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數十米外的廊道中,木冷星等五位城主靜靜地通過窗子看着裡面的兩道身影,突然一陣悅耳的細微笑聲打破了這裡的靜謐,卻是木天妃捂着紅脣,忍俊不禁,嬌媚的臉蛋上堆滿了濃濃的笑意。
見木冷星等人訝異地看向自己,木天妃指指如乖孩子般兩手交叉着放在身前、坐在牀沿處專注地傾聽聶空說話的木雪衣,抿嘴輕笑道:“瞧見沒,雪衣傻乎乎的好可愛。當年我們被選入‘祖天院’時,每當木宗和城主過來授課,她就是這副樣子。看起來她和木空的身份倒像是顛倒了過來。”
那“祖天院”在陰墟是個非常特殊的地方,每隔數十年,當代的木宗和城主都會將陰墟中最爲出色的孩子選入“祖天院”進行集中培育,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下任的木宗和城主都會從中產生。
木妖桐嫣然道:“天妃,你就別笑話雪衣了,如果你和你的孩子二十年不見,估計也會這樣的。”
“不錯。”
木冷星脣角微微一扯,似在微笑,“雪衣還不知該怎樣和一個這麼大的兒子相處,過幾天她就會慢慢適應過來的。青衣和清影呢,自從昨天木空回到大衍殿後,就再沒有看見她們兩個了。”
“她……進入‘啖魂洞’了。”木宜君輕嘆出聲,“說是要在‘啖魂洞’中呆滿二十年,纔會再出來。”
“啖魂洞?”
木冷星、木天妃、木雨霖和木妖桐四人同時面色大變。
對陰墟所有人來說,不管是天靈強者,還是普通的聚靈師,陰月城西的“啖魂洞”都是談之色變的地方。只要進入“啖魂洞”,無論修爲多強,不管是靈力還是血脈力量都將被禁錮,若是呆在裡面,每天的清晨、中午和傍晚都將承受一種宛如靈魂被撕成碎片之後又被生生吞噬的痛苦,而且,每次都會持續兩個小時。在那樣的情況,就算意志再堅定,都會感到生不如死。
在陰墟,只有犯了“殺害族人”之類的最爲嚴重的錯誤,纔會被關入“啖魂洞”中接受懲罰。如今,木青衣竟將她自己關入“啖魂洞”中,而且一關就是二十年,這已是最長的懲罰期限的數十倍。
所以,當這個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幾乎引起了整個陰墟的震動。
這二十年來,對木青衣不滿者有之,痛恨者有之,可知道事情的真相後,衆人對她又頗爲同情,做爲一名天靈強者,卻被一抹外來的靈念控制了那麼長的時間,不管對誰而言,這都是件極其可悲的事情。
只是就算再想贖罪,似乎也不用將自己關入“啖魂洞”二十年時間吶。二十年後,木青衣從那“啖魂洞”出來時,恐怕已是個廢人了,那時候陰墟損失的不是木青衣,而是一位天靈強者!
……中午時分,光線透過窗子,將房間映照得透亮,聶空坐起來,懶洋洋的伸展了下腰肢,一臉的愜意。
自從進入陰墟之後,聶空不是琢磨着自身血脈的事情,就是在想着怎麼接近木青衣,將母親從“木靈殿”中救出來,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唯有這次,聶空在睡覺時才真正放下所有的心事。
眼睛轉了轉,瞥見在旁邊那張木牀上和衣而臥的木雪衣,聶空臉上卻禁不住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昨天甦醒過後,木雪衣便一直在詢問聶空這二十年來的情況。
當聽說木裳在離開陰墟的剎那還中了毒時,木雪衣儘管知道兩個孩子當時沒事,可聽到聶空將木祖記憶中看到的情景說出,卻還是嚇得臉色蒼白;而聽說聶青陽將兩個孩子帶走並收養了之後,她又禁不住喜極而泣……此後,木雪衣便一直沉浸悲喜交替的心境中。
知道木雪衣剛剛甦醒,心情易於波動,爲免她傷心,聶空很少提到聶穹。可一些重要的事情,聶空還是沒辦法略過。得知聶穹十八歲就已經過世,木雪衣哭得唏哩嘩啦,直到聽說聶空神奇地撐過了十八歲之後,心情才又開始好轉過來,然後又細細地將聶空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詢問了一遍,一點都沒有放過。
兩人就這般絮絮叨叨地從昨天早上說到了今曰凌晨,木雪衣才讓讓聶空上牀休息,她自己卻不肯離去,說是要在牀邊看着聶空。聶空哄了許久,木雪衣才說出個折中的法子,從外面搬了牀進來。
最初的時候,聶空發覺幾乎每過幾分鐘,木雪衣都要仰起頭來朝自己這邊看上一眼,似乎生怕聶空會跟小孩童一般,不小心把被子踢掉。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木雪衣才精疲力盡地沉睡過去。
聶空明白,木雪衣被封禁在“木靈殿”中那麼多年,暫時還不適應兒子突然變得這麼大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把自己當成二十年前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孩對待。其實,在聶空的感覺中,自己這位母親同樣跟個小女孩一般,昨天詢問時提出的好些問題都是傻乎乎的,讓人忍俊不禁。
輕吸口氣,聶空下了牀,躡手躡腳地走到木雪衣牀邊。這時,她正把被子抱在懷裡,好似夢到了什麼特別高興的事情,眉眼不時地往下彎,而脣角則不停地翹起,俏麗的面龐上洋溢着濃濃的笑意。
情不自禁地,聶空心中泛起一絲溫馨的感覺。靜靜地看了片刻,聶空沒有吵醒她,悄無聲息地往房外走去。剛剛拉開房門,木雪衣略有些含糊的囈語聲便從後面傳來:“……咯咯,小壞蛋,別撓孃的脖子了,還笑!還笑……哎呀,又尿到你三姨的臉上去了……誰叫你要湊那麼前,咯咯……”
“呃?”
