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於勇師弟還真是猖狂,連通報都沒有通報,直接就是大搖大擺的推門而入,而且進來看到地上的玉瓶碎片後還皺起眉頭,臉上都是不滿,沒等周進開口,這於勇倒是先說道:“少主,這固元散是上好的藥物,你這麼摔在地上,太浪費了。”
“父親明明要給我固元散治病,你爲什麼換了這廉價的凝氣丹來!”周進擡高了聲音質問說道。
於勇臉上有驚訝的神情閃過,他根本沒想到周進這種紈絝廢物居然能分辨固元散和凝氣丹?不過於勇臉上立刻浮現出冷笑,冷冷說道:“少主,固元散是聖藥不假,可這聖藥藥性強烈,少主你目前是重傷初愈,吃了這聖藥,只會對你身體有害。”
“荒唐!固元散是任何層次的人都能夠吸收,藥力會自行運轉四肢百脈,怎麼談得上是強烈,倒是這凝氣丹藥性如火,重傷的人服用會傷害內臟,你當我不知道嗎?”周進冷聲反問說道。
跟在雲天縱的身邊,不光是要做跟班,還要做智囊,有時候還要做醫生,雲天縱受傷調養,療傷藥物都是由周進來操心,雲天縱橫行天下,遇到過各種各樣的敵人,受過各種各樣的傷害,久病成良醫,周進對藥對醫都可以說是精通,怎麼會被於勇這信口開河所矇騙。
誰能想到一天前還是廢物的少主周進突然間變得這麼聰明,於勇愕然,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臉上又是掛上冷笑說道:“屬下也是爲了少主考慮,內庫那邊屬下還有事情要忙,先告辭了。”
說完之後不管周進的反應,於勇轉身就要走,轉身卻沒有立刻出門,像是在自言自語,可卻用屋中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固元散也就是明昭師兄纔有資格服,怎麼能用在你這樣的廢物身上,吃這凝氣丹都是浪費!”
周進一愣,這於勇難道不知道上下尊卑,難道不知道他纔是少主,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侮辱!看來這個身體以前的那個主人,在家裡的地位還真不是一般差啊!
不過,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他了!想糊弄我?要給他個教訓!
“混帳東西!”周進一聲怒喝,從牀上站起,伸手就是抽了過去。
只是這個身體本就是重傷未愈,根本沒有速度和力量,而那於勇身上也是有功底在,聽到耳後風聲響,身體一弓一閃,周進的動作頓時是落空,這一下更是牽動傷勢,失去平衡後跌倒在地上,腦海中一陣陣眩暈。整個身體馬上就要癱倒的樣子。
看到周進跌倒,於勇冷笑了兩聲,故作關切的說道:“少主還在養傷,不要亂動,免得傷勢加重,讓家主大人勞神,屬下內庫那邊還要忙,就先告辭了。”
說完就是出門,甚至連躬身扶一把都懶得做,那個取藥的小廝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向周進的眼神也帶着一絲輕蔑,可琢磨了琢磨,還是躬身去攙扶周進,開口說道:“少主,你先回去休息,小的再給您拿藥過來。”
周進此時是天旋地轉,身上無一處不在巨痛,身體已經失去了自主,只能是任由小廝攙扶他起身,歪斜着靠在了牀上。
他想要喝住那於勇,想要說“我是周家的少主!沒讓你走,你就敢這麼大搖大擺的離開,按照家法,我要打斷你的兩條腿!”可現在陣陣暈眩,連開口都難。
現在的周進神智清明,足智多謀,從前的許多事都是想的明白通透,從前的周進懦弱糊塗,許多事看不懂也不會想,但現在的周進卻都懂了,自己當年和這個周進從出身到經歷都完全不相同,可在本質上又有許多的相似之處,自己當年氣海丹田殘缺,根骨不全,沒有實力,只能跟在別人身後,身不由己,而這個周進卻是渾噩糊塗,被人愚弄輕視,也將要跟在別人身後,身不由己,原因不同,可結果何其相似,相比於身體的巨痛,這種精神上的鬱悶不快更是讓周進難受,現在自己來了,接下來的人生絕不能如此!
