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夢中,魏昊感受着周圍的力量,無形的國運,竟然變成了可視又可觸的具體物質,它們組成了屏障,籠罩百二十里,於此空間之內,天圓地方。
而大地之上,巨大的祭壇同樣百二十里,其上鍘刀森寒,有着不可捉摸的神威。
魏昊確信,這是自己目前完全無法抗衡的力量。就像當初在大巢州,看到龍神的些許力量,都會誕生絕望,幾乎壓制了自己所有的反抗信心。
除了鍘刀,國運凝聚而成的穹頂之上,還有一條條鎖鏈在盤旋,魏昊本不該認識這鎖鏈,可擡頭看去時,竟是掌握了某種權柄。
一枚令牌,一頂官帽,一身官袍。
那不是尋常的令牌、官帽、官袍,極爲巨大,綿長不知多少裡,爲了掌握令牌,戴上官帽,穿上官袍,魏昊不得不施展出法天象地的神通。
「烈士氣焰」熊熊燃燒,巨大的齒輪開始旋轉,此刻,魏昊就是毫無感情的機器,無情到了極點。
「‘,天刑枷鎖'······」
瞬間明白了鎖鏈是什麼,那是捆住神仙、天仙的至寶,不爲任何人掌握,它自有法度規則。
「爲什麼,會是我?」首發網址.9ique。com
看到令牌上「監」這個字,魏昊知道自己是成了監斬官,但是,這個監斬官,是誰任命的呢?
天界嗎?
不對。
魏昊可以確信,這不是天界的任命,如果是,會有天使,會有天庭的消息,不管是哪個天庭。
而他沒有收到這些消息,那就證明,這個監斬官的任命,跟天界無關。
些許的白光閃爍,魏昊感覺到了肅殺之氣,頓時一愣:「白虎······」
他不知道是不是白虎的建議,又或者說,是原本「國運化身」的影響,最終在某種規則的運行之下,他適逢其會,成了監斬官。
監斬一條巨龍。
在疑惑的同時,他感覺到了一個少年的貴氣,天潢貴胄,自然無懼刀兵肅殺,只是,魏昊卻呵斥了他,或者說直接驅逐了他。
刑場重地,閒雜人等,豈能容許他們進入。
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今年的春雷格外猛烈,猛烈到已經不像是春雷。都畿之地,一處名川之畔的草廬外,邋遢道人擡頭看去,頓時拍手大聲道:「好傢伙,這般大動靜,龍帝來了也得死啊。」
掐指一算,邋遢道人更是神情緊張:「後天子時,就是刑期······」
最後的瘋狂,應該就要到來。
此刻,黃河兩岸,看似不同的水路,卻有着同樣的奔流,這就是濟水,穿黃河而過,難以捉摸。
黃河以北,濟水在一處消失;黃河以南,濟水在一處浮現。
隱匿黃河之下,猶如潛龍。
然而不管南北濟水,所有的河畔龍神廟,都被濟水自己的大水沖垮,一片狼籍,滿目瘡痍。
「不!不!不——」
龍吟聲陣陣,跟都畿的春雷交相呼應,水底的一處龍宮之中,倉皇的龍吟帶着恐懼:「你是大夏臣子!你身負夏室的功名啊!你怎麼可以拒絕,你怎麼可以拒絕——」
癲狂的神龍搖擺着頭尾,消耗着恐怖的法力,一頭扎入都畿之地,在國運壁障上撞了個頭破血流之後,繼續瘋狂地朝着皇城而去。
這頭神龍瘋狂地纏繞着皇城,然後對着大元宮喊道:「皇上!皇上!一定要救救臣啊,一定要救救臣啊!那魏大象要殺臣!要殺臣啊——」
哀嚎、咆哮,驚動了整個皇城的神異,十道霞光護衛大元宮,正是「十仙奴」。
「,隱
龍‘」,別來無恙。」
作爲「十仙奴」之首的「金鴉仙」,現出了原形,竟然是一隻三足金烏,渾身的羽毛皆是黃金。
在幽暗之中,顯得極爲光輝燦爛。
「,鼎鎮‘」······」神龍一雙眼睛盯着「十仙奴」,「你們······只要能救我,所有的龍氣、法力,都可以獻祭給你們!還有濟水的水量!只要能救我,一切都可以商量——」
「隱龍,這是「天皇氏」定下的規律,天界無人,規律也依然存在。‘天刑枷鎖'也會自動運行,你應該明白。」
「但只要監斬官拖一拖時辰,一切都可以改寫——」
「魏大象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除掉他——」
神龍咆哮着,巨大的身軀幾乎要將整個皇城填充,「除掉他,一切都好說!而且······還能借助濟水,渡一縷元神在此!」
「「鼎鎮'意味着什麼,你們應該很清楚,一旦社稷神器爲外人掌控,你們很有可能身死道消,所有法力神通,都會在人間化作過眼雲煙——」
