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嘆了口氣;看來這胖子今天肯定是問不出什麼,不過他的回答……也實在是太流暢了一些,這也太有詞了吧?有些厭煩加疲累的回到龍椅上坐下,皺眉沉思。
他起身離座,負手而立,站在唐胖子面前,本是最大限度的藉助這莊嚴的大殿發揮自己的最大威儀,進一步的壓迫胖子的心理。這一點他本來做得很成功,但千不該萬不該,他起身之後第一個問題就問到了君莫邪的套路上去。
這樣一來,胖子心中反而被他勾起了對君老大的崇拜,無形之中,相互抵消,這股子威壓也就用處不大了……
“朕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皇帝陛下似乎有些疲倦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另一隻手輕輕往外揮了揮。
唐胖子如夢大赦,頓時身心一鬆,蒼天啊,大地啊,總算是熬過去了。正要站起身來道謝,突然!皇帝陛下一下子擡起頭,兩道銳利的目光,如同兩支銳利的利箭,直直的射進了唐源的目中,一字一字的,陰測測的,單刀直入的問道:“出這個主意的,是君無意吧?!”
唐源剛欲站起,心神放鬆之下,只覺渾身沒有半點力氣,突然聽到皇帝問話,剛聽到一個‘君’字,便登時慌了,也沒聽清楚皇帝陛下說的是什麼,驚慌失措的呆住,大嘴圓張,下意識的驚呼一聲:“啊?!”
皇帝陛下看着唐源,微微的笑了起來:“難道也不是嗎?”
卻說君大紈絝這邊緊走了兩步,揮着手叫道:“喂,這個蒙着臉見不得人的小子!”卻是在招呼李悠然。
李悠然灑然停步,靜靜地站住等待君莫邪到來,身邊的幾位少年公子想要陪着他一起留下,李悠然輕輕揮揮手,雖然沒說出一句話,但用意卻是非常明顯的。
於雲淡風輕之中,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但身後的衆人卻是沒有一個人有異議,紛紛走了。這,乃是無形的威儀!雖然在君莫邪的眼中看出來這純粹就是在裝逼,但能夠像李悠然這樣時時刻刻都在裝,而且裝的連他自己也相信了,這就是一種境界了!
李悠然負着一隻手,一舉一動,皆有混若天成,瀟灑自然之意,自然而然地給人一種玉樹臨風,超塵脫俗的優雅感覺。
他淡淡的看着君莫邪,目中隱隱露出複雜之色。有平淡,有鬥志,有忌憚……但卻都是一閃而過。
“不知君三少有何指教?”李悠然的態度,既不顯得親近,也不顯得疏遠,但聲音清朗,不高不低,讓人聽在耳朵裡,說不出的舒服。
“態度還算不錯,有點家教,本少爺既然過來,那自然是要指教你的。”君莫邪大咧咧的道。
“請講。”李悠然的眼中浮現出春水般的笑意,柔聲道:“能夠聆聽君三少的教誨,悠然不勝榮幸,洗耳恭聽。”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整天帶着這面紗,你累不累?熱不熱?到底是爲了裝逼,還是真見不得人?又想調戲哪位良家婦女哪吧。”君莫邪斜着眼看着他,一張口,就是挑釁。“或者,你毀容了?!”
李悠然平常根本不露面,君莫邪對這個只比自己大了幾歲、名聲卻大得嚇人的傢伙甚是好奇,從某些方面來說,甚至很是有些忌憚之意!
原因無他,這個人,實在是太虛僞,心機也太過深沉,城府更是深得嚇人!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人,但表面上卻是一成不變的淡然、謙良、敦厚。對這樣的笑面虎,君大殺手向來心中忌憚!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算計自己?
君大殺手從來不怕惡人,不怕狂人,不怕英雄,不怕好漢,不怕君子,更不怕小人!但最怕的,也是最令人厭惡的,是僞君子!
李悠然的僞君子的程度,已經達到了大僞似真、大詐若誠,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
君莫邪剛纔教訓的孟飛,以及破口大罵的衆人,基本都算是李悠然的小弟!但李悠然居然毫無反應,反而在有意無意的觀察自己!審視自己!而且,目中,隱隱有忌憚之意!
難道李悠然對我已經有防備之心?或者他發現了什麼?
所以君莫邪這次當機立斷,選擇率先出招,多少試探一下,看這傢伙對自己究竟是如何的態度,今後,如何應對也好心中有底。
“三少猜中了!我正是毀容了。”李悠然目中似乎閃過一道傷痛,對君莫邪的話絲毫不以爲忤,語氣依舊平淡。似乎在謹慎提防,又似乎,君莫邪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生氣。
“摘下那破布來讓我看看!”君莫邪很有興趣的端詳着他的面紗,輕佻的命令道:“哥還沒見過毀了容是啥樣子呢。聽說你以前還是個小白臉,有點可惜了!”
