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看似右掌打中孟奇左胸,拍斷了肋骨,將他拍成了重傷,可實際卻猶如拿到了燙手山芋,面臨肌肉凹陷和真氣粘黏,一時竟拔不出手,難以閃避。
若是正常,此乃孟奇取死之道,再有一息,狼王殺意森森的真氣就能洞穿護身硬功,絞碎內臟,讓他死得不能再死。
可時間不等人,高舉下落的長刀不等人,天打五雷轟更不會等人!
狼王元神被至陽至剛的雷意震懾,耳中盡是轟鳴,那可怕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顫慄,清楚知道若是正常硬抗,恐怕不死也會重創,面對後續攻擊,將再難倖免。
蘇孟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攻擊!
故而他顧不得藏私,也顧不得後遺之症,斬出了那道自學成以來僅僅用過一次的“殺劍”。
那一次,他以弱勝強,以四竅的實力殺掉了一名老資格的馬匪首領。
左手爲尖,狼王化劍,幽暗深沉,迎向“天之傷”。
隨着這一劍斬出,本就高瘦的狼王似乎又縮小了一圈,又或者被老鐘頭吸了一半血肉,變得乾癟而消瘦,眼睛自然凸出,冷酷猙獰。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殺氣沖霄,沸反盈天,該處天井附近的院子生機斷絕,連藏有地洞深處的老鼠也難以倖免。
轟隆!
天雷導刀,水桶粗細的雷霆以無法想象的快速瞬息而至,沉重剛猛,一下打在了狼王身上。
轟轟轟……五罰連下,萬雷齊鳴,暴雨灑落,打在附近院落青石板上,濺起白白水霧。
咚咚咚咚咚!“天之傷”與狼王左手碰撞。發出五道脆響,不似金鐵交鳴,倒如同長矛抽打悶鼓!
青雷崩散,電光四濺,孟奇腳步沉重,連退幾步,每一步都在焦黑又滿是水漬的青石板上踩出深深腳印。
這一次,腳印沒有整齊如同刀刻,而是以中央爲圓心,向着四面八方發射。所過之處,蜘蛛網出,寸草不生。
狼王倒飛了出去,身上電光繚繞,皮膚髮黑,雙腳落地,踩出了深深大坑。
若非兩人威力集中,怕是天井附近的院子都難以倖免!
狼王左手低垂,不自然彎曲。已然骨折,鮮血涌出又迅速被電光焦黑蒸發。
他的殺劍非同小可,但終究被動而出,又沒有寶兵。加上傷勢未曾痊癒,故而狠狠吃了一虧。
他目露兇光,似乎激發了兇性的野狼,右手一探。便要再攻。
孟奇左手流水揚起,劍未出,狼王眉心就感覺一陣刺痛。元神被懾。
看着宛若飛仙的孟奇,感受着他純粹凌厲的劍意,狼王目光一凜,無法再判斷孟奇還有多少實力。
他身負重傷,若孟奇稍好一點,繼續下去,死得必然是他,而剛纔那麼大動靜,煙雨山上的外景不會察覺不了,別人不用說,何九和公羊灝是肯定會趕回來的。
略一斟酌,向來一擊不中當即遠揚的他已然有了決斷,就趁現在雙方距離拉開,蘇孟外景劍招得先縮地成寸才能刺出的機會!
狼王探出的右手改爲下拍,真氣如有彈性,沒有弄碎青磚,反而讓他整個人詭異彈起,難以琢磨地撲入了旁邊院子。
“好賊子,敢逃!”孟奇暴喝道。
他左劍右刀,渾身浴血,威風凜凜,欲要追趕。
可是,他沒有邁出腳步,反而警惕地四下張望,厲喝道:
“誰?出來!”
狼王翻牆穿院,迅速遠揚。
孟奇稍微鬆了口氣,空城計竟然唱成功了!
狼王重傷,他也不好過,法身招式加催發寶兵,消耗不是一般的大,雖然運轉捨身訣後,真氣精神都變得充裕,甚至增強不少,但這不會因爲之前未曾消耗乾淨而疊加,所以,正常而言,捨身訣後用出此等威力的殺招,以他八竅玄功的修爲,亦僅能再出一次外景絕招。
可現在不是正常情況,爲了創造機會,他是主動受掌,**加金鐘罩抵抗狼王殺意掌力亦是消耗頗大。
故而,他哪還用得出外景殺招,在精神接近枯竭的情況下,僅能仗着真氣恢復巔峰,無腦硬砍,若狼王再來,就要比誰能支撐更久,就像當初與王載切磋一樣,最後半招定勝負,可現在不是比試,而是生死之戰,若非萬不得已,誰願意到這種程度,鬼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變化!
好在自己的“天外飛仙”極其熟練,**玄功氣勢模擬得十足像,並且不怎麼消耗精神,這才嚇退了狼王。
那聲“賊子敢逃”乃是故作追趕,然後佯裝有敵,原地戒備。
不過隨着狼王逃走,孟奇也沒有鬆懈,而是繼續“氣勢”高漲,打量四周,似乎真有別的敵人。
此乃他的猜想。
興雲莊有外景,狼王不可能一直守在莊外,上次挑戰何九乃是對方默許,如今再來,不怕被直接斬殺嗎?
