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張棄在這裡整裝待發,虎視眈眈。
伊蘭都城卡木耳城現下正沐浴在夕陽晚照之下,這卡木耳城爲伊蘭東方第一大城,在舊都斯特丹城爲革蘭大軍攻破之後,這裡就成爲了整個伊蘭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卡木耳城的規模可不是大燕都城天安可以比擬的,房屋林立,樓閣成羣,在夕陽之下,盡顯自己雄偉身姿。
伊蘭皇宮位於卡木耳城城東,方圓二十餘里之內皆是皇宮所在,伊蘭人以金色爲尊貴,所以皇宮的屋頂都是上了金粉的,夕陽一照,色彩斑斕,襯着錐形的屋頂,別有一番異國情趣。
此時通往皇宮的真主大道上卻是行人不多,家家門戶森嚴,行人也是行色匆匆,透着一股緊張的氣息,這到也不奇怪,自從一年前,卡木耳城那場大清洗之後,卡木耳城以前的繁華卻是一去不復返了,以前這真主大道上住的都是伊蘭的大貴族,還有就是一些家資萬貫的富商們,不過經過一年來不停的抓捕和搜刮,這些大貴族和富商們不是被抓去砍了頭,就是逃出了卡木耳城,向東去了,這也不難理解,能住在卡木耳城真主大道的貴族和商人哪個和費薩爾家族沒有關係,一場清洗下來,這些人已經是十不存一了。
這個時候,卡木耳城皇宮的主人,伊蘭蘇丹赫爾曼卻沒有閒心思量這個,他正死死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狼狽的和一個乞丐差不多的古拉特。
古拉特自從出使大燕之後,這段時間是黴運不斷,他自從離開大燕的都城天安,就快馬加鞭的往回趕,他可是被嚇壞了,那些野蠻的異教徒,沒有將伊蘭前公主交給他們不說,還砍下了蘇丹陛下侄子哈查只的胳膊,還讓他帶回去給蘇丹陛下瞧瞧,他可以想見蘇丹陛下聽了這個消息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個侄子雖然不得蘇丹陛下喜愛,但怎麼說也是王室人員,這就等於在蘇丹陛下的臉上狠狠的抽了一記耳光,還問你疼是不疼一樣嗎。
不過真主明顯是想磨練一下古拉特的意志,剛出了大燕地界,他們的使團就遭到了馬賊的襲擊,這些馬賊騎着革蘭馬,狂呼嘯叫着漫山遍野的包圍了使團,一場遭遇戰下來,護衛們雖然拼死抵抗,但毫無疑問,這些馬賊更兇狠一些,在所有的護衛都去見了真主後,所有使團的成員都成了對方的俘虜,這些馬匪一看就知道是宋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皇帝陛下派來殺人滅口的。
所幸,這些馬匪並沒有殺了他們在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詳細問明瞭使團人員的家產數目之後,這纔給了古拉特一匹老馬,讓他回伊蘭去通知這些人的家人,付出可觀的贖金,就可以將這些人送回去了。
所以,在張棄帶領大軍到達伊革邊界的時候,古拉特剛剛到了卡木耳城見到了伊蘭蘇丹赫爾曼,並向其詳細的稟報了此行的經過。
赫爾曼沉着臉聽完了古拉特的稟報之後,赫爾曼五十左右歲的年紀,一張典型的伊蘭人的臉龐,整潔的鬍鬚,深凹的眼眶,帶着些棕色的瞳孔,這時眼中卻全是熊熊燃燒的怒火,他拿起手邊的一切東西砸向還跪在地上的格拉特,口中的咆哮震盪着空闊的宮殿,“來人,將這個……這個人從我眼前帶走,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這個人。”
“陛下……陛下,饒了我吧,這不是我的錯啊,陛下……陛下……”
“慢着。”殿外走進來一個臉色陰沉的青年大聲喊道,這個青年看上去三十多歲年紀,長相和赫爾曼很是相像,只是這人周身都好像散發着逼人的寒氣,眼光更是銳利如刀劍一般,這個人卻不是別人,正是赫爾曼的長子加塞爾,他是聞聽出使大宋的古拉特回來了,這才趕了過來,他到不是關心古拉特,只是關心這次出使的結果罷了。
一到這裡,卻正好碰上赫爾曼大發雷霆,他招手攔住要將古拉特拖出去的侍衛,對着赫爾曼道:“陛下,怎麼了,發這麼大的脾氣,古拉特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狼狽……”
赫爾曼見了自己的兒子,強忍住自己的怒氣,“你問問這個蠢貨,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古拉特將事情又說了一遍,聽了經過,加塞爾的臉色已經成了鐵青色,這人卻不是什麼善主兒,聽完了格拉特的訴說,也不廢話,突然拔出自己的彎刀,一刀已經將古拉特的頭給砍了下來,鮮血噴濺,無頭的屍體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加塞爾在古拉特的屍體上將彎刀上的血跡擦乾淨,侍衛趕緊上前將屍體擡了出去,加塞爾這才目視自己的父親,咬牙說道:“陛下,您想怎麼處置這件事情?”
