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漢子因刀勢已撤,只好舉手封拆,左手堪堪封出,突覺肩頭一麻被秦畹鳳一指點了他肩井穴。他這一招,正是他乃祖成名絕技雪中指。李雲龍本待出手,看他在一瞬之間,使出一劍一掌手法奇特,一下就轉敗爲勝,自然已不用自己出手了。
秦畹鳳兩招之間,就連傷兩人,心頭不禁大喜,紫艾劍一指斷眉漢子,揚眉笑道:“你現在還要我隨你們走麼?我看該你一個人上路了。”斷眉漢子大喝—聲,朴刀勢如電卷,直劈過來,刀勢和秦畹鳳的劍勢還未接觸,一轉劈到左首,再轉巳襲向右肩,再一振臂,已掃到膝前,刀光之快,當真一閃即至,這一連四刀,就把秦畹鳳殺得連連後退,他厲聲大笑道:“小子,你怎的光是後退,難道你爺爺教你的就是倒退不成?”秦畹鳳被他激得清叱一聲,舉劍就刺。
“哈哈。”斷眉漢子笑聲未落,但聽「當」的一聲,他刀勢一轉,一下擊在秦畹鳳的劍脊之—上,把紫艾劍直盪開去,他右手一探,一隻毛茸茸的大手,迅快朝秦畹鳳左手抓來。
秦畹鳳吃了一驚,尤其執劍右腕被震得隱隱發麻,短劍幾乎脫手,心頭一慌,左手雪中指也來不及施展,急急往後躍退。斷眉漢子怒笑一聲,大步逼上,相距尚有丈許,但他刀上的森寒之氣,已經罩射到秦畹鳳全身。秦畹鳳右手雖然握着一口鋒利得可以削鐵斷鋼寶劍,但整條手臂還隱隱有些痠軟,無力使劍,只得步步後退。
斷眉漢子目露兇光之色,獰笑道:“姓秦的,老子不會要你的命,你剁下老子一個手下的一條右臂,老子也只要砍下你一條右臂來就好。”
秦畹鳳突然一個輕旋,向左閃出,雙足一點,身輕如燕,一下縱身撲起,“嗖”的一聲,飛掠出去三丈來遠,再一點足,身形再次縱起之時,忽然“啊”了一聲,雙腳一蹶,跌倒在地。斷眉漢子一個箭步趕了過去,舉起朴刀,正待砍落。
“砰。”一道青形閃電般擋在秦畹鳳身前,左手一把奪下斷眉漢子朴刀,右手一掌,擊在他肩頭,把斷眉漢子推出去三四步遠。
斷眉漢子連人影都沒有看清,但覺疾風颯然,朴刀已被人奪下,左肩中了一掌,身不由主後退了三四步,才行站住,定睛看去,只見擋在秦畹鳳身前的竟是一個玉面朱脣的青衫少年。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少年竟有這般高絕的身手,張了張口,正待喝問。
只聽有人沉笑一聲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斷眉漢子一聽來人口音,就知來的是什麼人了,急忙抱拳躬身道:“堂主到了。”
這閃身奪刀、推出斷眉漢子的人,正是李雲龍,他奪下斷眉漢子的朴刀,正待回身去看看秦畹鳳,不知他剛纔已經縱起的人何以會突然跌落地上。但他還未轉身,就聽到有人沉笑着說話的聲音,這聲音他並不陌生,好像就是昨晚在試劍會上見過的白血幫那個姓姚的堂主,不覺目光一擡果見從對面樹林中並肩走出兩個人來。
前面一個正是身披紫色大氅的姚文昌,稍後一個則是身穿紅衣,面上蒙着一層淺紫薄紗的女子。姚文昌目光望着李雲龍,臉上微露笑容,頷首道:“在下如果記憶不錯,這位小兄和令弟就是昨晚得到卓老哥兩柄寶劍的少年英雄了?”他昨晚被白素儀打了一個耳光,記憶猶新。
李雲龍道:“不錯,在下正是李飛。”姚文昌含笑可道:“李少兄的令弟呢?”李雲龍只道他沒忘記捱了一記耳光,要來尋仇,這就淡淡一笑道:“他是我義弟,有事走了,閣下有什麼事,衝着在下說就是了。”
“豈敢、豈敢?”姚文昌依然一臉堆着笑容,說道:“在下對瀧少兄賢昆仲,少年雋才,至爲欽佩,方纔饒副堂主容有開罪之處,還請瀧少兄看在下薄面,賜還兵刃。”
李雲龍看他說話得客氣,不好多說,只得點頭道:“姚堂主好說。”一面朝斷眉漢子道:“饒副堂主接着了。”口中說着,把奪來的朴刀,一擡手,緩緩朝斷眉漢子面前飛去。
要知斷眉漢子這柄純鋼朴刀,少說也有三四十斤重,用力擲出,速度自然會極快,但他擡手之間朴刀去勢居然極緩,足見他手上貫注了內力,只此一手,就已不同凡響了。斷眉漢子臉色發紅,一伸手就抓住刀柄,接下了刀。
紅衣蒙面女子眼看姚文昌對李雲龍說話甚是謙恭,忍不住低聲問道:“姚堂主,他是……”姚文昌急忙跟她低低的說了兩句。