「神仙!應該掌握自己的命運!!」
「救我,也是在給你們自己一個機會——」
神龍不斷地說着,一番話竟然讓「十仙奴」爲之動容,爲之沉默。
很顯然,神龍說到了一個他們極爲在意的地方。「
「四瀆八流」,本身都可爲神器——」
「想想看吧,一條淮水,就能鎮壓'水猿大聖'!」
「濟水同樣可以!」
「用一條濟水,換走‘鼎鎮'你們的社稷鼎,你們就是人間真神!天下無敵——」
「這難道不值得嗎?!」
神龍咆哮着,但它拿出了極有誘惑力的籌碼,對任何一個神仙、天仙而言,這都有着超乎想象的吸引力。
「四瀆八流」,這是可以鎮壓一方世界的水脈。這十二條名川,養育了不知道多少人口,無數的邦國興起衰落,在這十二條名川中出現過的智慧更是不計其數。
如此河流,一旦得手,一方世界必然能夠沾染「人氣」,開慧······那是必然的事情。
「十仙奴」並不掩飾自己的渴望,「金鴉仙」也好,「木鹿大仙」也罷,甚至有着更大的野心。
以「四瀆八流」爲基礎,完全可以效仿「大庭氏」,打造一方靈界。
「酆都大帝」掌管的靈界,是死靈的世界,天路以及天下,只要是生靈,倘若面對公平的規則,必然都要前往彼方世界!
神龍的籌碼,非常不錯·····
「劫法場......」
同樣是「十仙奴」之一的「天壤大神」,眼神漠然看着神龍,「想要我們出手,必須說動執掌五鼎之人。」
「誰?!」
「太后。」
「天壤大神」目光冷漠,「死期將至之前,你還有兩天時間去說服她。她願意劫法場,那麼,就可以驅使我等,將魏昊拖住......」
「只是拖住?!」
「隱龍,你應該很清楚,「天刑枷鎖'是沒有意識的神器,拖住魏昊,已經是我等現在的極限。人間,我們能施展出來的手段,只有那麼多。」
「天壤大神」甚至還提醒了一下神龍,「不要忘了「夕獸之子',它的隕落,沒有人能想到。」
「不錯!魏大象並不簡單,天生神人,會有無數可能,哪怕是深陷絕境,這種人也不會放棄,給他一個機會,就能越挫越勇、越戰越勇......」
「亙古以來的神人,打造了巨大的天路囚籠,所有的規則,也是限制我們
自由的詛咒、枷鎖......」
「再怎麼憤怒,也不要妄想在天下擊殺神人。」
對話在持續着,神龍同意了「天壤大神」的說法,隨後,它目光決絕:「我會說服當朝太后!!」
伴隨着這句話,神龍身影退散,「十仙奴」也恢復謁者模樣,只是神情有些憔悴。
這都畿之地的春雷,終於不再繼續響,人們終於可以安眠,於夢鄉中等候着天明。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魏昊睜開眼睛,緩緩坐了起來,他又一次遇見了小皇帝,又一次轟走了他。
隨着京城的雞鳴聲此起彼伏,太陽也逐漸升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批卷的考官們也終於睡下。
和別科不同,明算科是最先出成績的。
糊名的考生卷子早已分類存檔,頭名只有一個,那就不需要加試以及參考鄉試成績,對考官們而言,這一屆的明算科,讓他們非常輕鬆。
只是,當揭開糊名時,姓名讓主考李懷柔心情相當複雜。
「怎麼會是他?」
李懷柔不能理解,可唯一的全對明算科舉子,的的確確只有魏昊一個人。
那麼,按照規則,魏昊自然是明算科的狀元。
可是一想到諸多神異,李懷柔還是決定跟同僚們談一談。
「我聽說,這個魏大象,很不討聖上喜歡,包括太后,也是相當的厭惡。若是點爲狀元,是不是······」
「難不成要黜落名次?列位,這麼做的後果,誰來承擔?」
「先不管這些,昨夜天象,諸位怎麼看?」
「這······」
一時間,整個官廳都有些死寂,朝中相公,門下自然多得是望氣觀相能人,晚上看到了百里巨龍,更是看到了巨龍撞牆,之後更是十道仙氣具現靈光,同百里巨龍對峙,這些,都是神異無比的事情。
原本任何一件挑出來,都要大書特書,畢竟天有異象,人間必有對應。
神仙的顯聖,導致水土變化,很正常的事情。但這神仙有點多,整整十一個。
「雖不知道爲何,不過,或許跟後日子時之事有關。」
「斬龍麼······」
「這一次斬龍,不知道會誕生何等天象。」
「魏昊會是監斬官。」
「......」
舊事重提,自然格外讓人敏感。
李懷柔心中暗忖:莫非魏大象會是第二個太祖皇帝?
