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棄帶領十萬大軍不用一月功夫便即到了伊革邊界處的丘陵地帶,再往前走就是大雪山北麓,過了大雪山,就已經是伊蘭地界了。
張棄命人傳令大軍就地駐紮休息,召集諸將議事。這大軍行進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哪裡需要先派人馬佔據,哪裡不適於大軍行進,需繞道而過,斥候更是圍着大軍,方圓數十里的動靜一點不能放過,不過,這次出征,張棄卻是將大燕最最精銳的人馬都帶在了身邊,這些人馬可以說是跟隨張棄多年的百戰精兵,不用張棄親自吩咐,行止進退之間都是井井有條,一絲兒不『亂』,讓張棄看了心中自傲之餘,也是滿意的很。
鼓響三通,諸將都聚集到了張棄的中軍大帳之中,張棄環視左右,不缺一人,這纔開口說道:“前面就已經是伊蘭國界了,沈中。”
“末將在。”
“按照計劃,必定要先下伊蘭東方重鎮米爾城,我大軍的糧草已經不多,以後大軍的補給就看這第一戰的了,你的部下都準備好了嗎?這一戰至關重要,望你能不負衆望,那麼,這征伐伊蘭的頭功就是你部的了。”
“請皇帝陛下放心,我部已經整裝待發,必定不負皇上重託。”
“好,你下去準備吧,待明天清晨,你部就可以上路了,注意,一定要快,要是伊蘭反應過來,大軍畢集,我唯你是問。”
“遵令。”沈中也不多話,轉身離去。
看周圍衆將都是躍躍欲試,張棄微微一笑道:“都別急,沙特家族在伊蘭勢力到是不小,但這東部也是剛剛平定而已,聽說他們在這裡可是殺了不少的人,伊蘭東部無論百姓還是貴族對沙特家族都是恨之甚深,所以,這東部的戰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之處,到時再往前推進則就困難了,仗是有的打的,到時功勞自然不會讓幾個人佔去了,不過要是哪個臨陣退縮,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王幕在旁邊笑着說道:“皇上放心,該是我們的功勞決不能讓別人給搶去了,再說大家也都是頭一次出征這麼遠,必定不能墮了大燕威名不是?”
經他這麼一說,帳中衆將都是哈哈大笑,帳中的氣氛是越加的輕鬆了起來,這些人也都的打老了仗的人,都知道象伊蘭這樣的大國,戰事不是一年兩年能打得完的,戰事必定曠日持久,這一仗也不過就是剛剛開個頭而已,沒必要沉不住氣,叫別人笑話了去。
張棄轉頭卻是對帳中唯一的一個女人阿特蘭妮說道:“公主殿下,這一戰打完了,就看你們費薩爾家族在這裡的聲望如何了,這裡以後可是我軍以後的後勤重地,要是讓我的軍隊忙着平定『亂』匪,我看現在我們不如就回去算了,免得到時不好收拾。”
阿特蘭妮神『色』一肅,道:“皇帝陛下放心,我費薩爾家族在東部經營了數百年,要是連這點威望也沒有,我也不敢求陛下出兵了。”
“好,白狼聽令。”
“末將在。”
“我着你率一萬敢死軍,向西南橫穿帕瓦拉平原,再折而向北,襲擾米爾後方重鎮皮斯科,截斷皮斯科於米爾之間的聯繫,你部千里奔襲,注意不要和對方硬拼,待我拿下米爾之後,你部不要回軍,向西繞過皮斯科,進入流藍地區,此地爲沙特家族親信坎蘇爾所控制,我準你部放心施爲,不必計較後果如何,你部這一路之上自行補給,但要注意,只找那些貴族的麻煩,不可擾民過甚,但有不識時務的人膽敢攻擊大軍,我準你部便宜行事,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皇上的意思末將明白,要殺就趕盡殺絕,不留後患,還要起到震懾別人的作用,這些末將都明白。”說完卻是一笑,衆人都扭過了臉去,這白狼本就是革宋混血,長的高顴深目,此人在大燕衆將之中最是嗜血好殺,手段極其殘忍酷烈,但對張棄卻是忠心耿耿,自追隨張棄煙雲山起兵以來,大小數十戰,每戰過後,張棄都會令他所部善後,每每都是將受傷的敵人割斷喉嚨殺死,所以別人都管他的親軍叫“割喉軍”,這一次帶領的又是大燕最爲嗜血敢戰的敢死軍,此軍組成都是一些百戰餘生的戰俘及死囚,張棄承諾,只要立了戰功,就可成爲大燕子民,甚至可以積功而爲軍官,所以這些敢死軍將士每逢戰陣都是拼死力戰,只求能脫了這猶如奴僕的身份,白狼聽了自然高興,不過他這一笑卻是連這些沙場爭鋒也不皺半下眉頭的將軍們也有些不寒而慄。
