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不會梅花針,蕭雨不能接手蕭小天對房勢的後續治療。
但是蕭雨能給蕭小天續氣。
兩人所學習的針法不一樣,但絕脈真氣和岐黃真氣殊途同歸,一脈同源。所差別的,是真氣的運行路線,以及鍼灸時候的手法和角度力度等問題。
蕭雨手裡的銀針,紮在蕭小天的身上。
純粹的補法行鍼,自身的真氣有多少給多少的源源不斷的遞送過去。
起初蕭雨對自己還沒有太大的自信,真氣進入蕭小天體內的時候還只是一條細線——他也怕倘使兩種真氣不能很好地融合,會畫虎不成反類犬,連累了自己的父親。幾道線一樣的真氣遞送過去之後,蕭雨發現父子兩人的氣息很完美的同和在一起,就像一條小溪匯入一條大河一般,百川歸海,在也分不出你的我的。
這個發現令蕭雨很是興奮,於是加大了真氣輸布的力度。從一條線開始,慢慢的兩條三條,直至蕭雨能掌控的最大頻率。
張躍進嘆道:“父子同心,其利斷金。”想起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不知道在哪裡跟人家砍砍殺殺。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獲得仍。
潘伊銘用一條新的手帕擦拭了一下蕭小天額頭的汗水,有些憐惜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父子兩個,簡直就是天生的犟種,救人我不反對,咱們也不能因爲救人搭上自己的命啊!僅此一次,下不爲例。蕭雨,你小心些,別傷着你父親,更重要的是別累着自己。”
蕭雨心道,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別累着蕭雨,更重要的是別傷着父親。
蕭雨知道,父親的安危在幾個母親的眼裡,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重要,別說不是親生母親的小媽了,就算是自己的親媽劉莉,也是一個樣子。
如果讓他們在蕭雨和蕭小天中間選一個的話,他們應該毫不猶豫的選擇保護蕭小天吧。
在蕭雨的努力下,蕭小天額頭的汗水漸漸減少,逐漸消失不見。
病牀上的房勢,臉色甚至全身的顏色也在逐漸發生變化,剛剛還是渾身紅潮,現在已經是淡淡的粉色,大部分皮膚的顏色已經恢復正常,胸口那被梅花針叩擊的部位上,保護性的冰碴也已經消失不見,留下來的是一片被梅花針扎過的爛肉。
“好了。”蕭小天言簡意賅的再次發出簡短的聲音,梅花針被他收了起來:“藥方,煎三次,合兩碗,每日二次。三日後,恢復如初。”
蕭小天說完,雙目再次微微閉了起來,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傳來,再一次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恢復了剛來的時候的狀態。
不但如此,隨着蕭小天雙目閉合,身體再次如同癱軟的麪條一般,軟倒了下去。
潘伊銘早有準備,伸手一拽,把輪椅拽過來,恰恰送到蕭小天的身子下面,蕭小天身體一仰,落在輪椅裡面。
“撲通!”一聲沉悶的聲響傳來,蕭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種十分疲憊的感覺涌了上來,蕭雨覺的自己眼前發黑,眼前一陣小蟲子胡亂飛舞,轉了兩個圈,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暈過去之前,蕭雨聽見一陣匆亂的腳步聲,以及潘伊銘和張躍進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蕭雨……蕭雨……”
蕭雨張張嘴吧,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腦袋一歪,徹底昏睡過去。
他體內的真氣容納量真的很有限,過度的超支,造成身體極度的虛弱。
不過蕭雨知道,父親蕭小天的情況,應該比自己強很多,至少,他沒有出現體力透支的情況。
不但自己不允許父親出現體力透支,母親們也一樣不能允許父親出現體力透支。
父親的到來是來幫自己的忙的,千萬不能因爲幫助自己對他老人家造成什麼傷害,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蕭家老老少少,都不能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現在的蕭小天已經是昏迷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了,再也不能讓這種情況惡化下去。
蕭雨真氣探進蕭小天的身體裡的時候,已經發現蕭小天體內的生機,已經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堅持到自己學會絕脈針,然後給他治療的那一天。
蕭小天現有的生機,完全是依靠着體內的岐黃真氣維持着——潘伊銘說得對,以後這種事情,再也不能發生了。這一次蕭小天差點汗崩,把蕭雨嚇得不輕。原本蕭雨還希望父親一起看看凱瑟琳的病情呢。看父親現在的狀態,凱瑟琳的事情還是免了吧。
————蕭小天和蕭雨兩人先後暈過去,把療養院的幾個大小領導着急的夠嗆。
老馬和禿頭兩個軍方領導帶着賈思語從監控室匆匆趕了過來,打仗的事情他們在行,這指揮救人的事情就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一個個沒頭蒼蠅似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終於還是老馬比較鎮定,拿出自己當領導的派頭,說道:“張躍進……躍進兄!你看這事兒我們兩個大老粗都是外行,這指揮救人的事情就全靠你了。現在你是老大,你吩咐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老馬對自己以及對禿頭的瞭解,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什麼時候用什麼人,老馬還是很有想法的。
張躍進當仁不讓,開始了他的指揮調度,蕭小天和蕭雨兩人,每人先吊上一瓶百分之十的葡萄糖液體,加上些維生素C,ATP,COA,什麼的營養藥,另開一組液體通路,同步補充鹽分和缺失的離子什麼的。
“你中醫還是西醫啊!”老馬在一邊幫不上什麼忙,忍不住插嘴說道。
“……”
“一邊去,——那邊有土,尿點尿,自己和泥巴玩兒去吧,別給我添亂就行。”張躍進只要指揮幾個醫務人員就行了,這兩個軍方領導,還真沒有什麼用。
“行……”老馬點頭應道。隨即又反應過來:“行個屁!老張你哄小孩子呢!和尿泥?!你怎麼自己不去?”