在君莫邪心裡,還有另一個原因。記得之前,李悠然追求靈夢公主可說是不遺餘力;從在貴族堂的那時,李悠然看着靈夢公主的眼神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來,李悠然對靈夢公主,實在是一往情深。
這個,可是半點也是做不了僞的!
但就是這麼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的利益的時候,卻能夠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深愛的女人置之於死地,全然不理。甚至於這個死局根本就是他本人佈下的!
君大少爺決計不會忘記,淚劍鴻等人,就是李悠然的師兄。而對付靈夢公主,正是他們出的手;而且,這一切顯然就是李悠然的授意。
目的只是爲了找出自己假扮的那個隱藏之中的‘天玄巔峰飛刀高手’!他只是隱約感覺到,那個神秘人物的存在對他可能是一種威脅,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犧牲自己深愛的女人,去換取這個情報!
就只是情報而已!
情,不是假的;但他卻能隨時捨棄,如棄敝履!
君莫邪覺得這樣的人,簡直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只能稱之爲人渣、變態!但從表面上看起來,卻是氣度雍榮閒雅,完美無暇,這更加的讓君莫邪心中不痛快!
難道你就不能跟我一樣明目張膽的當個惡人嗎?!玩那些虛頭八腦的什麼意思!
所以老子一定要撕下你的面具!
讓你原形畢露!
兩大青年才俊第一次正面交手,一個流氓氣十足,一個風度過人。兩個人都帶着僞裝面具,卻不知道是誰先揭破誰的面具!
這又是一場較量!
“毀了容的樣子自然是不好看。”李悠然平靜的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不過若是君三少捨得在自己如花似玉的臉蛋上割上兩刀的話,回家照照鏡子就看到了。”
“真滴嗎?”君莫邪拉着長腔,斜睨着他:“李公子可真是深有體會呀。不過本少爺雖然想看,卻想先知道一下,原本挺好看的小白臉兒突然沒法見人了,心裡到底是啥感覺?很刺激吧?”
李悠然再好的修養也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激起了心頭火氣,笑容微冷,眼神微微一寒,道:“確實很刺激,那還是一種很爽的感覺。若是君三少自己捨不得,或者,我可以幫忙,一定會讓三少欲仙欲死,如癡如醉。”
“哈哈哈……”君莫邪大笑,拍着李悠然的肩膀,大聲道:“原來悠然公子竟也是同道中人,以前竟全然不知,可是錯過許多好事,悠然兄當真了得,只一句話便道中了小弟心思,更令我想起了在靈霧湖眠花宿柳的美好時光,哈哈,大家既同爲花國知己,不知悠然兄何時指點小弟兩手絕招呢?”
衆人頓時連走遠了的也回過頭來,看着這邊。
居然有人與天香城公認的第一才子,也是第一少年君子李悠然公然討論宿妓嫖娼,當真是一大新聞,而且聽那意思,李悠然赫然是花叢老手,竟令天香第一紈絝君莫邪君大少爺也要俯首稱臣,當真是意外至極。
李悠然目中怒色一閃而過,突然看着君莫邪,悠然道:“在這方面,愚兄雖然癡長了幾歲,卻如何能與三少相提並論,自是要甘拜下風的。君三少不但這方面了得,而且其他方面,也是……超卓得很啊。”
“哦?原來我竟然這麼牛叉?說說看?我這人,最喜歡別人誇我了。”君莫邪聳了聳肩膀,笑嘻嘻地道。
“比如說,君三少助唐源贏回媳婦的那一手蓋世賭技,可真是讓人歎爲觀止呀。”李悠然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面,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一會之後,才說出了這句話,好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哦?不錯不錯,是有這麼回事!幸運之神跟着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君莫邪滿有興趣的看着他。
“再比如說,三少與唐源中午暴打秦小寶,剛過了一晚,北城幫就灰飛煙滅……”李悠然微微一笑,漫步向前走着,眼睛似乎並不看君莫邪,但君莫邪的神識卻告訴自己,這傢伙正在密切地注視着自己的每一份反映!
“那是北城幫作惡多端,老天爺要收嘛,再說了,那等小角色,我可是沒把那些雜碎看在眼裡,卻居然值得悠然公子掛在嘴邊?”君莫邪挑了挑眉毛:“看來悠然公子與北城幫關係不淺啊。”
李悠然淺淺的笑了笑,悠悠道:“又比如……君三少在盛寶堂指點江山,讓李振花了大價錢,買回來了那極之珍貴的玉珊瑚……”
李悠然悠然的笑了笑,溫柔的看着君莫邪,低沉地道:“可是怎麼也沒想到,買回來之後卻意外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