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課,回到宿舍,許雲西顧不得填飽轆轆飢腸,匆匆忙忙拿出萬界通識符,一邊啓動,一邊問着三位室友:“能玩了嗎?能玩了嗎?”
張從越低着頭,眼中幻影升騰:“可以!可以了!我們都擠進去了!”
今日是真實界宣傳許久的大型虛擬現實遊戲《一世之尊》正式公開測試的日子,不知多少生靈翹以待,要嚐嚐這據說劃時代的體驗!
在虛擬現實技術廣泛用於武道磨礪之後多年,終於有了這樣一款以體驗不同人生爲口號的遊戲,它由統御三界的大周皇朝與“天一閣”聯合開,能再現一個全新的、細節詳盡的、彷彿真實的諸天萬界!
在這一款遊戲裡,生靈將再沒有種族、地位的分別,完全隨機分配身份背景,憑運氣扮演《一世之尊》裡的絕大部分角色,可能是宗門弟子,世家後裔,也可能是受到壓制的妖魔鬼怪,甚至能做路邊的花花草草,共同撐起這個虛擬天地的衍化。網
許雲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再多言,專心等待着進入遊戲,沒過多久,他眼前光影變幻,宿舍化作了點綴着璀璨繁星的夜空,自身立於中央,彷彿宇宙的核心。
“正讀取資料,隨機分配背景,請耐心等待。”一道淡漠高渺的聲音響起,緩解着許雲西內心的焦躁。
度日如年,短短几息的等待對許雲西而言就像過了不知多少個時辰,眼前的繁星終於改變,排列出一行行文字:
“已隨機到最高難度的背景之一。”
“有鑑於此,閣下能隨時聯絡本遊戲專線客服,請求指導,號碼爲:xxxxxxx。”
“背景一經生成,直至此人物徹底終結,玩家無法更換。”
“人物終結後,玩家進入輪迴系統。”
……
許雲西目瞪口呆看着這些內容,沒想到自己居然分配到了最高難度的背景之一,和絕大多數玩家相比顯得與衆不同,也不知算是好事還是厄運。
文字還在逐漸形成,許雲西收回了思緒,專心致志看去,事到如今,不接受也只能接受,看能否藉此玩出花來,成爲“一世之尊”!
“人物背景:江東王氏嫡子,少家主,王思遠,綽號‘算盡蒼生’!”
……
星空忽地崩裂,一行行文字拖着璀璨的光尾飛入了許雲西腦海,幻化出對應的人物關係譜。
許雲西猛地驚醒,翻身坐起,只覺肺部憋悶,喉頭癢,忍不住就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這輩子都沒曾有過的體驗。
一個銅盆出現在他面前,點點鮮紅飛濺入內,許雲西緩了過來,愕然看向旁邊的侍女,模樣嬌俏,舉止優雅,滿臉疼惜:“公子,又做噩夢了?”
公子?許雲西這才醒悟自己進入了《一世之尊》的遊戲,心中驚歎道,不愧是第一款虛擬現實的大型互動遊戲,竟讓自己生不出半點虛假的感受。
心念一動,調出光幕菜單,確定能夠退出後,許雲西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愁似喜似疑惑。
根據之前的《一世之尊》設定介紹,江東王氏少家主的身份何等顯赫高貴,一開始就能學到絕世級數的功法《算經》,掌控前期最強寶物之一的“洛書”,與自家“鬼谷學院”弟子的現實積累相得益彰,這樣的背景對日後的展簡直是“容易等階”,最高難度從何而來?
這具身體天生的虛弱?
“哎,公子,‘算經’太過強橫,能盡窺天機,自然遭受天妒,體弱多病,壽不過半百,但只要在此之前,您能成就法身,則自然化死爲生,掙脫桎梏。”侍女嘆息道。
這侍女看來不是玩家扮演,屬於之前宣傳時提過的“新人引導者”,在給我講解更詳細的東西……嗯,不成法身,五十而亡,果然有點難度,只是五十都成不了法身,我還玩這個遊戲做什麼?許雲西恍然大悟,心頭安定了下來,咳嗽了兩聲道:
“給我端碗潤喉的東西來。”
“是,公子。”侍女走向旁邊,打開食盒,早有準備。
許雲西看着侍女恭順的表現,只覺喜意怎麼都掩飾不住,自家分配到的身份背景能碾壓九成九的玩家,日後必定大出風頭,暢快至極,而所謂的最高難度,完全能夠接受。
“啊!”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慘叫爆,像是來自每個人內心深處的黑暗,能喚起所有的暴虐兇戾與瘋狂。
許雲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比遇鬼還戰戰兢兢,純粹的本能反應。
“這是什麼聲音?”慘叫消失後,他脫口而出。
侍女嘆了口氣:“公子您病糊塗了?咱們王氏歷代先祖,只要成就法身,坐化前都會慘叫一聲,像是遇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而且,而且,據說還會化作厲鬼。”
啊,不成法身,五十而亡,證得法身,詛咒相加,不得善終?許雲西內心咯噔了一下,有種絕望在瀰漫。
還真是最高難度啊!
雖然不得善終對玩家來說似乎無所謂,但自己總覺得害怕與恐懼!
之後幾個月,許雲西除了練武,一直沉迷於《一世之尊》這款遊戲,想要爲自家的“王大公子”身份闖出一線生機,可是,無論怎麼努力,怎麼掙扎,怎麼推衍,他都看不到希望的曙光,眼前和夢中似乎有混亂瘋狂的暗紅在肆掠,絕望而壓抑。
“玉虛宮元始天尊不都說萬事萬物皆有一線生機嗎?趁法身還早,先請求專線客服指點一下吧。”許雲西帶着沮喪與低落的情緒,撥通了專線客服的號碼。
短暫的等待後,他看見光幕憑空冒出,倒映出一個佈置高雅的靜室,內裡擺着一張棋盤,佈滿黑白,棋盤後則跪坐着一位秀美如同少女的白衣男子,頭盡霜,臉龐似乎也缺乏血色。
“你對王思遠的背景有疑問?”這白衣男子帶着淡淡的笑容問道。
這專線客服怎麼氣質如此非凡,難道是天一閣高層人士?而且秀美病弱,不就是王思遠的標籤嗎?許雲西滿心疑惑,但還是問出了縈繞腦海很久的問題:“……就是這樣,像是陷入了死局,無論怎麼落子,都跳不出來?我該怎麼做?”
“跳不出嗎?”那白衣男子拿起一枚黑子,似乎要落到棋盤,可忽然之間,他手一放,棋子流星般下墜,砸了上去,將棋局弄得七零八落,“這樣呢?”
這樣呢?許雲西望去,頓覺棋局生出了無數的變化,長出了很多“氣”,有了濃濃的生機!
“這樣……這樣!”他猛地站了起來,滿臉的欣喜,“跳不出去,就砸掉原本棋局!”
他激動喜悅地搓起了雙手,恨不得立刻嘗試推衍一番“砸棋盤”的具體行動。
就在這時,那白衣男子突然收斂笑容問道:
“如果‘砸棋盤’的舉動本身就在對方的‘棋局’之中呢?”
本身就在對方棋局之中?許雲西愣住了,腦海一團漿糊,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覺對方的語氣裡有着淡淡的悲涼與失落。
“好了,就指點到這裡吧。”看見許雲西的反應,白衣男子搖了搖頭,即將終止對話。
許雲西驚醒,脫口問道:“不知該怎麼稱呼你?”
這不像是普通客服!
“稱呼我?”白衣男子笑了笑,咳嗽了兩聲道,“我的客服代號是‘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許雲西莫名其妙,懵懵懂懂看着光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