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主治,是我!”週一生哭笑不得。
那頭的唐愛雲鬧了個大烏龍,覺得不好意思:“呀,小周啊?勞爾說是國內的人打來的,我以爲是我老婆找我有什麼事兒呢。”
能聽出來唐愛雲對妻子家人的思念,孤身一人遠在非洲,他與其他的援建公司華人員工有着極大區別,周遭見不到同胞,身邊的朋友全是老外。
而且,貌似他的英語水平,也不怎麼樂觀,不然怎麼會鬧出烏龍。
週一生沒敢耽擱,直接進入正題,將事情完整描述一遍。
唐愛雲聽後道:“植皮?你確定你能完成嗎?雖然難度不算特別高,但你畢竟沒有手術經驗,你的基礎縫合我是見過的,足夠填平開放式創傷,可切割皮膚的難度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沒錯,週一生撒謊了。
關於早前的血管吻合術,他有意避開不談,不是他不願意解釋,而是無論他如何解釋,這件事是解釋不通的,即便以在羅爾達國立醫院有手術經驗爲由,也會令人難以理解。
沒有一定量的普外手術經驗,根本不可能直接進行顯微外科手術,技術是有門檻的,沒有人直接將門檻踏平,週一生可以是天才,但絕不能是妖孽。
“實在是沒辦法,傷者是小孩子,創口很大,幾乎見骨,所幸沒有損傷到血管,但如果不盡快處理,感染很可能發生。”
唐愛雲沉吟了半晌,最終被說服了:“我現在走不開,昨天礦洞裡出了小型事故,十幾個工人攝入有毒氣體中毒,不然我知道你今天到,肯定就趕過去了……”
“這樣吧,你聽我說怎麼做。”
唐愛云爲什麼會答應?
一方面是病情看緊,另一方面植皮其實並不難,在整形醫極度發達的今天,很多整形醫院的醫生其實並不具備科班資質,大多是半路出家。
因爲植皮切皮對人體造成的生命威脅很小,熟練相關技術後,通過執業考覈就能上崗就業。
而執業證書還有區分,註明‘醫療美容’。
即便是正經的執業醫師考覈都有走後門的情況發生,就更別提醫美行業了,門檻太低了,也就造成了當下社會新聞中,醫美行業被人詬病的緣由。
所有的事情一旦牽扯到金錢與利益,就不再是那麼純粹。
一通電話進行了十五分鐘,唐愛雲有三點描述,第一自然是切皮時的皮層選取位置,因爲缺少肌肉組織太多,可以選擇下重手,而厚皮切割對新手而言最簡單、最容易掌控,他相信週一生應該可以完成。
第二,只能是患者自身皮膚,除自體皮外,其餘人的皮膚縫合後與豬皮無兩樣,絕對沒有成活可能性,會產生排斥性。
最後一點,預後的消毒與患者病情監控問題。
其實除了第一點外,唐愛雲無需多說,週一生都明白,但他還是安靜的聽完了。
“那就先這樣,我們隨時保持聯繫,等你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咱們就約時間見面。”
“行,注意安全,植皮雖然聽起來簡單,但你沒有相關經驗,試試吧,如果你沒把握,隨時給我打電話,做好消毒預防感染工作,我立馬請假趕過去。”
話了。
掛了電話。
等週一生走來,阿桑立即衝了上來:“周,怎麼樣?你能找到醫生嗎?”
被質疑的感覺很不好,而週一生也實在說不出‘我就是醫生’的話,無奈瞥了阿桑一眼,他也只能道:“相信我,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當週一生敲響手術室的房門,房門打開。
阿桑終歸湊了過來,在門口看了一眼,大腿的患處鮮嫩的肉質已經被清洗的非常乾淨,除了肌肉組織還在不斷滲出血液,出血真得已經止住了。
週一生沒有阻攔,僅是讓他離開:“你看到了,情況暫時是穩定的,我現在要進行植皮,植皮如果成功,我想婕拉兒很可能會保住這條腿。”
阿桑很順從的退後了,雙手做着某種祈禱的儀式:“周,你是婕拉兒的恩人,你太厲害了,是我,是我們誤會了你!”
