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號真定。”
這四個字如一聲聲巨雷,灌入車婉秀耳中,以她宗師的自制力,也忍不住臉色乍變,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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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她思維敏捷,反應極快,而是這個名字,這個法號,在過去一年多的江湖上人盡皆知。斬殺宗師,搗毀相神,一刀通神,打破虛空,種種形容讓人如雷貫耳,想不知道想不記住想不反應過來都難!
她的丈夫向先生一貫木訥,此時震驚愕然,變了臉色:“真定法師?”
不是說已經打破虛空,飛昇佛門淨土了嗎?
整個二樓,所有聽到段向非回答的江湖人士都愣在了當場,“落雪刀”是附近武林聞名遐邇的宗師,又是容顏姣好的女子,他們不可能不識得,而她自然不會錯認閒隱先生。作爲當初的經歷者,閒隱先生肯定也不會認錯真定法師!
段向非呵呵笑道:“車伕人,飛昇之後亦不是不能返回,真定法師慈悲心腸,知曉江湖之中打破人神界限艱難,故而特意返回,尋找有緣之人,指點一二。”
明確的回答,肯定的回答,段向非確認無疑地告訴大家,這位就是一刀通神打破虛空的真定法師。
咚咚咚,不知多少江湖好漢手中的木筷落在了桌上,落在了地上,啪啪啪,不知多少酒碗,飯碗摔得粉碎。
他們極度震驚,紛紛轉頭望向段向非一桌,只見閒隱先生旁邊端坐一位少年和尚,他一襲白色僧袍,纖塵不染,面容俊秀莊嚴,臉色波瀾不驚,含笑端着茶杯,真真有幾分出塵高僧的氣派。
這麼年輕?傳聞裡不是鬍鬚垂胸的得道高僧嗎?
似乎也有傳言是年輕和尚!
車婉秀壓住內心的波瀾起伏,收斂起半帶譏諷的表情,略含試探地道:“久聞真定法師刀法通神,我又得江湖朋友擡舉,有個‘落雪刀’的雅號,一時技癢,還是法師不吝賜教一二。”
是不是真的,試過就知道了!
孟奇本就想和她切磋,放下手中茶杯,抽出紅日鎮邪刀,以刀背示人:“車施主,出刀吧。”
“你就這樣坐着?”車婉秀臉色一沉,未免太輕視我的“落雪刀”了吧?
當然,要保持高人風範啊,咱就是這麼要面子的人!孟奇含笑道:“遠來是客,故而相讓以敬。”
話音剛落,二樓震驚當場的江湖好漢紛紛回過神來,有人大聲喊道:“落雪刀要與真定法師比武了!”
轟的一聲,擁擠的一樓發出爆炸般的噪音。
“什麼什麼?真定法師?”
“莫非是一刀通神打破虛空的真定法師?”
“落雪刀前輩要與真定法師比武?”
……
一時之間,疑問聲,驚歎聲,震動聲交匯成讓人耳朵嗡嗡作響的嘈雜之聲,有人恍如夢中,不動不移,有人蹬蹬蹬跑上二樓,想要觀戰,不過片刻,除了孟奇、車婉秀所在區域,這一層已經站滿了人,有的甚至擠到了桌子之上。
車婉秀臉色變化連連,如此狀況,已是騎虎難下,必須一戰,至於真定法師坐着的事情,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乃打破人神界限的神仙人物,坐着與自己打似乎也算正常。
她這麼想了想後,取下落雪刀,倒轉刀鋒,收斂精氣神,抱元守一,擺出起手式:“請法師賜教。”
“施主請。”孟奇微笑回答,心中也略感緊張,坐着與一位宗師過招也是難得的磨礪。
車婉秀不再說話,衆目睽睽之下,輕吸口氣,將薄薄的落雪刀斬出。
刀光似落雪飄零,片片而下,煞是好看,但她乃開了元氣、精力秘藏的宗師,刀勢凌厲,勁風撲面,美妙之中蘊含濃濃殺機。
落雪刀果然名不虛傳,孟奇暗讚一聲,身不動腳不移,紅日鎮邪刀在身前斜斜劃出一道弧線,似乎囊括此間萬物。
當,兩刀相擊,車婉秀退後半步,臉色卻不怒反喜,真定法師這一刀真是妙到毫巔,自己生平僅見,一番切磋下來,自己的刀法肯定大有進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她再不藏私,身法展開,刀光滾滾,恰似暴雪降世,森寒凌厲,妙不可言。
孟奇端坐椅子,身法難使,只能竭盡全力地將生平所學刀法盡數融匯,以應對雪雪而下的刀光。
閒隱先生段向非早就端着茶杯離開了這張桌子,笑呵呵地看着兩人比試,刀光如練,細細品味着各自絕妙刀法。
“好刀法!”周圍觀戰人士裡大凡有點見識的,都目眩眼迷,沉醉在這變化精妙,隱含韻味的刀法交錯了。
車婉秀沒開精神秘藏,卻能與段向非等人並稱,刀法之上自然有幾分神異,兼且元氣、精力秘藏打開後,內力充沛,綿綿不斷,竟然越戰越勇,刀光飄忽如滿天大雪覆蓋此間。
這樣的壓力下,孟奇漸漸的將自身刀法貫通,不管是五虎斷門刀法,還是血刀刀法,衍化自“斷清淨”的變化,信手拈來,每一次應對都讓車婉秀暗暗叫絕。
不過孟奇終究受困於身不移腳不動,在車婉秀愈發兇猛的刀勢下,漸漸變得有些艱難。
他輕吸口氣,心神沉浸,紅日鎮邪刀忽地收回。
再這麼下去,自己要麼被逼得離開桌位,要麼就不得不認輸了,所以只能出絕招了。
衆目睽睽之下,怎麼能認輸?
