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鴻辦公室可算是一間陋室,面積不大,年代也屬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產品,比起某些地方鄉政那些官僚的一個人擁有幾百平方的辦公室,簡直不值一提。
從這一方面來說,唐秋鴻也確實是一個肯爲民做實事的官員,林天也正是衝着這一點也願意跟他多交流,多溝通。
唐秋鴻似笑非笑望着面前這小子,在他的印象裡,林天腦子活,能力強,屬於他喜歡的年輕人的類型,更難得的是,林天總是知進退,識大體。
在別人面前他總是會尊敬的稱呼一聲唐部長,而兩人私下裡,林天又會甜甜的稱呼一聲唐叔。
“唐叔,明天我與漢醫代表小倉瑪麗亞,韓醫代表崔美珍,一對二的比試,本來屬於民間的醫術的交流,我希望明天的比試,你能夠以官方的名義出面。”
林天終於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面帶懇求之色。
唐秋鴻聽罷,面帶幾許遲疑,其實,明天的比試,他早已知曉,對於由林天出面去挑戰韓,島兩國的名家的比試,他無論如何都會去捧場。
但以何名義,他一直猶豫不決,倒不是干係到個人的榮辱,而是爲了大局,說起來,他也算是政府中人,一舉一動都代表着政府形象。
而如果明天的林天與小倉,崔美珍之間的比試,往小了說,只是一起民間自發舉辦的一場醫術交流,往大了說,干係到三國之間的中醫事業的榮辱與興衰。
如果自己不去,那麼完全可以進退有度,如果失敗了也不會對華夏國的形象有任何的損失,而他一但代表了政府的形象出面,那麼也就是說,明天,林天必須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這與個人榮辱無關,而是干係到國家的形象。
勝則民族英雄,敗則國家的罪人。
想到了這個後果,唐秋鴻不免有些躊躇,他略帶遲疑的望了一眼林天,試探的問道:“你都想好了嗎?”
林天很堅定的點了點頭,眸子裡透出的光芒讓唐秋鴻相信,他這個想法絕不是個人義氣用事而是在深思熟慮後的行爲。
“爲什麼?”唐秋鴻習慣性從桌上摸了煙盒,老毛病一遇到事情,他都會習慣性抽根菸,以舒緩自己的情緒,點燃後,抽了一口繼而問道:“給我個理由!”
林天也明白,唐秋鴻這般小心,想得更多並不自己,迅速的整理了下頭腦裡的想法,平靜的說道:“島國,棒子,他們來華夏已久,從種種行跡來看,他們完全是蓄謀已久的有意爲之,而我們一直也處於很被動的地步,而我先前,您也知道,一直與莫家在做着爭鬥,而現在莫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也是時候將島國,棒子送回老家了……”
見他言之鑿鑿,眸子裡透着點點星光,話語裡也透出不容質疑的肯定,唐秋鴻忽然有了一種感動,胸中有了氣吞萬千的豪邁。
瘦而不弱,謙虛有度,爲人低調,這便是唐秋鴻對林天初見時全部的印象,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對林天的瞭解增多,他發現,這個年輕人對於中醫的狂熱,已經到了無以復加。
饒是身體血脈沸騰,他仍然不動聲色,仍然在等待,等待着林天將心中所想,一一向他道來。
等了一會兒,林天見唐秋鴻並不表態,又再繼續道:“我這麼做,並不是爲了我自己,中醫勢弱,而且隨着西醫的衝擊,地位也愈發的尷尬,而且這一行的人才也逐漸的凋零,除了嚴老,顧老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我甚至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叫得出名的年輕人……”
“你不就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唐秋鴻笑呵呵的打斷道。
剛纔光顧着聽林天說話,連手中夾着了香菸快要燃盡絲毫沒有察覺,忽然感到有些燒手,手忙腳亂一陣子,又繼續對林天催促道:“你繼續說。”
林天被唐秋鴻的滑稽逗得也露出笑容又繼續道:“我從小的理想就是要將中醫發展下去,那怕犧牲我個人也無所謂,但我也明白,光憑我個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夠的,這裡需要華夏國千千萬萬的有志之識共同努力,但最重要的一點兒是,中醫要讓他們看到希望,一種能讓他們爲之奮鬥的希望……”
“好!”唐秋鴻把桌子一拍,大聲稱讚了一聲,好久沒聽到有人跟他說過如此推心置腹的話了,勢血沸騰的他真的爲林天的話擊節叫好。
很顯然,林天的情緒也高漲起來,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他這個時候更像一個濤濤不絕的辯士,繼續道:“我要讓他們看到希望,看到中醫的希望,我希望我只是一個引路人,一個在黑暗中給予那些猶豫不決的從業者在黑夜的中燈塔,所以,我很希望唐叔,你明天能夠代表政府出面,以官方的名義來定義這一場的比試,我要在衆人的注視下擊敗她們,要讓她們相信,我們華夏男兒的勢血在任何時候都未熄滅過!”