張躍進指着躺在病牀上的房勢道:“你還想不想讓他清醒過來了?”
老馬點頭道:“當然想。如果不想,費這麼大力氣把你們找來做什麼?我還真不如在家哄孩子活尿泥的好……”一邊說着,老臉含春,把自己都說樂了。
張躍進展開一張白紙,指給老馬看:“看,這不是我說的,這個是蕭小天的處方,給房勢用的。你看看這處方第一條。”
老馬把白紙接到手裡認真觀察,瘦金體的毛筆字清逸脫俗,很有幾分仙氣兒。如果不是在監控裡看到是蕭小天隨手寫成的,真還以爲是哪個書法大家的名作。
最上面一行,赫然寫的是,童子尿半斤,和泥外敷。
“有這種治療方法?這不是瞎扯麼?!”老馬看清楚了上面寫的字跡,苦笑一聲,把那張處方抖動的嘎嘎作響。
童子尿半斤,和泥?
見過古怪的中醫處方,沒見過這麼古怪的。
“你可以不信。”張躍進說道:“反正我是信了。你看。”
張躍進說着,隨手指向依舊躺在病牀上的房勢。
只見房勢艱難的挪動了一小下身子,嘴脣微微張開,發出一聲低微但清晰的聲音來:“水……喝水……”
“他,他竟然真的醒了?!奇蹟,簡直是奇蹟!”老馬不顧形象的大叫一聲,招呼禿頭道:“全體集合,在外面等候命令!”
招招手,老馬把賈思語招到了身邊過來。吩咐道:“你,帶領他們,看看還沒有結過婚的,還沒有破過處的,全體給我憋尿去!”
“憋尿?”賈思語茫然不解。
老馬道:“對,就是憋尿,我需要童子尿半斤……那個……那個,和泥用。”
“咱們下面有的是純淨水……兩塊錢一方,比民用的便宜多了……”賈思語隨口應道。
“滾!滾你丫的臭鴨蛋!這是命令!軍令!懂不懂?純淨水,純淨水有用要你的小幹嘛呀,趕緊的,別耽擱了正事兒!”老馬沒好氣的說道。
“是,是!”一句軍令,賈思語再也沒有遲疑,轉身去帶隊憋尿去了。
老馬拿着一瓶農婦山泉,小心翼翼的擰開蓋子:“媽媽的,對自己的親孫子還差不多,你就享受享受這高檔待遇吧!”
瓶口對着房勢,一下子就灌進了房勢的嘴裡面。
“吭,吭!”房勢被嗆得咳嗽了兩聲,緩緩的睜開眼睛。
茫然無神的一雙大眼,暴露在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窩裡面。
“這是哪?閻羅要帶我下油鍋了麼?”房勢喃喃自語的說道。
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老馬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蕭小天,真是神了!”老馬對張躍進讚道。
“我早些就說過,就算我不行,蕭小天一定有辦法的!”張躍進淡淡的說道。心中早已經翻滾起來,自己這個師弟,真是有兩把刷子。很有兩把刷子!
“呼呼呼……”房勢腦袋一歪,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這是……”老馬看着再次昏過去的房勢,遲疑的說道。好不容易清醒過來,說了沒頭沒腦的半句話又暈了,老馬很是不適應這迅捷的變化。
“尿泥!快!”張躍進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