想想從前周家上上下下對這個周進的輕慢和蔑視,上上下下只知道有明昭而不知道有自己這個少主,想明白了這些的周進怒火沸騰,他憤怒的不僅僅是那些輕蔑和侮辱,他憤怒的還有從前的糊塗和無知,被人當成是無腦的白癡,居然還能渾渾噩噩的活到了現在。
躺在那裡僵了一會,周進的痛苦緩解了些許,腦中的暈眩也減輕不少,如今的周進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現在這個周進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驚心動魄,見識過多少生死場面,他知道現在要做的就是恢復。
想到這裡,周進用虛弱的聲音對還在屋中的小廝說道:“你先出去。”
方纔發生的這一切讓這小廝有些不知所措,在那裡沒有反應,直到周進怒目而視,小廝纔打了個顫,慌忙出門,他臉上有恐懼,但更多的還是驚愕,這小廝感覺到現在的少主和從前不同,可有什麼不同他卻搞不明白,但下意識告訴他,不要像從前那樣輕慢,不然會給自己招來禍患。
小廝連地上的瓷瓶碎片都沒有收拾,匆忙的跑出去並關上了門。
周進深呼吸了幾口,強忍着關節肌肉的劇痛端坐在牀上,不管怎麼說,先讓自己的身體儘快恢復健康纔是關鍵,既然指望不上什麼藥材,那就只能是運功療傷了。
這個身體中的力量雖然微薄,但畢竟是有,運轉這一點力量就可以讓身體好轉,周進當年氣海殘缺根骨不全,可跟在雲天縱身邊那段時光讓周進知道了許多功法,其中就有適合眼下這個情況的功法。
“補玉訣”是一種並不出名的功法,但這個功法卻有神奇的效果,那就是能運用極爲細小的真氣來調養治療身體,彌補經脈和骨肉,這是當年雲天縱特意尋來能讓周進使用的功法,周進記得很牢靠。
周進努力讓自己端坐正當,開始運功,本來就是重傷,又經過剛纔的折騰,其實已經是燈枯油盡的狀態,渾身上下的真氣已經是潰散,“補玉訣”運行需要的真氣雖然很少,可畢竟還是需要真氣來運行的。
若是從前那個身體的主人,面臨現在的情況,恐怕只會咒罵絕望,只會自暴自棄,不過現在的周進卻能冷靜下來處理。
運轉體內真氣的時候,周進免不得苦笑,真氣潰散,可就算不潰散,這個身體也沒有什麼力量,想要搜尋出來還真不容易,細心體察,虛境並不是完全虛無,而是此時真氣力量太少,總算是在氣海丹田中將殘存的一點真氣調動了起來。
真氣好像一根極細的線,周進凝神專注的控制這根線遊走全身的經脈骨骼,運轉恢復。
隨着真氣的運轉,周進對自己的傷勢感覺清晰起來,僅僅一個周天後,周進渾身震顫了下,剛剛凝聚起來的真氣險些潰散。
周進發現了一件事,現在這個身體的傷勢並不是墜馬造成的,當年的周進跟在雲天縱身邊行走天下,見過多少場面,受過多少傷,又救治過多少傷者,對傷勢相關了解精通,剛纔醒來時渾渾噩噩,聽着外面人說“墜馬重傷”,心裡下意識以爲墜馬重傷,可體察傷勢之後,周進卻發現,這傷分明是人爲所致。
從馬上摔下,最嚴重也就是骨骼斷折,內臟震盪出血,可現在,全身經脈樞紐和氣海丹田處都有損傷,這損傷都不太重,再高明的醫生檢查都會以爲這是墜馬造成的,可以緩慢恢復痊癒。
可實際上,這損傷單單一處的確不算什麼,這許多處的損傷結合起來,就會造成一個極爲可怕的後果,它們不僅不會癒合,反倒會越來越壞,侵害這個身體的根基,到最後讓這個身體徹底廢掉,甚至比不上一個不會武功的平民。
在五城聯盟中,在周家,身爲繼承人卻沒有武功,那就會成爲一個徹底的廢物,生不如死。
周進強制穩定心神,繼續維持真氣運轉,但渾身都冰涼一片,好狠的手段,這那裡是墜馬導致的重傷,而是有人借墜馬下了黑手,甚至連墜馬本身都有可能是人爲的陰謀。
到底誰會這麼做?如果家主的繼承人成了徹底的廢物,那麼他只能依靠別人,成爲傀儡,那個人則成爲真正的家主,而且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和明昭有大關係!哪怕不是他動的手,恐怕也是他的指使,醒來時聽到的那些話,看到明昭的態度,甚至那於勇的囂張表現,都可以印證一件事,周進身死或者成爲廢物,黑石城中只有一個人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那就是明昭!
