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高手,最基本的素質就是不打沒把握的仗,不和實力遠超自己的對手硬磕。冒險的收益是豐厚的,但也可能一不留神丟掉小命。
在很多人看來,嬴戰向呂老大挑戰是一種冒險,這其中就包括荊簡狄等人。而在呂老大眼中,嬴戰的行爲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當然,呂老大喜歡這種愚不可及。一個沒有任何修爲的普通人罷了,自己一隻手就能拍死。
“好!”
說出這個字,呂老大心中滿是激動。呂家下達的最後一個任務就是殺死嬴徵,以前一直都找不到動手的機會,卻沒想到,目標竟然送上門來,而且和自己單挑,這真是天賜良機。只要殺了他,就完成了呂家的任務,就算自己死掉也無憾了。
可是下一瞬,嬴戰身上就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氣勢,凌厲的氣勁如波濤般翻滾激盪,壓迫得地上的灰塵飛揚外卷。
呂老大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變得很難看。他清楚的感覺到,嬴戰的實力是煉氣九層,雖然不足以威脅自己,可是這和以前的情報有着太大的出入,畢竟以前的調查結果都表明,嬴徵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
嬴戰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並非嬴徵,而是趁着呂老大心神晃盪的間隙踏前一步,一步落下,嬴戰身上的氣勢再度升騰,又向上攀升一截,雖然沒達到煉氣十層的高度,可是依然給呂老大很大的壓力。
呂老大有一種錯覺,眼前雖然還是一個人,可是他竟然感受到了兩個人的氣勢,兩個別無二致、渾然如一的氣勢,分明是一個人,竟然傳出彷彿兩個人的氣勢。
錯覺麼……
可是緊接着,呂老大見鬼似地瞪大了眼睛,因爲他從嬴戰身上感覺到了第三個氣勢,只是一剎那,嬴戰身上的氣勢竟然再度攀升。
不可能!
呂老大深吸一口氣,隨即調轉全身力量,金丹飛速旋轉,噴薄出一縷縷強橫的真元,真元瞬間傳到四肢百骸,加持經脈血肉,令渾身都變得堅硬如鐵。
當嬴戰走到呂老大五步之內時,他身上升騰的氣勢終於穩定下來——九倍,堪比煉氣九層的九倍。
嬴戰右手輕握成拳,一陣強有力的感覺涌上心頭。很久了,很久沒有使用過這種力量了,雖然還沒達到前世的巔峰,可是也差不多了。《真皇九龍訣》帶來的是極致的煉體,更是常人九倍的真氣量,這一切,都是嬴戰越級挑戰的仰仗。
在嬴戰氣勢的壓迫下,呂老大終於忍不住發動攻擊。
他不得不攻擊,因爲他心中有一種錯覺,如果讓嬴戰先出手,他就會像雞蛋一樣被輕易敲碎。
“咚!”
嬴戰退了三步。
同樣是一擊,血皇捱上立刻重傷,而嬴戰卻只是後退三步,雖然臉上一陣酡紅,可他終究撐下了這一擊,呂老大修爲雖然強橫,可終究做不到碾壓嬴戰。
見到嬴戰無礙,呂老大驚詫不已,悶哼一聲,再度踏前搶攻,可是此時嬴戰已經對他的速度有了更精準的把握,只是一個側身,就讓過了這一拳。
呂老大拳勢不改,上身半扭,順勢側身擡腿,藉着旋轉之力一個側踢攻向嬴戰頸側。
動作的銜接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停頓和滯澀,顯然,呂老大是身經百戰的人物,戰鬥經驗豐富無比。嬴戰的戰鬥經驗比呂老大隻多不少,他甚至只從襲來的勁風估算出這一腳的力道,雖然自己的身體比尋常修煉者更加強橫,可是在這一腳之下也只能頸斷骨折命喪。
拳掌天下!
嬴戰渾身的力道盡數灌注進這一拳,璀璨的真氣形成近乎曜日般的光芒,與此同時,一股詭異的立場從嬴戰拳頭上傳出,周圍的事物和遊離的能量全都百川歸海似地投來。一拳打出的同時,嬴戰體內九股真氣如同九龍盤繞,最終扭成一股,而在扭轉的同時還吸扯周圍的空間,形成彷彿漩渦般的立場。
彷彿君臨天下的帝王,萬事萬物都不可抗拒他的意志,他要將世間的一切都捏在手中,納在掌控之內。就像那九州一統,九鼎歸一。
呂老大感受到這一拳的威勢,並不願與嬴戰硬碰硬,可是他發現,自己轉動身形的時候十分滯澀,腿腳根本不能及時做出反應,他的身體竟然違背了他的意志,他不但無法調整出腳的路線,反而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向嬴戰的拳頭撞去。
轟!