“那你非要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嗎?”唐秋鴻從未懷疑過林天對於中醫的熱忱,只不過,他弄不明白,振興中醫有千萬條路,爲什麼非要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嗎?
他的話音剛落,林天就衝着他說了四個字。
“破釜沉舟。”
唐秋鴻瞬間熱淚盈眶,他從來沒如此感動過了,眼前的林天的形象陡然間高大許多,此刻心情激動的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表達。
“明天我會去的,而且帶着衛生部其他官員一起過去。”唐秋鴻給予了林天的答覆。
他知道自己被林天徹徹底底的說服了,本來他還在猶豫,現在的他完全沒有片刻的顧慮,面對一場的只能贏不能輸的比賽,唐秋鴻從未對結果如此的渴望。
林天在慷慨激昂的一番陳辭之後,又恢復以往那個人畜無害,謙虛謹慎的五好青年。
“唐叔,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林天衝着唐秋鴻微微一笑,以表達自己對他謝意。
唐秋鴻卻沒說話,只是平靜的坐回了原位,揮了揮手像他告別。
換作以往唐秋鴻說什麼也要將林天送出門外,此刻,激動難平的他,實在無法平靜下來,那怕是說一句話,做一個動作都變得很困難。
坐在椅子上望着林天的離開,胸中如萬馬奔騰一般。
拿起辦公桌前的鋼化保溫杯喝一口茶來平復一下渾身沸騰的熱血,可他發現拿着杯子的手也不停在顫抖。
奮鬥吧,青年,你以身家作賭,我也不顧一切相隨。
榴園
董家的別苑
有花有草,有池塘有假山,比起蘇城的園林固然要差上一截,獨具匠心的榴園倒不顯得突兀與模仿,自成一派的榴園倒也有幾分別緻。
董老爺子花大代價錢買來的別苑,自然有它獨特的地方,不然,以董老爺子的眼力又豈會做賠本的賣買。
董天渺快步走到棧橋之間,腳步很疾,對於眼前在燕京並不多見靈秀的園景,全然沒有放在眼裡。
棧橋的盡頭是董老爺子休養的地方,室子不大,也就四,五十個平方,屋裡的裝修別緻也很大氣,既有北方人豪爽,也又南方的靈秀。
完美將南北的優點揉捏在一起的建築本就不多,偏偏這就是其中之一,顯而易見,董老爺子偏愛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這間不知道是出自何許名家之手的房間裡,可並不只有董老爺子一人,而是來一位客人。
望着精緻茶具裡熱騰騰冒着香氣的茶水,葉孤雄由衷的感嘆道:“董老,你果然是一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
董老爺子活了八十多歲,早已是人老成精,他什麼事情看不明白?對於葉孤雄的讚歎,他也從中嗅出了其他的味道。
管家福伯嫺熟將倒上茶水的茶杯分給兩人,他的茶藝完全是老爺子手把手的交出來,董老爺子喜歡喝茶,作爲他身邊最近的僕人自然也要愛屋及烏。
董老爺子拿起茶杯哧溜喝了一口,喝了一口茶水,嘴巴吧唧吧唧品了一會兒,很專業的評價道:“老福啊!你今天的水燒得過開,茶葉都被熱水泡熟,失去原來茶葉清冽的香甜……”
葉孤雄自問,自己的評茶的本事並不算差,拿起茶杯很仔細品了一口並沒有品出像董老爺子所說的感覺,這不由得更讓他欽佩老爺子的功力。
只不過,再多的佩服也只是默默地放在心中,並不放在嘴上,葉孤雄好歹也算是世家子弟,胸中縱然波濤萬丈,卻依然能談笑風生的從容還是有的。
“對不起老爺,今天不知葉孤少爺要來,所以,忙着指揮其他人打掃別苑,把爐上燒得水的事情忘了,待想起來的時候,水已經燒開許久了。”福伯期期艾艾的解釋道。
葉孤雄臉色一變,他沒想到董老爺子的舌頭竟會靈敏到這般地步,心中震駭的他真是佩服的無話可說。
“好了,下去吧!”董老爺子對於這個老忠僕說了實話也就不再追究,把手一揮示意他退下去。
福伯很小心將茶具收拾起來,很識趣的退了下去,待忙完這一切這才發現後脊背都被汗所浸溼了。
含而不露,霸氣渾然天成,對於身邊的人犯了錯也不會姑息,葉孤雄嘴角有了笑容,他覺得這一次來對了,剛要開口董天渺就從外面推門就進。
董天渺一臉豬頭狀完全出乎了葉孤雄所料,他沒想到在燕京還有人敢打董天渺,驚訝歸驚訝,但仍然冷眼旁觀不執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