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夢!這是夢!這一定是我在做夢……從說問心能被救醒,就開始了做夢……否則,怎麼可能會生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沉睡了十年的活死人能醒來……不到二十歲的兩個人,一個至尊四階,一個至尊之上……神玄九品,豈不就是至尊之上了麼?
就算是傳說……也沒有這樣的人啊……老夫人幸福的崩潰了……
崩潰並着幸福,這等美夢,就算再崩潰又如何?!偏僻小院進入一片空前的寂靜之中,東方世家的人,在小院外,嚴密的監視着任何的動靜,東方問情三兄弟手按劍柄,如臨大敵,來回巡邏;老夫人坐鎮臥室,眼睛也不眨一下……
梅雪煙白衣白袍,卓然站立在小樓頂土,仗劍四顧!這樣的戒備,已經是萬無一失!相信就算是三大聖地同時聯袂傾巢而出,只梅雪煙自己,也能撐一段時間……更何況,還是在這等人跡罕至的偏僻所在?
臥室中,君莫邪微微地閉着眼睛,抓住母親的手,海量精純達到極點的天地靈氣,源源不斷的輸送進去,驅趕着那心靈深處的陰霾……
君莫邪不敢操之過急,一點都不敢大意,一點一點地化解着……畢竟,母親已經十年沒有活動,身體縱然已經經過自己的調理,仍自虛弱到了相當的程度,若是一個過大……恐怕就會造成難以估量的傷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君莫邪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謹慎!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東方問心的心頭陰霾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消失,在君莫邪威力無窮大的天地靈氣壓迫之下,直接消散,無影無蹤,慢慢的,只剩下了最後一小團……小小的一團……若是原本有蘋果大小,那麼現在就只有草莓種子大小了……
牀上的東方問心原本恬淡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在美夢中……即將被人拉出去,所以她很不甘心,她仍想要留在這裡,但是那拉扯的力量,卻是那麼的大……強大到她完全不能抗拒,無抗拒……
她盡一切力量掙扎着,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見痛苦,她的頭在劇烈的搖擺着……東方老夫人輕輕握住了女兒的手,臉上的神情滿是憐惜,滿是驚喜,還有……擔心……
此刻,已經到了欲罷不能的時候,老夫人突然害怕起來……後悔起來……如果問心醒來之後……丈夫已死,又知道了兩個兒子的死訊……會有什麼反應?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麼?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家庭!丈夫!孩子!一夢十年,夢與的幸福瞬間消失,清醒之餘,非但要面對丈夫永遠離自己而去的悲劇,更要面對三個兒子竟已死去兩個的事實……這是何等的殘酷!慘痛!老夫人幾乎不敢再想象醒來後的女兒是什麼樣子,會有什麼反應……她只是緊緊地握着女兒的手,憂心如焚的看着女兒在痛苦,在掙扎……她似乎要將自己全部的力量傳遞給女兒,助她抵擋這無邊的痛苦……即將大告成!甚至連房頂上的梅雪煙,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了君莫邪心中的痛苦矛盾與欣喜……
這,是關鍵時刻!終於……東方問心緊緊的皺着眉,痛苦的搖着頭,臉上的神情,滿是生離死別的巨大痛楚,額頭上黃豆般大的汗珠密密麻麻,輕輕滑落,突然……她眼皮輕輕的眨了一下,突然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無悔!……”接着便猛然坐了起來!與此同時,君莫邪經脈中龐大靈力即時倒流,在丹田中轟然一炸,一大口猩紅的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就是源源不斷的噴出鮮血,手中卻依然繼續輸送着靈力……
這一次受傷,可不是之前擬定的詐傷,而是真真切切的受傷!頗爲嚴重的傷勢!爲了力求逼真,君莫邪乾脆假戲真做,直接這麼一炸,五臟六腑盡都受到了極其慘重的傷害,幾近奄奄一息……
若單以世俗眼光而言,東方問心就喚醒了,但君莫邪卻也完了,很可能從此一病不起,一生纏綿牀塌之上,並無一點誇張!他不得不如此一搏,只因爲他太在乎,他更損失不起!爲了母親,拼了!爲了母親,傷……值得!!!再重也值得!東方問心只感覺自己從遙遠的夢中莫名醒來,茫然地睜開眼睛,臉上,依然是一臉的痛苦……她只感到,自己的手上,依然傳來溫暖的熱流,她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正舍着淚花看着自己,一個熟悉的聲音,顥顥的叫道:“問心……我的女兒……我的乖女兒,你終於醒來……”
眼睛猛的睜大,東方問心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這張臉,但母女天性的作用之下,仍自認出了眼前的老嫗竟是自己風華絕代的母親,頓時一臉的失措,失聲叫道:“娘,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老身沒什麼大礙,先別理我,先看看你兒子吧,唉;可憐的孩子……”老夫人痛哭出聲,眼淚不斷的落下來。
“兒子……?”東方問心順着看去,只見一張年輕俊秀的熟悉面容映入眼中,就伏在自己身上蓋的被子上,雙日緊閉,臉色慘白,如同死人,口中依然不停的有鮮血溢出來,已經是人事不知……嘴角,卻掛着一絲欣喜……那是“他”的面孔,眼前人定然是自己的兒子!他的一隻手,還在握着自己的手,那絲絲的暖流,正是從這隻手上傳來……
是兒子讓我醒來?可是,他怎麼了,怎地會如此模樣東方問心突然間心中又酸又澀,看着兒子慘白的臉色,嘴角的鮮血突然心中撕心裂郄二的痛起來……
“這是……莫憂嗎?”她驚疑的看着面前這個兒子,自己昏迷之前,似乎大兒子莫憂已經有這麼大了,但……似乎比面前的人還要大一些:“難道是莫愁?”