張棄卻是嘉許的一笑,“好,公主殿下,這嚮導還得你手下的人來作,不過此行兇險,要是有了什麼損傷,還請公主殿下諒解纔是。”
阿特蘭妮微微點了一下頭,“陛下快別這麼說,陛下能爲我出兵伊蘭,我已經感激不盡了,這嚮導自然由我的人來當,他們都和沙特家族有血海深仇,死對我們這些亡國之人來說實在已經不算什麼,不說這些,就叫我的護衛首領阿明帶上兩個人隨將軍一起去吧。”
“好,就這麼定了,白狼,你部準備半月所需的糧草食水,明晨出發,一路上還要小心纔是。”
“陛下放心,量那些伊蘭兔崽子們也奈何不得我,呃……公主公主殿下,這可不是說你。”
“趕緊去吧,怎麼如此多嘴。”
“是,末將去準備了。”
張棄見衆將嘴上雖然不說,但臉上都『露』出着急之『色』,接着說道:“黃山,我命你帶領一萬人馬佔據帕瓦拉平原,但你可不能象當年作馬匪的時候那樣的做法,此地是產糧之地,現在離秋收也沒多少時日了,你部到了這裡藉助公主殿下的聲望應該能輕鬆不少,要是有不聽話的,你就看着辦吧,不過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也就行了,還有,你到了那裡最主要的是要建立一支伊蘭人自己的義軍,找那些跟沙特家族有仇的貴族當統帥,雖然這些人在戰場之上幫不上什麼忙,但安靜一下地方的作用還是有的,聽明白了嗎?”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鬍子的大漢滿臉喜『色』的應聲道:“陛下放心,叫給我就是了,要是出了什麼岔子,陛下砍我的腦袋就是。”
張棄笑了笑道:“我砍你的腦袋作什麼,只要你將這件事情辦好了,就算你大功一件。”
這黃山曾經是大宋北疆,革宋邊界上的馬匪頭子,『性』情極是暴虐,且粗魯不文,衆將對皇上將這件大事交給這麼一個人都極是不解,要知此次征伐伊蘭最重要的就是後方穩固,在異域作戰,後勤要是跟不上,周圍又都是敵國百姓,就算你戰士再是勇猛也是無用。
張棄卻是有自己的考量,說起黃山此人,張棄還是知道的,自己的命令他從來不敢違抗,就是有些匪『性』難改,說好聽點就是桀驁難馴,在別人帳下聽令不免會惹些簍子,雖一直沒有大錯,但小錯總是不斷,此人對部下極是維護,每戰又都會身先士卒,很得部下的愛戴,這次讓其單領一軍,也是免他再惹是生非。
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此次就是要用的匪『性』,伊蘭敵國立國也有數百年之久了,但它卻是不象大宋一般,有一整套制約地方諸侯的方法,使帝王的權力得到穩固,伊蘭國土之上,經這幾百年的休養生息,貴族遍地都是,還蓄養私兵,這帕瓦爾平原之上除了幾個大的城市之外,看似沒有大軍駐守,其實麻煩都來自那些貴族私兵,要是這些人老是找你麻煩,你就別想有安穩日子過。
張棄就是想着這黃山到了那裡,將原來作馬匪時的東西拿出一些來,那些貴族遇到這麼個人應該夠他們受的了。
諸事分配完畢,張棄環顧諸將,“還有什麼事情嗎,要是有就說出來,沒有就回去讓士卒好好休息,明天,大軍開拔,可就沒有這樣清閒的時候了。”
衆將躬身道:“陛下也好好歇息,我等告退了。”
衆將魚貫而出,阿特蘭妮卻是沒動地方,張棄眼光一閃,問道:“公主殿下還有什麼事情嗎?”
