公子請說。”
風絕羽道:“是這樣的,在下長期需要這些藥材,因爲一些緣故不能一次性買走,所以打算每隔一段時間來取,能否在這立個帳戶,我先交些定金,隨時來取,並且請李老給在下保密,如何?”
風絕羽的意圖很明顯,藥浴的方子暫時是見不得人的,本來上官家在天南城是最大的藥材中心,但那是上官家的地盤,在沒有強大的自保能力之前,他還不想讓上官家注意到自己。另外藥材買上太多,也就被有心人注意到,正因爲如此,風絕羽才故意走到老遠來到城南選擇了一個客流特別少的藥方,這樣做就能人不知鬼不覺了。
另外,他還揣着另一份心思,如果在上官家泡藥浴不方便的話,並且能夠跟濟世坊達成協定,他還打算乾脆到濟世坊藥浴。就像前世的理療中心什麼的,不是也有嗎?
這本是很正常的交易,哪知李義德聽完和瞳兒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瞳兒說道:“公子,這個恐怕不可以了。”
“爲什麼?”風絕羽一愣,有錢還不掙?我沒聽錯吧。
似是看出風絕羽的想法,李義德嘆道:“不瞞公子,時下藥材生意不好做,這天南城裡的大部分生意都被三大藥坊給佔了,他們的大夫醫術高超,再加上良藥種類繁多,像小老兒的小店根本支撐不了多久,也就沒有必要再開下去了。”
李義德把瞳兒拉了過來,這時瞳兒的眼淚也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很是不捨,李儀德愛憐的拍了拍瞳兒的肩膀,對風絕羽說道:“我們祖孫相依爲命,本打算在天南城開個小店給瞳兒積攢一份嫁妝,好讓他找戶好人家,小老兒也就此生無恨了……”
“但時下生意很不景氣,與其賠個血本無歸,不如把店盤出去,給瞳兒多留一些銀錢,日後也好維持生計。所以對公子的請求,小老兒實在是抱歉。”李義德說完,急咳了兩聲,看樣子他的身體也不好。
風絕羽聽明白了,這就是行業壟斷的結果,天南城上官、陳、徐三大家族主要經營的都是藥材生意,在城內實行壟斷,這樣一來很容易導致行業內的小戶們無力經營下去,典型的自己吃肉還不讓人家喝湯,但又算不上無德,畢竟商場如戰場,誰有手段誰就能活的更長久不是。
李義德越說越傷心,大有一種難以割捨還無力迴天的意思。瞳兒更是聲淚俱下,緊緊抱着自己的爺爺,哭述道:“爺爺,您別說了,瞳兒這輩子不嫁人,瞳兒要一輩子照顧爺爺。”
李義德心頭一暖,慈祥的責備道:“傻丫頭,淨說傻話,我時日無多,耽誤了你,怎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孃?再說,我這病……”說到一半,李義德又劇烈的咳了幾聲。
瞳兒趕緊扶住李義德,很是擔心的用小手抹着爺爺的後背,拼命的搖頭:“爺爺,你別說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瞳兒就是賣身也要給爺爺治病……”
風絕羽算是徹底瞭解了,感情這是一幕人間慘劇,行業壟斷打壓小商戶將要導致某祖孫流離失所,連帶着還有一個患了肺癆的半百老人,真是一對可憐的祖孫。
在前世,風絕羽就看不得這樣的場面,就算身爲殺手,風絕羽骨子裡卻懷揣着濟世爲懷之心,曾經分文不收的解救過許多處在水深火熱中的貧苦大衆,而且在不接受殺手任務的時候,他在江湖中還有另一個身份:私家醫生,江湖人稱,聖手迴天。
所以,就算不想暴露身份,他也要管上一管。
定晴看了看這對可憐的祖孫二人,忽然計上心來,風絕羽打斷道:“老丈患的可是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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