她顫抖着手,撈起了君莫邪的右手袖管,看了看,搖了搖頭,道:“不是莫愁,也不是莫憂……”突然,她異常心痛地叫起來:“難道竟是莫邪?”
她急忙伸出手,撥開了兒子頭上的頭,在耳朵上方一指處,赫然有三顆紅痣!這個位置的紅痣,甚至連君莫邪自己也不知道!很細小,就像是芝麻一樣大的三顆紅痣並排……這,也是唯有母親才能現,才能記得住的親思標誌……
“是莫邪……我的莫邪孩兒……”東方問心驚慌起來,霎時間心痛如絞:“娘……莫邪怎麼了?他怎地會吐了這麼多血……您力精湛,快救救他……救救他啊……”
“怎麼了?這換是都要怪你?”老夫人抹着眼淚:“你前後已經沉睡了十年,東方、君兩家耗盡無數心力,人力也無可奈何……莫邪他爲了讓你醒來,自幼便修煉了一種神奇的心,如今,終於有所成就,便迫不及待的來救你,卻爲了救你……這傻孩子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元氣,引了力的反噬,吐血受傷……性命垂危……你……問心啊……看看你的兒子,你……於心何忍?你……唉……”
老夫人長嘆一聲,扶起了君莫邪,讓他靠在自己懷裡,用輕柔的絲巾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跡,但這樣,也讓這張心力交瘁的慘白的臉,出現在了東方問心面前,完整的出現……
“我竟已沉睡了十年?”東方問心茫然的自言自語,但旋即又將這件事拋在腦後,心中又是一陣焦慮,一顆心緊緊地揪了起來,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傷痛一般,急忙催促道:“娘……莫邪他會不會有事?您快想想辦……這個傻孩子,他……他這麼拼命幹什麼啊……”
“這麼拼命幹什麼?你還好意思說!莫邪這麼拼命,換是爲了你這個孃親?換是爲了他能有個娘來疼愛他?可憐的孩子,他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你這個孃親,可他自己的親孃還在這麼躺着不理他……孩子的心有多痛,多着急?你有想過嗎?”
老婦人抱怨道:“你只知道自己傷心,只知道自己難過,沉睡夢中,不願醒來……可是這孩子怎麼辦?莫邪他算是好運氣的,總算沒病沒災的長到了這麼大,可是他……從來就盼望着你……”
東方問心心痛起來,一掀被子就要下牀:“讓我看看……看看莫邪,可憐的孩子……”她就這麼下牀,將君莫邪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眼淚突然嘩嘩的涌了出來……
原來我已經睡了整整十年……原來無悔……他已經去了十年……整整十年!多麼漫長的歲月!我不知道三個孩子沒有母親的照料,如何成長的?他們怎麼樣……
一顆慈母之心,霎時間充斥了她的心房,甚至連難以割捨的丈夫形象也暫時拋擲一邊了……
她沒覺得怎樣,但老夫人卻是睜大了眼睛……居然……馬上就能下地走路?跟正常人一樣?!君莫邪的手段,該神妙到了什麼地步?君莫邪的損耗……會有多大?這時,老人家忠於真正的擔心起來……原本只是以爲受點傷,但現在看來……傷勢貌似不輕啊……
東方問情悄悄地走了進來,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些年,小妹你……”說了一半,本想要說她兩句,但話說了一半,卻又哽咽了……
“你只知道心疼兒子……可你知道麼?你自己的親孃,爲了你……一夜白頭,蒼老如斯……”老夫人悵然的嘆了口氣……
“娘……是女兒不孝,女兒對不起您……莫邪,我的莫邪……娘更對不住你……”東方問心緊緊抱着君莫邪,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還是先救孩子再說!”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大聲提醒,這關總算是先度過去了。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