阿特蘭妮低頭沉思了一下,擡頭直視張棄,慢慢將遮面的白紗解下,『露』出一張欺霜勝雪的面龐,以張棄的心腸,也是一陣驚豔,鼻樑挺直,紅脣鮮豔飽滿,配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真是說不出的妖冶動人,配上其自小養成的公主風儀,更是讓男人涌起征服的慾望。
張棄心下暗說,怪不得那什麼加塞爾追着她不放,果然是人間絕『色』,比之自己的幾個夫人在容貌上就勝了一籌,就別說在風範上了,和這位伊蘭公主比起來,王蘭這樣的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在身份上都是差的遠,就更別說其他幾位了,在這舉手投足上確實沒法比。
不過張棄對越是漂亮的女人的戒心越重,這也是原來在華國養成的職業習慣吧。
阿特蘭妮見張棄只是略微掃了自己一眼,眼中一亮,就恢復了往常的淡然冰冷,心中暗道,這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可比,往常在伊蘭,不論身份多麼高貴,名聲多麼響亮的男人,在見了自己之後,都是『色』授魂與,醜態百出,跟這個人比起來,那些男人當真是如泥土般不堪。
阿特蘭妮清起朱脣,漫聲說道:“皇帝陛下,我有一事相求,還望陛下答應。”
張棄皺了皺眉頭,“說。”
“皇帝陛下,我是伊蘭人,在這想懇請陛下約束自己的軍隊,我也知道,大軍過處,死傷再所難免,但還請陛下不要象革蘭人那樣屠城滅鎮,要是那樣的話,我將收回以前所作的所有承諾,就算是陛下這時殺了我,也絕不會再得到我的半點幫助。”
張棄聽了她這話,哈哈大笑,道:“公主放心,沒有我的命令,他們誰敢放肆,我命大燕的軍紀一向嚴明,絕不會發生大規模的屠殺,不過,要是公主親自請求就又當別論了。”
阿特蘭妮此時到是鬆了口氣,她也聽聞這位皇帝雖然嗜血好殺,但從未聽說這位皇帝有背諾的傳聞,不過,剛纔聽他話裡的意思,都是讓那些武將們便宜行事,這些武將又都是滿臉的殺氣,阿特蘭妮心中無底,這才說了那番話,這時聽了張棄的承諾,不由嫣然一笑,“那我就代伊蘭的百姓在這裡謝謝皇帝陛下了。”
她這一笑卻是如鮮花盛開,嬌豔不可方物,張棄看在眼裡,心中卻是一跳,不過聽了她的話卻是心中冷笑,這些貴族什麼時候這麼在意起百姓來了,都是嘴上說的好聽,再說謝我什麼,我帶領軍隊到你們的國土之上打仗,殺的又都是你們伊蘭人,你卻在這裡謝我,卻真是有些諷刺呢,不過這女人笑起來到是當真好看的很。
阿特蘭妮被張棄看的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將白紗從又戴了起來,這才向張棄告辭而去。
張棄坐到了椅子上,閉目養了會兒神,思索着此次出兵的勝敗得失,卻是自己心裡也沒底,想找個人聊聊,睜眼一看,帳中空無一人,只有身後站着一個侍衛,不由搖頭自嘲的一笑,到是安穩日子過的久了,擱在華國的時候,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一呆就是數月之久,哪裡會想到與別人聊天兒來着,但這時心情卻是有些煩躁,看了看身後的侍衛,這個侍衛卻不是別人,是現在側妃曲蘭的師兄,姓鄧名閒字疏雲的。
張棄笑了笑,道:“疏雲,記不記得你從軍多久了?”
身後的鄧閒一愣神,趕緊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話,小人來大燕已經有四年多了。”
“是啊,年頭兒也不算短了,我來這裡卻已經十幾年了……”說到這兒張棄話鋒一轉道:“我一直聽說你們江湖人最是逍遙自在,笑傲千里,一怒拔劍,學濺五步,說實話,我現在別看已經是帝王之尊,也很是羨慕這樣的生活呢。”
鄧閒一陣苦笑,言道:“陛下,您可別被那些傳聞給騙了,我們這些人別看都會些武藝,每天鮮衣怒馬,看着光鮮,但實際上一來官府最忌諱的久是我們這樣不受管束之人,再就是江湖上的仇殺實在是讓人有些心寒,可不如在陛下這裡作侍衛來的輕鬆,還不用整天的擔心仇家找上門兒來,現在就是有人說什麼讓我再去趟江湖這灘混水,我也是不去的了。”
張棄心中一樂,看來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啊,“那你們學武是爲了什麼?”
鄧閒這時卻是有些茫然,只是照實答道:“其實小人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只是小的時候我們村子遭了山匪,就我一個被師傅救了出來,後來就跟着師傅行走江湖了,不過師傅教我武功的時候卻是說過的,說學武之人,一在強身健體,二來卻是要管盡人間不平之事,不過後來進了江湖才知道,這些話卻是作不得準的,有些時候這些仇家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徒,但既然結下了仇,自然就要殺了對方的,還有聽一些讀書人說什麼學得文武藝,貨於帝王家的話,但大宋的官吏都是貪婪如虎,要是跟了他們,豈不成助紂爲虐了嗎,現在說起來,這學武到底是爲了什麼,小人也不太清楚了。”
張棄心中一嘆,這些人到是和自己以前很是有些相似,自己是聽命殺人,而他們則是漫無目的的殺人和被殺,這其間的區別卻不是很大,不過聽了他這番話,張棄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連他自己這時都有些茫然,就更別說去開導別人了,“疏雲,先別說這個,你看這次出兵,我作的對是不對?”
鄧閒聽了臉『色』一白,趕緊回道:“陛下,小人只是個武夫,哪裡知道這些國家大事,要不我把王將軍找來,他必定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張棄不由一笑,他本就沒指望鄧閒能說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提議,只是這個問題一直憋在他的心裡,有些難受,所以纔有此一問罷了,於是,揮手道:“行了,這裡不用人侍候了,你出去吧。”
鄧閒心下忐忑,但還是躬身道:“是。”轉身出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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