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名鐵狼兵手中都有一把半人高的長刀,隨着馬匹的衝刺,一刀揮下,就能看到人體像紙糊一樣的脆弱,直接斷成兩半,鮮血噴濺。
那羣江湖義士各有輕功在身,可平地衝刺還是比不過奔馬,又被朵兒察氣勢和異象壓制,毫無戰心,一時之間,慘叫連連,死傷慘重。
若非他們人數太多,五十名鐵狼兵來不及殺,全軍覆沒亦有可能。
殺戮讓江湖義士們徹底膽寒,也喚醒了他們,紛紛往山腳崎嶇的地方奔逃,試圖依仗地形遁走。
鐵狼兵一面倒的屠殺得到了遏制,開始了正常的追殺。
分頭殺向客棧的鐵狼兵大概有十來位,恰好與打算尾隨入寺的孟奇等人碰個正着。
寒光閃閃,孟奇迎面就遇到了橫斬而來的長刀,人借馬力,異常兇猛,讓他生出了不可靠鐵布衫硬抗的感覺。
哪怕不會像別人一樣被斬成兩截,開膛破肚怕是少不了!
奔出客棧的過程中,孟奇一直在觀察鐵狼兵追殺別人的細節,不斷揣摩着如何躲避,如何還擊,此時來不及細想,心中成算已經反映到了身上。
一矮一滾,孟奇就像施展地趟刀般躲過了長刀,滾到了馬前,戒刀一展,直向馬蹄。
俊馬嘶吼,將馬背上的鐵狼兵甩了下來,孟奇合身上撲,獨劈華山。
當!
長刀正中頭盔,發出清脆響聲,可鐵狼兵的全身盔甲似是百鍊精鋼所鑄,孟奇的戒刀又非利器,全力一擊,僅僅是斬出了一道裂口。
那鐵狼兵晃了晃頭,好像有點眩暈,但赤紅的眼睛沒有一點情緒波動,踏步上前,機械般揮刀下斬。
孟奇施展神行八步,閃到右側,鐵狼兵行動遲緩,未能躲開,被孟奇斬中胸口,可依然只能聽聞清脆的金屬交擊之聲。
而一招未能得手的孟奇,被鐵狼兵回敬的長刀劃過左肩,拖出了一道不深的傷口。
“感覺他比我還像練鐵布衫的!”孟奇念頭閃過,迅速分析清楚了雙方的狀況,腦海裡油然浮現當初真妙與自己對練時選擇的戰略,於是穩紮穩打,充分發揮神行八步的優勢,想要創造機會,攻擊鐵狼兵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
如此一來,鐵狼兵幾乎無法再碰到孟奇了,口中發出怒吼,召喚附近同伴來組成戰陣。
他們經過秘法錘鍊,力大無窮,能撐起沉重的百鍊精鋼盔甲,又沒有了痛覺和害怕的情緒,自然成爲殺人利器,但身形遲緩乃致命缺陷,所以,朵兒察發明了三五人組成的戰陣,以相互之力,彌補這一點,效果非常不錯,不少成名的輕功高手就是被戰陣圍住,亂刀分屍。
不過這一次,鐵狼兵的同伴未能靠過來,因爲江芷微正身姿優美地行走於鐵狼兵戰陣裡,掌中長劍每一次瀟灑揮出,都會伴隨着一個鐵狼兵捂眼倒地的身影,而張遠山守得如同磐石,偶爾還擊,也必然有鐵狼兵無聲倒下。
齊正言充分發揮了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的特點,長劍如霧似幻,寒星點點,不時有鐵狼兵捂着雙眼翻下馬匹,原地翻滾。
鐵狼兵另外一個弱點就在眼睛!
