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到正題,倒是免得嬴徵去介紹,於是回答道:“家法規定,凡嬴氏家族男丁,無論長幼嫡庶,每年皆要祭祖,無故不到,革出宗廟。其餘非嬴氏旁支、女眷、下人不得進入祠堂半步,違者,以不敬先祖論,處死。”
那名長老陰狠的看了一眼嬴戰,冷笑道:“那就請長公子明正家法!”
這名長老在家族中的權勢地位並不算高,屬於末流的那種,平時家族給與的錢物極少,所以不得不鑽空子貪墨。其他長老就算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會點出來,畢竟沒必要因爲蠅頭小利傷了和氣。可是嬴徵剛接手雍州權利的時候,清查糧倉牽連到一名長老,而那人,就是他的胞兄。
他胞兄被嬴徵明正法典斬首示衆的,只是嬴徵有理有據,這種事情沒人願意幫他出頭,他也只能忍着。而今天,嬴徵卻公然破壞了祖宗規矩,這讓他看到了機會,復仇的機會。他不信嬴徵當着這麼多家族中人的面敢徇私舞弊。
嬴徵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名長老的心思,不過他根本沒有把那名長老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哈哈的笑了起來。“他若沒有資格,能留在這裡的也沒幾個了。”
終於,有人問出了大家的心聲:“敢問長公子,這人是……”
嬴徵掃了掃到場的衆多家族成員,一字一頓的說道:“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嬴氏家族二公子,嬴戰!”
譁……
下面頓時炸開了鍋。
當年嬴戰一出生就被項虞送了出去,即便嬴翔都不知道他的下落,而且因爲嬴翔私心裡的猜忌,對這件事進行封口,所有知情者不是被殺就是蒸發,所以,即便嬴氏家族也沒人知曉。
雖然有人疑惑爲什麼排到嬴天下那裡就成了三少爺,可是嬴翔不答,他們也不敢刨根問底,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可是此時冷不丁的冒出一個二公子,所有人都有些難以接受。
而要說最難以接受的,就是嬴天下了。
以往,嬴天下以爲只要沒了嬴徵,那麼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長子,就可以繼承嬴氏家族的一切,可是此時又冒出一個二哥來,如何不令他氣憤。
而且,嬴徵在介紹嬴戰時說的是“二公子”,而不是“二少爺”。
此時的“公子”指的是公侯之子,不是任何人都能用的。嬴徵和嬴戰一母同胞,那就是正室所出,是嫡子,當得起“公子”一說,按長幼排序自然是“二公子”。而嬴天下的母親呂氏一直沒被扶正,所以嬴天下就是小妾生的,頂多就是一個少爺,如果稱呼他三公子反而像是嘲諷他母親的身份一樣。
嬴天下一直都期望着自己母親被扶正,順帶自己的身份也水漲船高。可是他也知道這不現實,正室的身份是大楚國的公主,即便已經亡故,嬴翔也不敢讓其它女子替代這個位置。
“大哥,你的意思是,這位是我二哥了?我怎麼從不知道我有個二哥。”
嬴天下很憤慨,任誰平白無故的多個哥哥都不會舒服。
而聽到嬴天下的話語,嬴徵只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你二哥出生的時候,你母親還沒過門呢,哪裡有你?你不知道自然是情理之中。”
嬴徵話音剛落,人羣中頓時傳出一片嗤笑聲。而嬴天下也醒悟到自己話語中的漏洞,此時聽到那些嘲笑聲,心中的怒火更加熾烈。
“哼,你隨隨便便從外面領一個野種,就敢說是我嬴氏家族的後人?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嬴天下臉上,嬴天下的身子打橫飛了出去,撞倒好幾個人才停下來。再擡起頭時,半邊臉頰都高高的腫了起來,還滲着殷殷的血跡。
嬴戰甩了甩手上的血跡,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嬴天下,“我是不是嬴氏家族的人,自然由父親說了算,你一個小妾生的,有什麼資格在這叫嚷。”
這個“小妾生的”如同一根尖刺刺入嬴天下心中,同時也讓嬴天下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嬴天下不敢置信的指着嬴戰,高聲喊道:“是你……我知道了,一定是你!”
嬴天下如同發現曠世珍寶一樣,雙眼放光的看着嬴戰,大聲的向周圍的族人們說道:“我記得他,我記得他這個聲音。白龜入府的那天,他就在我大哥身後,他是我大哥的貼身侍衛。只是當時他的面容和今天不一樣,一定是易容過的。”
嬴天下狠狠的吐了一口帶着血絲的吐沫,冷笑着說道:“大哥啊大哥,你還真以爲找一個易容術高人就能矇騙大家?你把人弄進家族中到底是何居心!”
一聽到嬴天下言辭鑿鑿的說“易容術”,原本對嬴戰身份有些拿不準的人頓時疑慮盡去。對啊,這世上不是有易容術麼,要不然,怎麼可能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呢。
看到周圍長老們認同自己,嬴天下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於是惡狠狠地說道:“嬴徵啊嬴徵,你真以爲你對家族立下汗馬功勞就能目中無人,公然踐踏祖宗規矩麼?現在,你就是斬了這個野種明正規矩也自身難保了。”
又一個野種叫出來,嬴天下立刻縮進人堆裡,他真的怕了嬴戰那鬼魅的速度。可就在他以爲安全的時候,另一邊臉頰也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隨即就是一片天昏地暗。
“你,你這身份不明的傢伙,還敢在我們嬴氏家族放肆,來人啊,把他拿下。”
一個親近嬴天下的長老看到嬴戰對嬴天下動手,頓時怒不可遏,可是他也不敢說出“野種”二字,也不敢親自動手抓捕嬴戰,只是叫着族中的後輩動手。可是族中的後輩見識過嬴戰的身手,哪裡還敢放肆,一個個都低着頭,對長輩的催促置若罔聞。
“嬴徵,即便這人是你胞弟,但是也得認祖歸宗,名字寫進族譜纔算得是嬴氏家族的人,你現在就把他帶進祠堂,於理不合,自然是違背了祖宗規矩,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人說話倒是有些水平了,它不像先前那些人一樣反駁嬴戰身份的真實性,只是從正當程序上入手,畢竟就算是留着嬴氏家族的血脈,也得經過認祖歸宗,名字寫入族譜纔算。如果名字被開革出族譜,就算根正苗紅那也不能算是嬴氏家族的人。
嬴徵笑了笑,“我今天帶他過來,不正是焚香祭奠,認祖歸宗的麼。他的名字已經被我謄寫在族譜上,而且,已經祭告過祖宗了,只要祖宗認可,就行了。”
原本,嬴徵只是想人不知鬼不覺的把嬴戰的名字添在族譜上,以後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公佈出來。可是這些長老們大張旗鼓的衝過來,嬴戰還要委曲求全的避讓,嬴徵心中自然大爲惱火。
以往是沒實力忍讓退避,讓嬴戰儀容打扮隱與幕後。可現在翻身得勢,哪裡還能讓嬴戰見不得光。所以,嬴徵選擇了正面對抗。
他要強勢的告訴這些族人,嬴戰是家族中的二公子。同時也要告訴這些長老,自己纔是嬴氏家族中說一不二的人。
而這時,門口處一人高聲喊道:“老祖宗到……家主到……”
衆人都沒想到,宣佈閉死關,任何大事都沒有現身過的嬴翔竟然在這時候現身了。隨即而來的就是疑惑:老祖宗是誰?老祖宗不都躺在祠堂裡面麼?怎麼還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