然而,李懷柔又想起一事,心中也是泛起了狐疑:早有傳言,太祖皇帝是最後一個人皇,魏大象倘若真有鼎革夏室的機緣,豈不是不值一哂?
私心、慾念,交織在一起,讓李懷柔非常的心情複雜。
推魏昊一把和暗中掣肘的念頭,居然都有。
正當諸多朝中重臣在那裡各懷心思的時候,上內侍監太監赫連無咎率領一衆小黃門前來宣旨,說的是要加封「四瀆」一事。
所有重臣,此刻聽到的,都不是什麼「四瀆」,他們很清楚,這應該就是奔着「濟瀆」而去的。
這個旨意,在這個時候,完全說明了一件事情,宮中傾向了濟水龍神,想要阻撓魏大象斬龍。
可能嗎?有這個可能。因爲這裡是人間。
人間的事情,從來都是充滿了變數。
「東井南垣之東四星,曰‘四瀆'也······」
宮中,「護國大法師」袁洪給太后、皇帝,講解着「四瀆」的由來。
從「天漢」到漢水,來龍去脈都是講得清清楚楚,讓太后、皇帝都是大開眼界。
「國師,加封「四瀆」爲‘護國安定親王'如是能增‘四瀆'香火吧?」
「啓稟太后,何止是香火,便是神力,也要增加不少......」
袁洪面帶微笑, 又詳細地解釋了一番其中的道理,而後,才旁敲側擊地問道,「不過······太后,封賜神王,須有功德,不知這「四瀆」最近,莫非新增了功德?」
「那自是有的......」
太后掩嘴輕笑,卻沒有說個緣由,反而一臉神秘,「國師有所不知,皇兒得了機緣哩。」
見這女子竟然不說,袁洪頗爲詫異,然後看了看站在兩側的「十仙奴」,頓時暗忖:怕是起了變故。
正待傳音入密詢問「十仙奴」,卻聽「金鴉仙」先行開口道,「大國師,豈不聞'凡胎神血'?
「嗯?」
袁洪一驚,「此乃太古之術,可使凡胎肉體脫胎換骨,由凡入仙,乃至成神不死。此術幾近道矣。」
暗中推算了一番,袁洪頓時眼神複雜,他真是沒想到,濟水龍神爲了求生,竟然願意捨得一身血脈,爲皇帝脫胎換骨。
如此,皇帝即便是個凡人少年,但有了龍神血脈,自然可以直接施展法力神通。
但其中有個極爲關鍵的問題,凡是選擇修真的皇帝,必須避世,否則,就是有建立地上神國的嫌疑。這會觸發另外一位人皇定下的規則,會引發天譴。
憑小皇帝的能耐,幾道雷劈幾下,大概也就是死了。
袁洪確信,沒這麼簡單,只是自己術數一般,遠不如袁君平,無法窺視真正的內情。
但大方向必然就是如此,濟水龍神通過「凡胎神血」之術,讓小皇帝獲得了凡人之外的力量。
而且不是不可捉摸的國運、皇氣,是確確實實可以人前顯聖,跟劍仙斗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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