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聽到這聲音,抱着鐵護欄的垂翼子有點愕然地自語:“怎麼會突然破功?難道人類的心靈就是這樣的脆弱?連愉快聊天都沒辦法兼顧……”
這樣的響聲在金鐘罩破關和破功時都會出現,唯一的不同就在於前者的暗金色越來越亮,後者漸漸暗淡,直至消失。
由於垂翼子清楚地知道孟奇昨日才練成了第三關,所以壓根兒沒往破關的方向去想,下意識就認爲他是承受不住煎熬,又逞強不願停止,從而破功。
話音未落,他卻愕然看見一道暗金的身影竄到了自己面前,一把將猝不及防的自己抓住。
他拼命掙扎,可在牢房的鎮壓下,十成力氣發揮不出一成,妖力更是徹底被封,最終未能掙脫孟奇的手掌,被他抽出腰帶,牢牢地捆在了鐵護欄上。
“你快放開咱!懂不懂敬老尊賢!”垂翼子大聲地呼喊着,突然,它目光一凝,看見孟奇手裡多了一塊奇怪的白色“布料”,“這,這是什麼?”
孟奇出乎自身預料地一日練成金鐘罩第四關,又出其不意地抓住了這廢話簍子,正是身心暢快之際,所以略微得意地道:“我的襪子!用來塞你嘴巴的!”
“不要,不要,唔唔……”垂翼子痛苦不堪地搖着頭,但還是被孟奇將它嘴巴塞得嚴嚴實實。
呼,這個世界終於清靜了……孟奇閉上眼睛,感受着來之不易的清淨,這真是美好的享受啊!
他重新盤腿坐下,散逸的一冷一熱再也無法給他帶來之前那樣的煎熬,些許痛苦只不過在提醒他,紅塵多苦,天地如爐。
“想不到‘阿難破戒刀法’的刀意不僅能夠斬人,還可以奇詭地用於自身,與金鐘罩的修煉融洽非常。”孟奇思索着自己一日破關之事,對“阿難破戒刀法”的感悟又深了一層,破的是戒,淬的是心。
“嗯,看來佛門神功都講究禪心和頓悟,若能禪心通明,了悟真意,那修煉起來就會有讓人難以置信的效果,說不得能一日千里,如果無法頓悟,禪心蒙塵,那就必須一步一個腳印地打磨自身,徐徐圖之。”
經此一事,孟奇對佛門之中的頓悟有了新的體會。
“不是嘴上說說就叫頓悟,而是要身心契合,真正地瞭然此理,並能於將來腳踏實地地踐行,如此方爲頓悟。”
“接下來就儘快靠‘靈芝補氣丸’蓄氣大成,然後嘗試凝練眼竅的相關竅穴……”孟奇思忖着下一步的打算。
在輪迴任務開始前成功突破到金鐘罩第四關實在是意外之喜,但這不意味着可以放鬆懈怠,第四關圓滿才象徵着蓄氣大成,自己還少了真氣的積累,需得儘快化生吸納,不過,這裡環境惡劣,孟奇擔心“靈芝補氣丸”會因此失去藥效,並未隨身攜帶。
火鵠看了孟奇一眼,慢慢轉身,拿背對着他,而寒龜吐納的寒氣更甚。
現在的孟奇對此並不在意,一邊運行着第四關的心法,穩固基礎,一邊琢磨着剛纔更進一步領悟的刀意,以及昨日師父演示的招式變化。
而這個時候,周圍清淨的環境成爲他靜心思考和琢磨的保證,不至於分心它顧,不至於心浮氣躁。
“果然塞住那醜鳥的嘴巴是明智的選擇,清淨真好!”孟奇暗自感嘆,腦海裡再次演繹起“斷清淨”這一刀,漸漸入神,恍然物外。
正當他慢慢把握住刀招變化時,突然有聒噪難聽的聲音響起:
“哈哈,以爲塞住咱的嘴巴就讓咱沒法說話了嗎?天真!愚蠢!”
“咱可是鯤鵬,什麼不能吞下?往咱嘴裡塞東西不是自尋死路?”
難得的清淨一下被打破,靜靜思索的想法中斷,物我兩忘的狀態消失!
可面對這重新來襲的喧囂和嘈雜,孟奇卻沒有一點浮躁,而是突然擡頭,看向垂翼子,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清淨被打破……斷清淨……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他眯起眼睛,腳不動,身不晃,右手四指成刀,順着心中感悟和剛纔推敲的變化,玄之又玄地斬出。
呼,走道里風聲乍起,似有紅塵喧囂捲來。
垂翼子用嘴巴咬斷了腰帶,說的正開心,忽然莫名心傷,彷彿第一次嘗試飛行失敗,被旁邊麻雀嘲笑時的感覺。
惱怒上頭,恨意難耐,它精神爲之一恍,然後看到手掌停在遠處。
它打了個哆嗦,猛地退到角落,兩隻翅膀將腦袋遮住,似乎被“斷清淨”刀意嚇到了。
孟奇身後的牢房內,火鵠撲騰了幾下,直接飛向角落,寒龜則默默往遠離孟奇的方向移動了很多步。
孟奇壓根兒沒注意它們的動作,而是沉浸在一刀斬出之後的心浮氣躁狀態裡,思念家人、異鄉爲客、生死壓力等種種煎熬皆是上涌,前所未有的清晰。
“斷清淨”,斷人清淨,也斷己清淨!
