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難關的喜悅,難以用語言表述,而其中所帶來的成就感,更是填滿每個人的內心。
樓上。
程院的‘舒服’發自靈魂深處,江建成抿着嘴,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吳建興則從腳爽到了頭頂稀薄的頭髮絲上,雙腿歡快地抖動着,腦袋上又有髮絲飛舞……奧,那應該是中央空調出風口吹起的騷動。
老太太同樣在嘴邊皺起長者慈祥的笑容,很有一種滿足。
而在臺前,作爲第一當事人的幾人,總算鬆了口氣;特別是白明明,手術半程而已就跟做過山車一樣刺激,跌宕起伏,忽起忽落。
方纔奪權也不是翻臉,他也有自己的責任,只是程院等領導爲週一生站臺,難免會讓他面子上掛不住,可等鑽孔通透,心裡的執念還是放下了。
望着手術檯對面的週一生,儼然有一種潛龍在淵,一遇風雲便化龍。
視察組突兀到來,豈不是就風雲所至?
嘖嘖。
這小子真的要起飛了。
“繼續繼續,趁着熱乎勁。”老趙激動地喊叫起來,絲毫不在意樓上領導的目光所致,麻醉師大多是頹廢的,可跟週一生在一塊兒,總能感覺到熱血。
“固定器換位,左側打孔。”
週一生,依舊很穩。
既沒有因爲樓上領導而飄飄然,更沒有對第一孔成功而沾沾自喜,只是無比慶幸成功了,否則真用到承接法進行固定手術,嚴格意義上來講就是一次失敗的手術,患者在未來的一年裡很難進行正常生活與勞作。
感同身受誰都懂,可週一生更有一番深刻的領悟,全部得自於非洲援助的經歷。
生活太難了,見過那些窮苦的人爲了生存,諱疾忌醫,他只想儘自己所能,給他們最好的幫助。
臺上的小夥條件也不怎麼樣,但凡手術失敗,不難想象未來一年的遭遇會如何,乃至因爲生計問題,強行動用右臂,不遵醫囑,導致更加慘痛的後果。
一聲呼喚後,手術繼續。
左側骨骼狀態較爲完整,第一鑽孔便是通透。
兩個主要固定孔完成,所有人又鬆了口氣,最大的難題結束了。
“準備進行鋼板固定。”
週一生選擇鋼板型號,正要動手時,發現患者震顫,疑惑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幾人看向老趙,老趙也懵懵的,又出問題了?
可是檢測儀器上的數據一切正常。
“哎,小夥子,能聽到嗎?你感覺怎麼樣?疼?”
小夥子還有意識,估計也因爲震顫的原因而清醒了一些,道:“冷,好冷。”
所有人心裡又是微酸……
護士小姐姐苦笑:“這孩子太瘦了,失血後體溫下降,周老師,要不先暫停一下,我去找牀被子給他搭上。”
“額……”週一生愣了愣,倒不是不同意,而是對那稱呼有些迷離。
周老師?!
可旁人卻沒有太大反應,就等着週一生給答案,權柄已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那去吧,稍微快一點,不要耽擱。”
很快,被子拿來,直接搭了兩牀上去才緩解了患者的寒冷。
手術繼續。
在此之後便是擰螺絲固定的程序了,又是說來簡單,做起來的難的事情。
怎樣才能最穩定,保證固定板在預後中不會位移也是一個技術活,若非有系統A級掃描檢測功能的深度解讀功能,僅憑在非洲與老唐幾次手術經驗,週一生可做不到太好。
反之,當他動起來時,在旁人眼裡卻是震驚的——
“技術很紮實,他真是實習生?”
“說他是骨科老總,我也信啊。”
視察組內也有醫生職業的存在,說話的兩人更是老太太的門生。
老太太頻頻點頭,雖然早已過了‘精彩’的片段,卻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鋼板固定。
八顆螺絲鑲嵌後,骨骼對接完成。
除了最開始意外發生,後續全程都極爲流暢。
最後就是縫合了。
老太太才站了起來,看着程惠民:“老程,剛纔的手術有錄像吧?”
程惠民點頭:“有,示教系統一開,肯定有備份錄像的,你這是……”
老太太笑着道:“到時候錄像給我,我拿去下面的地方醫院給他們學習學習,這場手術做得漂亮啊,主要是足夠紮實,小周……是小周吧?”
“小周醫生臨危不亂,條理清晰,對術式前後都有考慮,換做是我,也會如他一樣處理。”
“醫者仁心,能站在患者角度考慮的醫生,纔是稱職的……現在很多人害怕擔責任,害怕失敗記錄,恐怕打倒第二孔失敗就不會繼續了。”
“難得,太難得了!”
老太太一口氣說了很多,而全場人皆然呆愣。
如今,已經很少能看到老太太流露出這樣的情緒了。
由此可見,老太太對週一生的評價很高。
而且……
“錄像學習?這怕是不好吧?小周還是實習生呢!”程惠民有些拿不準主意。
老太太卻不以爲然,“實習生怎麼了?實習生也是醫生,更何況小周醫生可比某些拿了執業的人強多了,體制固化是爲了求穩,但也不能打壓天才的誕生。”
“我就是要那些人看看,什麼是天賦,新晉醫生培養難,但再難,也有人走在了前頭,就該這麼搞!”
“這例鎖骨手術,很具有教學意義。”
“其他的事兒你別管,錄像我拿走,沒人敢找你麻煩。”
老太太霸氣無比。
程院都樂了,嘿嘿嘿傻笑。
“別笑了,走吧,出去再瞅瞅,視察就結束。”臨出門,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周一生,似乎想記住這個人,又對程惠民嘀咕一聲:“你算是撿到寶了。”
視察組悄無聲息的離去。
而手術室內的人,對此一概不知。
“縫合我來吧?”白明明主動請纓。
全程手術都是週一生在主導,白明明的一助就跟打雜的一樣,除了幾次拿固定器扶穩,就連擰螺絲都是週一生親自操刀……關鍵是,白明明也不會啊。
一場手術,快三個小時。
週一生累啊,大家都覺得難爲情。
“行,拉皮別太狠了,縫合用鎖邊法,患者太瘦,皮膚縫合太緊,我怕鋼板與鋼釘可能會戳出來。”
白明明虛心的點頭,一句二話也沒有:“好,我明白。”
三個小時二十分鐘。
手術宣告結束。
也直到這時,週一生臉上才見了笑容:“辛苦大家了。”
老趙笑呵呵:“可得了,全程都是你在忙,我們就是看客。”
“就是,周老師最辛苦。”護士小姐姐喊的自然。
而這時候,大家也發覺了稱呼上的變化,卻無一人覺得不妥,包括白明明,也呵呵笑着,避免着方纔搶權時的尷尬。
週一生想了想,“也快下班了,不然咱們這一臺人出去吃個飯?我請客,慶祝一下吧。”
攻克這樣難度的手術,自然值得慶祝,反應非常熱烈。
“成,同去同去,我跟着你們這些小年輕湊湊熱鬧。”
“要不就後門外的火爐串串?還有烤肉呢。”
嘻嘻哈哈,大家約定了下班後碰面,才慢慢出了手術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