儘管沒有確實的證據,可對於見慣波瀾詭譎,風雲變幻的周進來說,現在這些蛛絲馬跡已經足夠得出判斷。
這明昭好狠的手段,好毒辣的心腸,好一個笑面虎,表面上說着輔佐,說着放心,可卻做了這麼心狠手辣的惡毒陰謀,這次“墜馬”,周進只有兩個下場,或者重傷致死,或者僥倖活下來成爲廢人,不管如何,他明昭都會得到大利..
沒想到這黑石城周家之中,這身邊居然有這麼大的危險,這麼兇惡狡詐的敵人?周進凜然警惕,但卻更打起精神,專注運氣療傷,在這樣險惡的局面下,更要讓保證自己的健全,修煉自己的武技,讓自己變得更強,應對險惡。
那些氣海經脈上的損傷並不嚴重,但需要專門的治療,如果不理會就會變成大害,可現在用真氣去恢復治療就沒什麼大事。
周進運轉着真氣緩緩的行遍全身,腦海中卻在想着自己可以修煉什麼功法變強,當年跟在雲天縱身邊,儘管因爲身體先天殘缺無法修煉,卻見識了很多,知道了很多。
在這種全神無我的凝注中,周進的意識漸漸沉了下去.。。
霎那間,周進感覺自己在一片虛無之中,整個身體正在緩緩的下落,周進大驚,不過下一刻他注意到周圍並不是完全的虛無,他的下方有一個島,島被巨大無邊的湖包圍着。
這到底是那裡?馬上週進就忘記了這個問題,因爲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一個存在,一座寶塔,一座矗立在島嶼中心的寶塔,高達百丈。
周進的確見過這寶塔,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爲這寶塔就是“天極寶庫”!是雲天縱從絕神峽谷中拿出的絕世重寶!這“天極寶庫”最後和雲天縱一同爆炸,自己也身死其中。
當時那寶物不過一尺高下,而現在卻高達百丈,可週進能斷定,因爲從這高塔上散發出的威壓和氣息和當時雲天縱所拿的那個完全相同,每一層塔身上的古樸文字也是相同,既然是寶物,大小變化並不稀奇。
可那寶庫在自己眼前爆炸,而且醒來時還聽說寶庫爆炸後,南域強者分了許多寶物走,爲什麼這寶庫還存在在這裡,這虛無又是什麼地方?
迷惑之間,周進已經落在了島上,方纔在半空的時候俯視,島嶼方圓百餘畝,上面稀稀落落的長着樹木,在樹木間還有些鳥獸活動,站在島嶼上,視野幾乎被那座巨大發光的寶塔充滿。
周進呆呆的看着這寶塔,出自絕神峽谷的天極寶庫果然不同凡響,此刻正散發着無窮的威壓,讓人心存敬畏,看着那塔身上的古樸文字,閃爍中似乎包含意義,讓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不管這是那裡,不管已經爆炸的寶庫爲什麼出現,周進都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大機緣,大氣運,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周進從震撼中恢復過來,向着那寶塔走去,那是天極寶庫,裡面一定有無限奧秘。
周進突然打了個寒顫,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困擾着他的重傷傷痛已經消失了,可沒了傷痛,卻感覺到這島嶼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