血肉的碰撞,竟然生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巨響。撞擊的中心,嬴戰與呂老大的衣衫全都瞬間粉碎,強橫的力量如同最爲精細的磨盤,將二人的衣衫和飾品全都碾成齏粉,更是碾碎二人的部分皮肉,只是兩人的血液還沒來得及濺出就被蒸乾。
嬴戰忍着劇痛收回右手,可是在同一時間,嬴戰的左臂輕柔的遞出,如同老藤繞樹般纏上了呂老大未及收回的右腿。
見到嬴戰的動作,呂老大冷笑一聲。背水一戰的他已經拋卻了所有的顧忌,只要能殺死目標,他不惜以命相賠,更何況是一條腿。
任由右腿被嬴戰圈住,縛緊,呂老大腰身一扭,體內所有的筋骨全在一瞬間繃緊、脹縮,如同幾十張弓同時拉緊,咯吱吱的聲音伴隨着嗡嗡的悶響,呂老大以右腿爲支撐,身子猛地一扭,左腿挾着風雷之勢踢向嬴戰另一側面頰。
沒有任何間隙,沒有任何停頓,呂老大變招之快令人嘆呼觀止,而且他所攻之處正是嬴戰軟弱的一面,嬴戰的右手在方纔的碰撞中受創,即便阻攔也是傷上加傷。
察覺到呂老大破釜沉舟的決心,嬴戰立刻再次提氣,只是和剛纔九股合一的用力法門截然相反,嬴戰此時的真氣各自背道而馳,九股真氣不但不相融,反而還彼此傾軋,生出一種爆裂的傾向,彷彿反旗處處,風起雲涌。
拳碎河山。
受創的右拳狠狠的擊在呂老大左腿上,傾軋中的九股真氣一股腦涌入呂老大左腿中,立刻上演一副九龍搶珠、九龍奪嫡的場景,呂老大的血肉筋骨瞬間受到重創,他身體中的真元也在九股真氣的蹂躪中變得鬆散萎靡。
“噗……”
尺高的血泉從嬴戰身上濺起,他本就是重傷之軀,用力過度之下未傷敵先傷己,體內的血液經不起這種重壓,先被擠了出來。反觀呂老大,左腿褲管瞬間炸裂,隨即他那略呈棕色的皮膚一瞬間變得青紫烏黑,整條腿中所有的生機都被破壞無遺。
“嘭!”
呂老大的腿不可阻擋的砸在了嬴戰面頰上,只是有了先前的阻擋,嬴戰從容的順着力道翻了個空心筋斗,身子順着這一腳的力道方向卸開了攻擊,雖然不怎麼雅觀,卻沒有受到更多的傷害。
而這時候,呂老大右腿使力,掙開了嬴戰的束縛。
右腿劇痛,左腿卻全無知覺。瞬間的交手,嬴戰僅僅傷了一臂,而呂老大的雙腿卻一廢一傷。
“老夫縱橫雍州多年,你是第一個重創老夫的人。”
嬴戰笑了笑,“我的家傳拳法向來一招斃敵,你是第一個讓我出兩拳的人。”
嬴戰說的是實話,他使用的這套拳法是秦始皇挾一同八荒六合重塑乾坤的心境糅合百家秘籍創出的,即便拳法宗師張三丰也推崇不已。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使用這套拳法還是和竹下靳的小弟比武時,而那時也僅僅用出一招罷了。而剛纔,嬴戰接連用出兩招,卻沒有殺死呂老大。
可是這話在呂老大聽來,無異於侮辱。
面色本就不怎麼好看的呂老大此時臉色更加陰沉,他沒有再說話,而是雙手飛速結印。他的雙手如同穿花蝴蝶,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可是下一瞬,他身上的氣勢猛的攀升,與此同時,一道血色的光暈從他身上由內向外的散發出來。血光所過之處,呂老大身上的創傷盡數修復,就連那青紫烏黑的左腿也在迫出一道道黑血後變回常色。
看到原地滿狀態復活的呂老大,嬴戰愣了愣,心說,這種功法也太逆天了吧,如果隨時隨地來一下,誰還跟你打啊。
“這是一種自殘的功法,催發所有生命潛力,如同迴光返照,隨後無藥可救。”
身後,荊簡狄如數家珍的說道。她修煉的爆氣訣也是瞬間提升戰力的秘術,只是這種功法是以瞬間耗空真氣爲代價,而且僅僅是提升戰力,卻無法修復傷勢。想當初她在易水時,見識過的各種秘術功法如過江之鯽,只是一眼就瞧出呂老大身上的變化。
聽了這話,嬴戰心中暗道,即便自己不出手,只消拖過一段時間,呂老大也是死路一條。可是如此一來,未免會讓人覺得自己膽小畏懼,那些新收服的人難免會心中嘀咕。而且,萬一呂老大舍了自己去屠戮自己那些手下,那真是虎入羣羊了。