眼見爲實,耳聽爲虛,看到了結果,阿桑終於安心了。
進入手術室,重新關上房門。
諾德拉詢問:“想到辦法了嗎?”
週一生點點頭:“植皮吧,只不過我從沒有做過這項手術,這是第一次,倘若不做,婕拉兒的情況很難穩定。”
感染的道理,諾德拉是明白的。
至於週一生忐忑的提出植皮的顧慮,她並沒有在意,無倍鏡情況下都能完成血管縫合,週一生在諾德拉的眼中,早已晉級成很厲害的外科醫生了。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來到婕拉兒身旁,小姑娘沉穩的睡着,只是雙眉一直擰着。
局部麻醉的效果不會太好,更別提她的傷處很嚴重,有過手術經歷的人大多明白,即便全麻,整個人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亦是能感受到手術刀劃破肌膚時,那種被切割分離的感覺。
特別是在骨骼手術中的電鑽鑽孔,患者絕對能體會到‘疼得深入骨髓’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當然麻醉效果也是有用的,已然減緩了八成的痛苦。
婕拉兒是令人憐惜的,要不是她那該死的父親,小小的孩子又怎麼會受這麼大的罪?
“消毒吧,選右側臀部區域。”
婕拉兒的傷處在右腿,所以取皮處只能在右側臀部上,否則換成左側,在術後甦醒她就只能趴着睡覺了。
週一生將孩子側翻,諾德拉開始消毒工作,孩子的褲子早在手術時已經全部剪開丟掉。
瘦弱的小女孩就連臀部也沒有什麼肉感,骨瘦嶙峋。
消毒結束,週一生拿起了手術刀,取皮也是造成創傷的過程,但淺層傷情感染概率不大,且能形成自愈。
植皮後,可以用康復新液增肌,效果因人而異,但孩子還小,或許等她十八歲時,兩處傷處雖然會有凹陷,但會是光滑的。
沒有專業的切皮刀,只能用手術刀完成,這無異於又添加了難度,而切開的整個過程,也是令人難以接受的。
古時有一種酷刑名爲凌遲,用刀刃削掉皮肉,以薄爲佳。
最厲害的儈子手能在患者死前完成上萬刀,他們一定是最好的植皮醫生。
而週一生就顯得有些笨拙了,只能一邊回憶當初學習時的知識點,一邊適應手感,而心裡則是麻木,切皮固然殘酷,但這是救命的辦法。
諾德拉則迅速偏過了頭去,只是用手穩穩扶着婕拉兒的身體保持側躺的姿勢。
這一天對她而言,絕對是畢生難忘的經歷。
當一塊完整的皮肉切開,少量皮層血液涌流並不會造成影響,兩處患處與皮膚消毒後,貼合在了傷處,接下來就是縫合與消毒。
利矣亞部族的衛生診所肯定不會有康復新液,週一生只能省略這個步驟。
這種藥物的成分主要是美洲大蠊的乾燥體提取物,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蟑螂,蟑螂的生命基因極度頑強,被西醫製成增新肌的首選藥物。
無論是腸胃潰瘍切除的新生,還是外部肌體損傷都可以酌情使用。
但僅在外部使用方面,週一生有不同的看法……
在西醫未研製出這種特效藥以前,古代中醫早已有無數種金創配方,金創指古代兵器造成的損傷,金瘡藥是外用藥的統稱,但各家都有不同配比,周家也有……得自祖師王之安。
如果週一生之前沒看錯的話,系統的中醫兌換欄目中某個金創藥方,與周家現在所有的方子名稱完全一致。
如此一來,算不算是發現了系統的BUG,撿了一遭大便宜?
縫合結束。
週一生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沒人能體會這一次手術的艱辛,包括與她一齊手術的諾德拉也不可能明白週一生在術中的心情跌宕。
而現在,總算結束了。
至於結果……
就只能看小婕拉兒自身的抵抗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