孟奇對此心知肚明,可自己的戒刀與別人的長劍相比,刺眼這一項“技能”實在有所欠缺。
忽地,他靈光一閃,轉過戒刀,用刀背斬擊,噹噹噹,不斷地斬中面前鐵狼兵的頭盔。
十幾刀之後,那鐵狼兵一下呆愣站住,手中長刀無力脫手,眼睛以及頭盔其他縫隙處,有一縷縷鮮血溢出,然後軟軟倒地。
刺字決不會,但咱會震字決啊!孟奇暗自得意了一番。
“四人小隊”如猛虎下山,很快將奔向客棧的鐵狼兵斬殺一空。
“咦,小紫呢?王大俠呢?”剛纔兵荒馬亂,孟奇未能發現王晉和小紫不見。
江芷微腳步不停地道:“王晉趁我們吸引鐵狼兵注意,已經進了山門,小紫出了客棧之後,不知跑去了哪裡。”
“不管了。”齊正言面無表情地說道。
孟奇沒有反對,自身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尋找小紫,必須立刻跟入山門。
對於保護別人之事,孟奇目前秉承着一個理念,那就是盡力安心,而現在主要原因是小紫亂跑。
對此,大家很是默契,誰也沒再開口,趁着別的鐵狼兵追殺江湖義士的時候,閃入了山門,順着山道往寺內而去。
“進入少林範圍,堅守至最後一刻,不得離開少林實際範圍,躲入深山,並儘快入寺。”道路旁邊,落葉飄舞,匯成了一個個文字。
見狀,孟奇悄悄鬆了口氣,剛纔爲了趕時間,真有生死時速的幻覺。
沿着山路往上,一具具屍體橫陳,有江湖俠士的,有少林僧衆的,而鐵狼兵的極少。
四人沒有拖延,很快發現對面山坡處,烏雲籠罩,狂風呼嘯,鐵狼兵圍在朵兒察身邊,屠戮着駐守此處的少林僧衆,而之前混亂的江湖義士們已經少之又少,並且與鐵狼兵混在了一起,其中就有魏無忌。
“他們感覺像是奸細……”孟奇凝目一望,低聲說道。
江芷微還未回答,朵兒察忽然轉頭,看向這邊山路,黑色眼眸冰冷沒有情緒。
“還有先天。”他沉聲說道,狂風呼嘯而至,清晰可聞。
江芷微握緊長劍,有點畏懼有點戒備又有點掩飾不在的興奮。
正當朵兒察轉身邁步之際,忽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一隻枯瘦的手掌握着一串佛珠,打向朵兒察。
手掌不大,隱成金色,可在孟奇看來,卻有充塞視線之感。
佛珠之上,一層層金光泛起,隱有禪音響在心底。
烏雲散開,狂風變弱,朵兒察面前的十來名鐵狼兵忽地發出痛苦慘叫,軟倒在地。
沒有了痛覺的他們竟然能發出痛苦慘叫!
朵兒察冷哼一聲,右手提着的獨腳銅人帶着颶風揮出。
啪!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一隅,讓孟奇看到了那隻枯瘦手掌正正拍中銅人。
沉悶的響聲之後,一朵朵烏雲再次匯聚,風聲呼嘯,雨點凌落。
這就是開竅巔峰的對決嗎……孟奇暗自感嘆。
“你的大力金剛掌果然不凡。”朵兒察的聲音在風起雲涌的中央響起,“可惜,你老了……”
“阿彌陀佛,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寂的聲音蒼老低沉。
兩人交手之處,勁風四溢,讓周圍鐵甲兵搖搖欲墜,根本不敢靠近,而離得最近的鐵甲兵已經全部倒地,盔甲之內,全是爛成淤泥的血肉。
江芷微咬了咬貝齒,突然開口:“我去相助心寂大師!若能殺了朵兒察,主線任務肯定能完成。”
這是一個機會,不能放過!
若是任由朵兒察殺掉心寂,那自己等人很可能被他盯上,到時候,就連一分勝算也沒有了!