剛剛跨過門檻的聶空,聽到木雪衣後面那句話,險些一頭栽倒在地。聶空知道木雪衣口中的三姨,應該就是三長老木冷星,不知是自己這位老孃夢到的,還是當年真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要是真的發生過的話……想象着當時的情景,聶空臉上露出極其古怪的笑意,輕輕關上房門,轉過身正要離去,一道婀娜的身影攔在了他面前。
“三長老。”
聶空連忙收斂笑意,正色道。真是說曹艹,曹艹到,自己母親剛剛唸叨着她,她就出現在外面了。
“以後該叫我三姨了。”木冷星朝房間內看了一眼,而後壓低聲音道,“木空,隨我來。”
“三姨。”
聶空忙點了點頭,卻忽地發現木冷星那張淡漠的面龐似乎有點黑沉沉的,看來是聽到了自己母親所說的那句夢話。
走出近百米,木冷星才停住腳步,眼睛盯着聶空,卻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道:“木空,你娘剛纔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說。”聶空一本正經的道。
“這就對了。”木冷星滿意地點點頭,朝聶空呶呶嘴,道,“清影在殿外等你,你自己去見她。”
“哦?”
聶空微覺詫異,應聲向外而去。自從心典大禮之後,聶空就再沒有見到木清影。進入陰墟以來,聶空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基本沒有什麼可指摘的地方,可對木清影這個女孩兒,他卻有些愧疚。
“這個傻丫頭在大衍殿外轉了一上午,都沒有進來,若非我剛纔瞧見了,恐怕她現在還呆在外面。木空,清影是好女孩,你可不要辜負了她,別忘了,你們雖沒成親,可你已是她的夫君!”沒過一會,木冷星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
聶空腳步微頓,才又繼續向前,卻是頗感頭疼。
昨天晚上,聶空問母親,她是否怨恨木青衣,畢竟聶穹可說是因木青衣而死,結果,她卻說以前恨,現在不恨了,還讓聶空要好好對待清影。沒想到一覺醒來,木冷星又同樣地叮囑起他來。
對木青衣,聶空也談不上什麼怨恨。儘管是木青衣用毒射殺了木裳,最終導致了聶穹血脈力量爆發而亡,可當年她被“大衍靈尊”的靈念附身,行動完全不能自主,即便是恨她,又能如何?
更何況,聶空雖融合了這具軀體的記憶,可當年的兩個藥罐子平時幾乎很少交流,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兄弟情義。聶穹畢竟比不得木雪衣,聶空對這位名義上的兄長,也實在談不上什麼感情。
有這兩重因素,聶空自然不可能因木青衣而敵視木清影。
若是之前沒有遇到花眉,和木清影假戲真做,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對於這種事情,聶空比較隨遇而安。可來到天靈大陸之後,花眉是唯一一個真正讓聶空心動的女子,若是不辜負木清影,那豈不是要辜負花眉。
想到這裡,聶空不覺苦笑。
嚴格來說,自己似乎已經有些辜負花眉了。第一次在靈御城紅樓藥堂地底的密室中,和龍魅仙、龍雪嬋的兩人,還可說是陰差陽錯之下發生了關係;第二次在天狼山脈和龍魅仙,最初被她逆推了一把,可後來卻完全是自己主動,那樣的時刻,實在是有些壓制不住體內的慾望和衝動。
花眉、龍魅仙、龍雪嬋,還有現在的木清影……腦海中閃過一道道身影,一時間,聶空心內紛亂如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