紅衣蒙面女子從她蒙面薄紗中閃過兩點明亮的目光,口中啊了一聲,問道:“那麼這姓秦的呢?”姚文昌抱抱拳道:“這個兄弟不便作主,請使者定奪。”“這……”紅衣蒙面女人略爲沉吟道:“那就算了。”
李雲龍不知他們說些什麼?但回頭看去,秦畹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分明是中了什麼細小暗器,心頭一怔,急忙回身問道:“姚堂主,這位田兄可是中了你們什麼暗器麼?”姚文昌口中哦了一聲,拍目望望紅衣蒙面女子。
紅衣蒙面女子輕嘿—聲道:“他是我們要找的人,方纔我打了他三支子午針,但看在令弟的面上,就給你解藥吧。”伸手從身邊革囊中取一個小小紙包,隨手遞了過來,一面說道:“半服半敷,即可無事。”看在義弟白素儀的面上,李雲龍心頭暗暗感到詫異。
聽紅衣蒙面女子的口氣,秦畹鳳中的分明是毒針無疑。這女面蒙薄紗,看不到她長相如何,年紀究有多大?但從她一身紅衣來說,她年紀應該很輕。李雲龍道:“如此多謝姑娘了。”走上幾步,伸手從她手上接過紙包。這一眼,只覺她那雙玉筍似的纖手,猩紅尖細的指甲,皮膚細膩而白嫩,把小紙包送到面前時,還隱約可以聞到一股淡淡幽香。
“不用謝。”紅衣蒙面女子這句話聲音說得又柔又輕,使人聽了會有甜甜的感受。李雲龍微一怔神,紅衣女子已經轉過身去。這時斷眉漢子也已替他手下兩人,一個包紮了傷口,一個解開了穴道,五人同時離去。
李雲龍轉身俯下身子,眼看秦畹鳳依然昏迷不醒,仔細察看傷勢,傷在右腿彎上,三支子午針已經沒入肉內。當下打開小紙包,裡面只有一小撮粉紅的紅粉,最多不過五六分,他小心翼翼的分了一半,捏開秦畹鳳牙關,把半包藥粉納入他口中。
然後把秦畹鳳身子側轉過來,輕輕撕開褲舒,只見他小腿堅實纖秀,膝頭光潤似玉,肌膚細膩如脂,真是少女的秀腿。腿彎上果然有三點針尖細的黑色血珠,已經凝結住了。李雲龍心中暗道:“這紅衣女子的子午針不但畏過劇毒,而且也歹毒無論,全都沒入肉中,幸虧遇上的是自己,若是換一個人,縱然有了解藥,沒有吸鐵石,也無法起出針來了。”
心中想着,緩緩納了口氣,伸出右手掌,按在他腿彎上,功運掌心,盡力外吸,手掌隨着緩慢提起,把三支細如牛毛的金針吸在掌心,三處傷口,隨着流出黑血來,這就把藥粉撒在傷口上,撕下一截褲舒,撕成兩條,替他環着腿彎包紮。
“啊。”秦畹鳳口中及時發出一聲輕啊。李雲龍擡頭喜道:“秦兄醒過來了。”
秦畹鳳倏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躺臥在一片草地上,身邊還蹲伏着一個人,他心頭不由猛然一顫,這一急之下,頓時忘了疼痛,很快翻身坐起,目光一注,又發現自己褲舒也被人撕開了,他幾乎連想都沒想,揮手就是一掌,“拍”的一聲,摑在李雲龍的臉頰上。
李雲龍正在替他包紮傷口,剛擡起頭,冷不防就被他重重的摑在左頰上,這一掌幾乎打得他兩眼發黑,心頭不禁甚是氣憤,大聲道:“在下好意給你治傷,田兄何故出手打人?”說出口後纔想起來秦畹鳳是個女子,所以纔會有這麼反映。
秦畹鳳翻身坐起,擡手發掌,根本沒看清是什麼人?等他一掌摑到李雲龍臉上,才發現自己身上並無異處,纔看清那人是李雲龍,他撕開褲舒,是在替自己包紮傷處。再聽李雲龍這一說,他臉上不禁一紅,心頭更覺得有些歉疚,啊道:“你……是李大哥……小弟還當……是壞人……真對不起。”
“不要緊這是誤會。”李雲龍這下算是白捱了,他臉頰上還火辣辣的,一面放開手,摸摸臉頰,說道:“田兄方纔中了三支毒針,人已經昏迷不醒,在下剛把針起出,替你上了藥,已經包紮好了,田兄試着站起來,看看能不能走動?”
“李大哥,真對不起。”秦畹鳳朝他笑了笑,又道:“是你救了小弟,小弟還……打了一記巴掌,你……不會見怪吧?”他臉上雖然黃得有一付病容,但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卻使人覺得他很可愛。
“算了。”李雲龍也報以一笑,說道:“秦兄又不是故意的,何必掛齒?你站起來試試看?”秦畹鳳上身一掙,站是站起來了,但右腿彎被三支針扎入肉內,自然傷到了筋,不覺右足一軟,口中“啊”了一聲,身子一傾,幾乎又跌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