這個道理,衆人都懂,所以誰也沒有阻止江芷微,反而跟隨着她奔去,幫她攔截路上的鐵甲兵。
孟奇熟能生巧,不斷地用震字決對付鐵甲兵,即使累積的力度不夠,也會讓他們眩暈難戰,齊正言則施展開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遊走於人羣裡,飄渺莫測。
張遠山見到江芷微加入戰團,聯手心寂對抗朵兒察,猶豫了一下,靠了過去,雖在掠陣,卻在等待着出手的良機。
“咦,王晉。”酣戰之中,孟奇看到了王晉,他正對付着鐵甲兵,試圖尋找機會,溜入寺中。
叮叮叮叮,江芷微劍化白虹,招式精妙,鋒芒畢露,可朵兒察以拙勝巧,巨大的獨腳銅人將江芷微的劍路完全封死,而且每次長劍擊中銅人,江芷微的身形都會忍不住晃動一下,顯然功力差了不止一籌,若非心寂擋住了朵兒察的絕大部分進攻,她早就被蠻不講理的銅人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壓垮了。
最爲重要的是,伴隨着朵兒察的每一次進攻,都有狂風吹拂,嚴重地干擾了江芷微和心寂的視線和聽覺,以二對一,依然處在絕對下風。
心寂臉上忽地泛起潮紅,似乎有點無法壓制內傷了,他輕嘆一聲,掌中佛珠突然崩散,一粒粒炸開,化成一尊尊如虛似幻的佛陀。
“一切諸相,即是非相,一切衆生,即非衆生。”
這一尊尊虛幻佛像齊聲誦經,壓住了轟鳴雷聲,蓋過了呼嘯狂風,似有一片清淨之地生成。
心寂的右掌完全變成金黃,如同黃金如鑄,輕輕一掌拍出,就將獨腳銅人打穿。
朵兒察首次凝重了神色,棄掉銅人,單拳打出。
啪!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纏繞在他的拳邊。
外景果然已經超過了普通武功的層次,近乎仙人了……孟奇被這樣的情況嚇了一跳,然後想到自己將來也有這麼一天,內心又有點火熱。
烏雲崩散,狂風平息,雨水停止,兩人拳掌相交,就像時間停止,只有電光跳躍。
然後,一道道勁風如龍四溢,心寂口噴鮮血,手掌焦黑,倒飛了出去,朵兒察則臉色發白,連退兩步。
這時,一道劍光乍亮,宛如天外青冥,來無影去無蹤,美妙得難以描述。
“劍出無我……”孟奇略有些恍惚,而包括鐵甲兵在內,所有人都略微怔住。
這是法身級的劍招,涉及了天地之間的規律,哪怕江芷微只是略得皮毛,根本發揮不出萬一,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天地樞機變化之感。
這個層次的招數,身法步伐都是無用,悟的是道,斬的是理!
也正因爲如此,悟性極高之人才能在境界低時略得皮毛。
“啊!”朵兒察的慘叫響起,宛如悶雷。
隨着這聲慘叫,狂風平地而起,環繞着朵兒察,而他的左手,牢牢握住了江芷微的“白虹貫日劍”,鮮血橫流,卻宛如鐵石,不動如山,因爲劍尖已經插入了他的眼睛,不能再退。
“該死!”他右掌一揮,打在白虹貫日劍側方,劍身頓時彎起,佈滿了裂痕,彈出了眼眶。
江芷微虎口崩裂,卻緊握住長劍,沒有脫手,但嘴角有鮮血溢出,臉色亦是雪白,顯然受傷不輕。
朵兒察眼眶暗紅血液夾雜奇怪液體緩緩流出,整個人裝似瘋魔,一個跨步,就要將江芷微斃於掌下。
“劍出無我”雖然層次極高,但江芷微只是略得皮毛,還無法擊敗強過自身很多的朵兒察。
忽然,又是一道劍光亮起,像是黑夜裡朦朧的星光,飄渺無蹤,卻殺氣凜然,正是等待良機的張遠山。
朵兒察再次怪叫一聲,已被“昏天黑地”刺入肋下,他奮起神勇,袖袍一揮,將張遠山擊飛出去。
張遠山口吐鮮血,胸口凹陷,好不容易纔掙扎站起,似乎已經沒有了戰力。
朵兒察最恨江芷微,誓要將她碎屍萬段,可正要進攻,卻看到心寂歸來,雙掌金黃似佛。
“哼!”他自忖傷勢,竟然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鐵甲兵潮水般退去。
“他的傷勢不算太重,穩住之後必然再來,各位不如就此散去。”心寂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