這時赫爾曼已經從狂怒之中清醒了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皺了皺眉頭,思索了半晌,這纔有些無奈的說道:“還能怎麼樣,先叫人把那些在馬匪中的人贖回來,其他再說吧。”
加塞爾卻明顯不怎麼滿意自己父親的這種近乎軟弱的做法,“陛下,那個什麼大燕的皇帝竟然敢如此無視我們伊蘭,不但不交出我們要的人,還侮辱我們的使節,扣押陛下的侄子,這是挑釁……”
赫爾曼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神色中有憤怒,有屈辱,但最多的還是無奈,“加塞爾,你怎麼還是這麼衝動,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什麼事之前都要想想後果,你想怎麼樣,帶兵去和那個什麼大燕打仗嗎,不說先要過革蘭人的地界,就是過去了,你能怎麼樣,那個大燕的皇帝是傻瓜嗎,敢這麼對待我們的使臣,就是看準了我們拿他沒什麼辦法,那阿特蘭妮的姿色我是見過的,大燕皇帝這麼強硬,八成是被那個女人迷住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以後有機會再說,現在你需要作的不是爲了一個女人而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而是要迅速穩定住伊蘭的局勢,這一年來的清洗你作的有些過分了,該是時候給那些貴族一些甜頭嚐嚐了,這些貴族就象一羣欺軟怕硬的惡狗,但不能將他們逼到絕路上去,這時他們已經怕了,再扔給他們一塊骨頭,他們就會蜂擁過來添你的靴子的,明天傳令下去,赦免所有以前爲費薩爾家族效力的貴族,大清洗也應該停止了,伊蘭也應該安靜下來了。”
加塞爾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還是不敢違抗自己的父親,他知道,父親手中的權力可以將任何違抗他的人壓成齏粉,就象數年之前自己的婚禮一樣,那是自己頭一次違抗他的命令,但結果怎麼樣,自己被流放到了西部最貧瘠的地區呆了幾個年頭,直到和費薩爾家族戰事吃緊的時候才被從新招了回來,他知道面前這個老人雖然看上去已經蒼老不堪,但其手中的權力卻是在蒸蒸日上,整個伊蘭現在都在他的身影之下。
不管加塞爾心中在想着什麼,他們卻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赫爾曼蘇丹的命令還沒有傳遍東部,這大燕的十萬大軍已經分成三路攻入了伊蘭境內,這樣的戰爭別說伊蘭沒有過,就是現時的世界之上,恐怕也絕無僅有。
伊蘭東部重鎮米爾城外三十餘里處,一隊三千人的馬隊已經駐守在了這裡,身後十餘里之處,沈中的一萬七千人的大軍漫山遍野而來。
這三千人馬都是騎兵,領頭的是個身材粗壯的漢子,身上穿着和士卒一樣的皮甲,腰上卻挎着一把比別人都大上一號的長刀,臉上傷疤遍佈,一隻眼睛用眼罩蒙着,卻是瞎了一隻眼睛,不過另外一隻獨眼之中時刻都是閃動着兇光,這人叫李獻,本是煙雲山中的悍匪,現下卻是身居大燕三等校尉,是沈中麾下第一猛將,此人雖是長得兇惡,爲人最是嗜血敢戰,但對手下士卒卻是極好,在軍中很得人心。
這次本部三千人馬作爲大軍先鋒,建功之心正是火炭兒般熱切,但沈中給他的任務就是掃除大軍前進路上的一切障礙,到這裡之前,這三千人馬卻是已經殺絕了路上碰到的數百伊蘭人,到了這裡卻已經是人困馬乏,再說再往前走,就快到米爾城的視野範圍之內,李獻只好讓部下停了下來,就地紮營,等待隨後到來的大軍主力。
沈中的大隊人馬一路之上也是不敢停留過久,畢竟是在伊蘭的領土之上,兵貴神速,一天就讓自己部下士卒休息幾個時辰,日夜兼程之下,只用了七天的時間,就走了數百里的路程,到了離米爾城三十餘里的地方,這才紮下營盤,派出斥候,接着召集手下衆將議事。
沈中四十歲左右年紀,比起以前來,這位可算是最早歸順張棄的大宋北疆大營校尉,現在可是在大燕軍中炙手可熱的緊,不過在大燕軍中卻是沒有幾個不服氣的,沈中現在已是大燕一等校尉,在軍中的地位僅僅比王幕等人稍差而已,且極得皇帝陛下的信重,這征伐伊蘭的第一戰就交給了他所率領的大燕西征前鋒軍團。
見衆將已經到齊,沈中也不廢話,“李獻,現在米爾城的動靜如何?”