有選擇的情況下,咱就是這麼要面子的人!
如果沒有選擇,面子值多少錢?
圍觀好漢們哪怕武功不行,但車婉秀大佔上風之事還是能勉強看出,竊竊私語起來:
“真定法師的刀法真是妙啊,不過坐着不動,還是有點吃力。”
“對啊,哪怕打破人神界限的仙人,也不能坐着就戰勝宗師吧。”
“可是‘一刀通神’不該,不該只有這樣……”
就在這時,一抹刀光亮起,躍入了他們視線。
黃金萬兩,武林成名,美酒美人,縱情生死,他們一個個臉露微笑,彷彿正享受着這些。
哪怕換了一個角度,從對手變成了旁觀者,段向非亦是眼神迷茫,遙想日後雪神宮重現時的勝景。
刀光熄滅,車婉秀僵立原地,呼吸急促,成熟嫵媚的臉龐紅得快滴血,胸口劇烈起伏,分外引人眼球。
噹一聲,落雪刀墜地,孟奇亦收回了紅日鎮邪刀,嘴角微微抽搐,車婉秀這幅樣子,到底在“落紅塵”中被引動了什麼“求不得”的慾念……
他沒有多想,迅速收斂身心,因爲只有自身墜落紅塵,才能拉着別人一起,所以孟奇此時也是慾念滔滔,必須竭力降服。
落雪刀墜地的聲音讓深陷美夢,各顯醜態的衆人回過神來,一個個悵然若失。
過了片刻,纔有人驚歎滿足地道:“一刀通神,剛纔真乃通神刀法!”
“果然刀法通神,難怪能斬破虛空……”
“如此刀法,簡直超乎想象。”
“真定法師真乃神仙人物啊。”
“人家是和尚,應該說菩薩般的人物。”
一聲聲讚歎發自內心,孟奇含笑不語,放回戒刀,端起茶杯一抿。
“嘖,真定法師氣度超凡,名不虛傳!”
他們都在回味着剛纔那一刀,贊着孟奇的氣度武功,而落雪刀失敗之事,他們並未嘲笑,輸給“一刀通神”的真定法師很正常!哪個宗師都一樣!
呼,車婉秀長嘆了口氣,也不彎腰拾起落雪刀,臉色潮紅難消地拱手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法師的刀法已非凡俗。”
她四十歲左右,外貌漂亮,氣質不錯,身材極好,飽滿欲滴,此時又臉紅嫵媚,看得觀戰之人都有口乾舌燥之感。
而孟奇從“落紅塵”反噬中恢復過來後,看着車婉秀卻沒有半點類似的感覺,平心靜氣,淡然無波地道:“施主謬讚,見多方能識廣,施主的刀法亦讓貧僧收穫不淺。”
車婉秀拾起落雪刀,竭力恢復着臉色:“我與外子的莊子就在城外,不知能否邀法師前去做客。”
她能成就宗師,對武功刀法的喜愛不會少,因此想要再好好請教切磋一下。
孟奇笑道:“貧僧已有落腳之處,若是車施主想尋貧僧,明日可去長華寺。”
他打算在長華寺小住一段時日,以調查“圓蒙”此人。
說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自己是正常男人,上輩子也算通曉人事,這輩子亦血氣方剛,平常之時少不得有些遐思慾念,端看魔氣石門引發的“幻想”便知,可現在面對頗爲動人的車婉秀,雖然肯定不會想到那方面去,但正常的欣賞之情也該有啊,哪像現在心如止水,真真正正得道高僧一般。
額,阿難破戒刀法真“歹毒”,這麼一刀刀劈下去,只要不走火入魔,不自毀清淨,把持得住自身,我這個假和尚遲早得變成真和尚……孟奇很快有所明悟,忍不住呲了呲牙,不行,得想個法子啊,嗯,下次找芷微他們好好商量商量,看他們有什麼啓發性的意見,若是無法避免,大不了以後兌換別的外景刀法,比如自己嚮往已久的紫雷七擊!
車婉秀應承下來,與丈夫向先生一起陪孟奇、段向非吃過晚飯才返回城外——她本就是聽手下說遇見閒隱先生在城中,才前來儘儘地主之誼的。
而一刀通神的威名和宗師積威,讓那些觀戰之人不敢靠近,只能各自回去吹噓。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段向非就引着孟奇到了長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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