而此時,呂老大雙眼中散發着濃郁的血光,渾然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有的,只是兇殘和邪異。
“去死吧,都去死吧!你們所有人都要死!我先殺了嬴徵,然後一個個送你們上路。”
聽到這話,嬴戰自己躲無可躲,只能竭力一拼。
體內真氣的路線猛的一轉,詭異的循着一些末枝經脈而去,立刻,一股難言的力場從嬴戰身上涌現。嬴戰的身形還是沒變,可是衆人眼中,他卻好似縮水般矮了一截。不,不是嬴戰矮了,而是嬴戰所身處的那一方空間塌陷了。
的確是塌陷,由內而外的塌陷,嬴戰體內那蓬勃流轉的九股真氣全都在一瞬間縮回丹田,隨即擰成一股,變成龍眼大小的一團真氣,可是隨即,就被碾壓到極致,變得只有黃豆大小。
嬴戰也使用了提升戰力的秘術,和荊簡狄的爆氣訣效果雷同,可是原理卻截然相反。
荊簡狄的爆氣訣是如同火藥般將所有真氣瞬間點燃,求得力量與速度。而嬴戰這個功法卻是將體內真氣壓縮到極致,以量變產生質變,瞬間鳥槍換炮。
自從第一次見到荊簡狄,嬴戰就驚歎她那堪比利箭的速度,在天地寶庫中查找各種秘籍,最後還真找到了一本,修煉了一段時間,的確效果非凡,雖然持續不長,卻是拼命時候的翻盤利器。
呂老大依舊是一腳踢出,和剛纔相比,此時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翻了一番。他就像天外的流星散發着最後的璀璨,在冰冷死寂之前發出最後的絢爛。
如果是方纔的嬴戰,即便有祖傳的拳法也難逃一死,最好的下場也是同歸於盡,無論哪一種都是嬴戰不願看到的。
可是現在,體內真氣被壓縮到極致,已經產生了質變,已經變成一種嬴戰從未見過的力量,無論從外觀還是性狀都和書本上描述的真元有那麼幾分相像。也就是說,嬴戰所使用的這個秘法讓他在一瞬間內擁有了金丹期的修爲。
看到迎面踢來的一腳,嬴戰心中古井無波,真皇九龍訣中的拳法前兩式的要義從心頭流轉。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權可掌天下,亦可碎河山。權由拳始,萬物皆可由拳而終。
依舊是平平無奇的一拳,一瞬間,嬴戰身上涌現出偉岸挺拔的氣勢,如同巡牧天下的帝王,俯視人間的天神。一拳遞出,涵蓋天地,呂老大的身形雖然不可捉摸,可依舊如同五指山中的頑猴,無可遁形。
雖然修爲翻了一倍,可是呂老大的實力依舊在金丹一層打轉,就好像一個瘦子突然吃成了胖子。而嬴戰卻是境界的跨越,就像一個人類突然變成了巨猿,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呂老大感覺到不妙想要脫離的時候,比方纔更加強大吸扯之力傳來,天地廣闊,卻沒有他的遁身之處,四面八方處處都是拳勁,萬事萬物都成了這一拳的源頭。
這一拳,就是天下,脫不出這一方天地,就逃不開這一拳。
“噗……”
毫無疑問的貫穿,呂老大的整條腿都被嬴戰打穿、打碎、兩人的真元激烈的碰撞,無情的碾壓,更令呂老大傷上加傷,破碎的肢體血肉瞬間被無形的能量憑空蒸發。
沒有任何停頓,嬴戰又一拳打在呂老大身上,拳碎河山與拳掌天下同時打出,一分一合,一正一奇兩股力道同時涌入呂老大體內。
這套拳法消耗巨大,以前嬴戰的修爲只能打出一拳,必須有瞬間的空當緩過勁來。而現在,體內的真元彷彿泉涌般的磅礴,嬴戰想也不想立刻轟出第二拳。拳掌天下與拳碎河山同時命中呂老大,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立刻摧毀了他最後的生機,支撐他的秘術瞬間就像打破底的砂鍋,所有真元一泄如注的散逸。
“啊……去死……”
即便身體化成滿天齏粉的最後一秒,呂老大依舊揚起拳頭向嬴戰攻去,只可惜,比起他全力而擊的腿腳,這一拳不過是強弩之末,根本不能奈何嬴戰分毫,距離嬴戰面頰三寸的時候,呂老大的拳頭就沙雕似地隨風飄散。