“末將已經派斥候查過了,米爾沒有異動,當是還不知道我大軍已經到了這裡,我還派了幾個斥候隨着嚮導到城裡去查探,今天當有消息回報。”
沈中眼中寒光一閃而過,“沒有我的命令,誰讓你派人進城了?你的膽子越發的大了,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米爾城據說城高池深,若是對方有了防備,靠我們這兩萬人馬攻的下來嗎,陛下派我們來就是爲了攻其不備,要是耽誤了大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李獻汗流浹背之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過幸好這時賬外的護衛高聲道:“將軍,斥候回來了,說有要事稟報。”
“傳。”
賬外大步走進一個漢子,卻是個三等尉官,“報將軍,我們從米爾城回來了。”
沈中看了地上跪的李獻一眼,“起來吧,以後不準如此魯莽,要是壞了陛下的大事,軍法無情,我就算有心也護不住你。”
“謝將軍。”
“說說吧,查到些什麼?”
“稟將軍,米爾城的守備鬆懈的緊,盤查也不甚嚴密,就是屬下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廣看到的駐軍怕不有五六萬之多。”
“好,你且下去吧。”
沈中環視諸將,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你們也聽見了,要是現在看來這米爾拿下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只是,陛下臨行之前吩咐了,要和白將軍配合行事,你們也都知道,白將軍的兵馬要繞過米爾,雖然白將軍率領的是騎軍,但這時間上最少也要六七天之後,你們怎麼看?”
衆將都是一陣沉默,沈中也知道戰陣之事變化莫測,這些將領雖然都是百戰之人,也得尋思一下,也不催促,這時,一個人站了出來,這人二十多歲的年紀,但盔甲的胸部卻是紋着一隻青面獠牙的血狼,這是大燕軍銜的標誌,紋虎着爲校尉,紋狼者爲尉官,大燕立國以後,軍中向來崇尚赤色,這血狼卻是代表這人已經是一等尉官,這人沈中是很熟悉的,此人出身當年皇帝陛下呆過的李家村,又從皇妃曲蘭那裡學得一身的本事,放在大宋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子門生,這人從軍以來每逢戰陣,從不後人,且厚待手下士卒,本人又沒有什麼張狂之氣,到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勇將。
“將軍,以末將看來,我大軍兩萬駐紮在這裡,太過顯眼,要是一不小心走漏了風聲,這米爾城豈不是就攻不下來了,末將建議還是不要等白將軍人馬的消息了,攻下米爾纔是當務之急啊將軍。”
話音未落,又是一人站了出來,“將軍不可,皇帝陛下讓我等配合白將軍行事必有自己的考量,要是壞了皇帝陛下的大事,這責任誰擔得起,再說命令如此,若是我等違令行事,就算攻下米爾,這違抗軍令之罪怎麼說?”
其他衆將也是難以抉擇,沈中揮了揮手,止住衆人的話頭,“攻城之事先不急,我等就先在這裡等上六天,不過,先派人進米爾城中作爲內應,六天之後的深夜,就是我等破城之時,都去好好歇着吧,派出斥候,將方圓十里之內都給我搜遍了,凡是可能發現我軍行蹤的都給我殺了,唉,要知道這樣,還不如慢慢走呢。”
米爾城,城主府。
城主蘇法爾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心中卻是煩躁,自從歸順了新蘇丹之後,這樣的心情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蘇法爾知道,自己論才能是當不上這座重鎮的城主的,不過作爲東部第一個投降現任蘇丹赫爾曼的大貴族,作爲打開卡木耳城門,將西部大軍放入城中的投降者來說,這樣的賞賜又顯得有些低了。
作爲卡買家族的族長,他不僅要爲自己的主人負責,更重要的是要爲自己的家族負責,所以,在看到西部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新的主人,而不是和舊主一同殉葬。
他知道東部那些貴族現在都將自己視爲見利忘義的小人,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還在享受着美酒和女人的時候,那些說自己壞話的人卻正面臨着血淋淋的彎刀。
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他現在憂慮的也不是這些,他憂慮的是當前米爾城的情況,米爾城駐紮着十萬大軍,七萬西部大軍,還有三萬是投降了的東部軍隊,這些大軍駐紮在這裡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在警惕東部越來越烈的貴族反叛,自現任蘇丹陛下登位之後,這樣的反叛就沒有一天停歇過。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城中東部和西部大軍的對立情緒日益嚴重,西部大軍的統軍將軍明顯是個蠢貨,不但縱容部下胡作非爲,還欺壓東部軍隊士兵,不給他們足夠的糧草不說,還任意鞭打對方的士卒。
前些天,兩邊終於爆發了大規模的械鬥,死傷了數百人,當他找到東部大軍的統兵將軍,要他約束士卒的時候,迎接他的是眼中不停燃燒的怒火還有仇恨,無奈的他找到西部大軍的統兵將軍要他嚴懲鬧事的士兵的時候,面對的卻是毫不留情的嘲諷和蔑視。
這也許就是投降者的悲哀吧,當他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兩方的軍隊的時候,壞消息又來了,在米爾城的西方,一支突然出現的大軍截斷了米爾和皮斯科之間的聯繫,這支軍隊來去飄忽,據報卻都是騎兵,這卻是讓法蘇爾大吃了一驚,騎兵?東部哪裡來的什麼騎兵,革蘭人來了,那些惡魔又來到這塊土地上了,這就是現在法蘇爾全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