好一會兒,孟奇才戰勝了這些情緒,收斂住了內心,感覺渾身溼透,不亞於經歷了一場惡戰,然後一半被烤乾,一半被凍成冰渣。
“每一刀都在淬鍊心性,這就是‘阿難破戒刀法’……”孟奇吐了口氣,若非直接得了真意傳承,自己要想悟出刀意,得證刀法真諦,不知要經歷多少磨難,多少**,難怪只有秘籍傳承的少林幾乎沒有僧人真正練成“阿難破戒刀法”。
當然,孟奇很清楚,自己僅是略得“阿難破戒刀法”的真意,距離掌握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不知道後面四式又是怎樣的玄奧神奇……”孟奇神遊天外,想着“落紅塵”、“積業力”、“引外魔”、“粘因果”等四招自己還沒有一點領悟的刀式。
想了一陣,他收回思緒,繼續修煉着金鐘罩,沒有絲毫懈怠,只不過第四關練成後,他已經可以自由睜眼,隨時中斷了。
專心致志之中,孟奇忽地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於是謹慎地停止了修煉,看向來處。
只見玄苦這位戒律僧與另外一位自己熟悉的僧人,正帶着兩位寬袍大袖的男子走了過來。
那僧人高高瘦瘦,模樣俊秀,頗有幾分文弱之氣,宛如唐僧當面,儼然便是兩個多月前闖過銅人巷下山的“大師兄”真常。
“這麼快就雲遊回來了?”孟奇有點奇怪,不過也覺得可以理解,第一次下山嘛,諸多不適和陌生,多半也就在附近轉轉,然後歸山消化收穫,第二次雲遊才真正意義上地進入江湖。
玄苦和真常領着的兩位男子,一個留着長鬚,乃儒雅的中年男子,他揹負雙手,自有一番凌然氣度,一位是劍眉星目的年輕人,略帶稚氣,像是剛剛成年,與前面中年男子的輪廓頗爲相像。
“像是貴家子弟……”孟奇從對方的穿着、配飾、氣質等判斷着,雖然世家子弟紈絝不堪的非是少數,但至少他們都很重視儀表和形象,外在氣質很少會有差的。
四人的目標是通往地底第二層的大門,並沒有過多關注孟奇,只是快路過他時,那儒雅中年男子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眼,對玄空和真常道:“這位小師父是在借這裡的環境修煉金鐘罩?或者金剛不壞神功?”
只是開竅期的玄悲和真常被妖氣和散逸的各種氣息干擾,此時纔看到陰影裡的孟奇,頓時輕輕咦了一聲,之前可很少有弟子藉助這裡的環境修煉,畢竟不是誰都有鐵布衫打底。
要知道作爲外門橫練功夫,鐵布衫主要是靠外在捶打修煉,若要小成,須得足足三年,當然,亦有速成之法,只不過以後鐵布衫再也無法進步了,他們都當孟奇是這種,反正將來他又不以鐵布衫爲主修功法。
看到孟奇半身乾燥,半身冰霜,玄苦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頗似嘉許,顯然沒想到孟奇能吃得了這裡的苦。
真常沒有發愣,看到孟奇的狀態後,微笑對客人道:“崔施主,當是如此。”
“小小年紀就能忍受如此折磨,不錯,不錯,不知是哪位高僧門下?”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他身後的年輕人應是剛束髮着冠不久,聞言也興致勃勃地上下打量起孟奇,畢竟一個小沙彌與他背後的火鵠、寒龜等妖怪實在對比鮮明。
這不是參觀動物園!孟奇索性閉上眼睛,不理睬他們。
真常皺了皺眉,笑容不變地道:“應是新晉弟子,貧僧下山雲遊了一段時日,不知是哪位長老門下。”
“是玄悲師弟的弟子。”玄苦收回了目光。
玄悲雖武功極高,又貴爲長老,但終究半途出家,玄苦亦能叫他一聲師弟。
“玄悲神僧啊……”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問孟奇法號,慢步越過。
他帶着的年輕男子倒是興致盎然地繼續打量着火鵠、寒龜等妖怪,樣子很是好奇,似乎想要摸上一把。
“爹,想不到少林鎮壓了這麼多妖怪,而且還是現了原形的。”他家雖有妖怪僕役,但都已馴服,除了戰鬥,根本看不出來是妖怪。
等到他們拐過彎,孟奇才睜開眼睛,暗罵了一聲,誰家修煉的時候喜歡旁人觀看的?真不懂禮貌!
這時,說話聲在清淨的牢房裡遠遠傳來。
“方丈法旨,允平津崔家之人帶走他們叛逃的妖物。”這清雅的口音屬於真常。
“阿彌陀佛,令牌無誤,請進吧。”一道蒼老的聲音回答,當是看守第二層入口的長老。
平津崔家?孟奇暗暗重複了一遍,原來這就是平津崔氏的人啊!
平津崔氏,大晉實力最強的世家,尤其家主“紫氣浩然”崔清河證得“紫陽法身”後,更是將皇室壓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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