大敵得除,嬴戰心中一鬆。沒想到同時使用這兩式拳法,帶來的消耗是倍增,此時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呂老大不死,僅僅是瀕死反擊也能把他帶走。
下一秒,丹田內聚斂到極致的真氣猛的反彈,雖然心中有所準備,可是嬴戰依舊被反噬的真氣刺得經脈劇痛,筋肉抽搐,更是一口逆血噴出。
好在剛纔兩拳打出耗費了九成九的真氣,餘存的這點真氣並沒有翻出太大的浪花,僅僅是給嬴戰各處經脈穴竅和筋肉骨血造成了內傷罷了,否則,嬴戰唯一的下場就是爆體而亡。
感受着千瘡百孔的內傷,嬴戰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終於明白這部秘技中所說的一旦施展,必須將所有力量消耗殆盡是什麼意思了。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嬴戰看向對面那些呂老大的手下,“還有誰,不願歸順麼!”
嬴戰這一戰擊殺了呂老大,人死燈滅,所有的恩怨全都一筆勾銷,這些刺客爲自己、爲家人,也都要考慮再三。江湖中人處事準則不禍及家人,可是官府沒有這個說法。他們的家屬雖然藏的嚴密,可是金錢豹子的組織與他們作對多年,不說一清二楚,也絕不會無跡可尋。
是以,立刻就有一些有家室的刺客俯首帖耳的跪了下去,表示順服。
看着僅餘的幾個人,嬴戰冷笑一聲,只是此時的他體內真氣消耗殫盡,無法像剛纔那般勇猛。可是他殺死呂老大立威的目的已經達到,他那勇武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僅僅三招滅掉金丹期的呂老大,那些刺客毫不懷疑嬴戰能像捏螞蟻一樣捏死自己。
被嬴戰目光掃過的幾個刺客立刻冷汗直冒,唯恐引起嬴戰誤會,忙不迭的跪下,同時說道:“我等甘願歸順,只是……”
嬴戰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那個敢跟自己討價還價的人,淡淡道:“有話直說。”
那人看了一眼金錢豹子等人,說道:“同行爲仇,過往十多年中雙方雖無火併,卻多有摩擦,積怨不淺,不知今後……”
嬴戰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是怕歸順之後被金錢豹子的人打擊報復,想要跟自己要個承諾。只是嬴戰並沒有腦殘的一口應下。金錢豹子等人歸順自己不假,可是還沒達到爲自己出生入死的程度,這件事情上終究還得諮詢一下。
“錢老,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金錢豹子看了看自己的那些手下,又看了看對面那些人,最後看向嬴戰,語氣莫名的說道:“往日各爲其主,今後攜手共事,自當精誠磊落,再有以舊怨生新仇者,死!”
最後,金錢豹子走到嬴戰身前,躬身拜下,說道:“公子,老朽擅作主張,還請您責罰,今後大小事務爲您馬首是瞻,老朽只求含飴弄孫,不再插手干預。”
不逾越,不專擅。不得不說,金錢豹子人老成精的。以他在這些人中的威望,勢必會影響到今後的決策,所以他主動請辭。
嬴戰連忙扶起金錢豹子,看到眼前老人臉上的落寞,嬴戰柔聲說道:“錢老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臂膀,倚重之,亦善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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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乘火車去上海,今後註定漂泊,不知何時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