所以,他爲何能把握住突發的機會,只有兩個解釋。一是他長期遊蕩於煙雨山,時不時窺探興雲莊,恰好碰上,運氣使然,但這得多大仇多大恨,才能讓一擊不中立刻遠揚的他如此行事,冒着被外景發現的危險窺探。
二則是他知道今日會有襲擊太子之事,知道外景會被引走,所以刻意等待。
孟奇自問與狼王沒有深到第一種解釋的仇恨,因此更相信是第二個,如此一來,狼王就明顯與“神話”有了勾結,他暗襲自己乃是遷怒泄憤,不是代表“神話”,就是受“神話”指使。
而先前人榜之上,狼王第五,自己第六,相差不多,“神話”有多大把握“狼王”一定能殺掉自己?
單純看戰績,單純看錶現出來的實力,自己縱使略輸狼王,被偷襲的情況下。也有不小可能保命。
因此,縱使“神話”要集中力量辦大事,也應該還會派個外圍成員等着撿漏,等着自己與狼王拼個兩敗俱傷後輕鬆撿漏,這樣一來,萬無一失。
孟奇淡金黯淡,身上多是自己噴出的鮮血,胸口凹陷,肋骨斷折,但氣勢高昂。雙眼如同虎目,環視四周,似乎要找出等着撿漏暗襲的殺手。
虎死不倒架,嚇也要把你嚇走!
這個時候,孟奇分外感慨,若非何九和王思遠接連一步登“天”,讓嚴衝、流蘇等人心靈受到震動,失了切磋興致,此時自己多半正等待他們之一的挑戰。哪怕再有突發事件,亦不會缺了幫手。
世事當真難料,應該一場比試接一場比試的興雲之宴居然發展成了現在這樣!
啪,一個人飛了進來。落到孟奇面前。
他臉色蒼白,身上沒有外傷,觸地打滾,毫無自主之力。顯然已失了性命。
孟奇見過這人,乃是那日郢城武事出場的一名人員,據說是郢城小有名氣的開竅高手。
他沒走?他是“神話”外圍成員?誰幹的?孟奇不喜反驚。愈發覺得事情詭異。
他眼前一花,已多了一道身影,乃是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罩着黑袍,頭髮短粗,絡腮鬍子,左眼戴着黑色眼罩,腰間挎着一口邪異狹長的馬刀。
孟奇瞳孔收縮如針尖,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則羅居……”
“瀚海邪刀”則羅居!外景強者,一流高手,哭老人徒弟,被自己踏破了老巢的則羅居!
他居然追殺到中原了?
面對外景,孟奇念頭急轉,思忖着生機何在。
拖延時間,公羊灝和何九快回來了?
希冀着“仙蹟”在郢城有人,發現“神話”出現,過來一探?
“你很厲害。”則羅居的聲音很是磁性,大晉官話極其古怪,“原本你逃入中原,我已放棄追殺,畢竟蹤跡難以尋找,想殺我的高手又衆多,誰知你太過出衆,實力突飛猛進,進入人榜前二十,名聲傳入了瀚海,我不得不重視,若被你踏入外景,我睡覺都不安穩。”
他似乎要交代前因後果,這正合孟奇之意,越拖延越好,越廢話越好!
則羅居目光幽深冷漠,淡淡道:“不用想着他們趕回來,同爲外景,我還把握不好時機?”
“之所以給你說那麼多,是希望你死不瞑目,讓我收割到優異的怨魂。”
“你若行蹤不定,我倒很是爲難,人生地不熟,縱使外景,也無法追索到你,可惜,你要參加興雲之宴,所以我直接來郢城等你,最初我是希望不用動手,等着他們殺你,如此一來,也不怕玄悲禿驢的‘超度’了,哪知他們太廢物,還是得我親自來。”
若不用自己動手,則羅居自然樂意,再小心謹慎,也有被玄悲用天眼通等佛門神通發現線索的可能,還不如看着狼王突襲,希望他們得手,這樣冤有頭債有主,自身也消除了隱患。
作爲一名縱橫瀚海的馬匪之王,真正的左道邪魔,則羅居向來堅毅果斷,發現隱患就要立刻撲滅,除非得不償失。
而且他一旦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以強大的實力直接抹平!
孟奇眯着眼睛,一邊準備再運捨身訣,死也不能便宜了則羅居,一邊考慮有沒有什麼寶藏秘密能勾起則羅居興趣,拖延時間。
“好了,到此爲止吧。”則羅居宣佈道,遠處煙雨山上的動靜消失,不知神話之人有沒有得手,有沒有被拿下一兩個……
他正要出刀斬滅孟奇,將魂魄鎖入邪刀,忽然感覺周圍變得空靈安詳,一朵朵白色蓮花從天而降,清香撲鼻,纖塵不染。
““紅塵如獄,衆生皆苦,輪迴不止,憂患不休,憐我世人,有神天降,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少女白裙如雪,精緻靈秀,口誦聖言,踏着蓮花,從後面虛空一步步走下,神聖而空靈,滿含着慈悲。
她原本寶相莊嚴,忽地嫣然一笑,動人心魄至極:
“想殺相公,得先問問妾身。”
我去!顧妖女也外景了?孟奇頗爲震撼,然後他猛地想起一事。
難怪她能聽到自己和齊師兄的傳音入密!
當時她言只說外景可以,沒說自己不行,讓人覺得是另有秘術。
原來,原來她已經是外景!
妖女之話真是真真假假,騙死人不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