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興樓頂層……
任天行和西門浩面對面坐着,前者一片平和,後者則是唉聲嘆氣、愁眉不展,一會兒“咕咚咕咚”喝幾口茶,一會兒又大口大口的吃菜,彷彿剛從牢裡放出來一般。
“胖子,出什麼大事了?”任天行問道。
西門浩張口欲言,結果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來,最後只是搖了搖頭,重重的嘆息一聲。
“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要急死我啊!”任天行心中真的是奇癢難耐了。
西門浩又是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說,還是發出一聲無奈的長嘆。
“嘭”
任天行急了,猛的一拍桌子豁然站起,吼道:“胖子!”整張桌子劇烈顫動,發出的聲響,讓在這裡的其他客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把目光向這邊投來。
西門浩也嚇了一跳,揮了揮手,道:“媽拉個雞的,你這傢伙能不能別這麼激動,我這不是正想着該怎麼跟你說嘛,坐下,快坐下,你看看你看看,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被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你不會覺得很不自在啊,一點都不懂得低調,真是的!”
任天行真是對他無語了,忍住一口氣坐了下去。
他剛一坐下,西門浩卻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一雙小眼睛瞪大,憤怒的掃了周圍的食客一眼,大聲吼道:“看什麼看,看什麼看,沒見過兩位大帥哥吃飯啊,再看老子收費了啊!”
這番囂張的言語一出,頓時有很多人就忍不住摩拳擦掌想要教訓西門浩,但旁邊有認識西門浩和任天行的人跟那些人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後,那些人也就立馬偃旗息鼓,趕忙把目光移開。笑話,教訓京城的兩名頭號紈絝,他們肯定是活膩歪了,這突然要是闖出暗中保護他們的高手,他們豈不是要遭大殃了。
全場食客得知西門浩和任天行的身份後,哪裡還敢向這邊多看一眼,甚至連捱得近的幾桌食客都下意識的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準備快速結束這頓午飯然後離開這裡。
任天行驚愕的望着西門浩,剛剛還說他一點都不懂得低調,現在自己倒大吼大叫起來,這他娘誰更不低調!
西門浩重新坐下,長長的呼吸了一下,捋順激動的情緒。隨後才擡頭用他那雙小眼睛看着任天行,愁眉苦臉道:“天行,我家老爺子……我家老爺子發現那株千年人蔘被我偷走了!”說完,直接就哇哇大哭起來,聲音像是殺豬一般。
這吃個飯遇到哭聲,周圍的食客當場就沒有食慾了,紛紛要求換到樓下的桌子,不一會兒功夫,這頂樓就只剩下任天行和西門浩兩人了。
任天行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再是看着西門浩眯起眼睛哭了好半會兒,最後是自顧自的倒酒自飲起來,好像根本就沒聽到他說話一般,也不覺得那是一件什麼非常大不了的事情。
“哎,天行,你怎麼就不安慰安慰哥,沒看到哥哭得這麼賣力嗎?”
西門浩釀了釀身肥大的身軀撒嬌似的道,直把剩下的凳子都釀得咯吱作響,好像要不堪忍受他的重量四分五裂開來。
“安慰個蛋,哭了這麼久,連一滴眼淚都不掉,世上還有人哇哇大哭不掉眼淚的?”任天行沒好氣的道。
“我這不是在努力醞釀嘛,你給我些時間,我一定能行的。”
西門浩委屈的道,最後實在是擠不出眼淚,只好用手指沾了沾口水,在臉上劃了兩道淚痕。
任天行見他如此賣力,也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耐煩的道:“行了,你那株千年人蔘我本來就想還給你。你能送那麼貴重的禮,我已經很感動了,知道你有這份心也就夠了,吃完這頓飯就隨我回去拿,趕緊給你老爺子送回去。”
“真的?”
一聽此言,西門浩立馬停止了哭聲,眨了眨小眼,問道。
任天行搖了搖頭,夾了一塊肥肉堵住了西門浩張開的嘴巴,微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西門浩立刻將肥肉咬進嘴裡咀嚼起來,嘿嘿一笑,也不哭了,給任天行倒了一杯酒:“天行,你真夠意思,這輩子跟你作兄弟,值了!”
“你也真夠大膽的,把你家老爺子視如珍寶的人蔘偷出來,現在事情敗露,沒少捱揍吧?”任天行一邊吃菜一邊道。
西門浩聽到這話,頓時哽咽了起來,最後竟是真的流下了兩行感動的淚水:“天行,還是你懂我啊。”
這幾天,胖子可算是吃了大苦頭了。西門老爺子每天都要聞一下那株人蔘的氣味,可是越聞就越覺得氣味有些不對,起初也怎麼在意,更沒打開裝千年人蔘的錦盒,因爲一旦打開,香氣四溢,會極大的降低千年人蔘的使用壽命。直到三天前,他發現從錦盒裡飄出來的人蔘氣息變得無比的黯淡了,終是忍不住把錦盒打開。
打開錦盒後,便看到一個蘿蔔明晃晃的躺在裡面,在蘿蔔的旁邊,還有一小塊人蔘根鬚。西門老爺子定睛一看,腦袋頓時一片嗡嗡作響,因爲那一小塊根鬚,正是從千年人蔘上割下來的,這陣子,他聞的,正是這一小塊根鬚所散出的氣息。
西門老爺子當時就一個踉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他的心在滴血,不止因爲千年人蔘被人掉包了,更因爲千年人蔘變得不完整了,被人殘忍的割下了一小塊根鬚殘,這就好比在他的心臟上打一個孔。
但是,心痛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火山噴發般的怒火。
能進入他的房間密室,還能做出用蘿蔔調換千年人蔘事情的人,一下子就被他鎖定,除了他那個不成器的孫子西門浩又能有誰。結果,胖子就被西門老爺子折磨得都想自刎了結這痛苦的生活了。
首先是關他禁閉,然後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將他拉到書房裡審問,最後又因爲沒結果,每每想起人蔘不見,一肚子火的西門老爺子就拉出西門浩進行毒打,以宣泄他內心的憤怒情緒。西門老爺子一天最少想起二十次人蔘不見的事情,胖子一天就最少要挨二十頓打。
這幾天下來,硬是有五個雞毛撣子在他身上結束了職業生涯。可胖子硬是緊咬牙關不交代,他怕交代出來,自己老爺子的怒火便向着任天行燒去。但這種折磨身心的生活他也是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就想着偷偷把人蔘要回,上交給老爺子,平息老爺子的怒火,便有了現在這喝酒聊天的事。
胖子涕淚凋零,他還擔心人蔘是不是已經被拿去熬湯用掉了,但從天行的話語裡,他已經確定,那人蔘還好好的。一想到這種非人的生活可以終結了,他可不像劫後餘生一樣忍不住狂掉眼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