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氣與槍影拳印飛舞於江上,各有來回,激得怒江波浪滔天,咆哮更甚,一副末日景象。
聞景剛聽見劉韻陶死訊,還沒來得及繞開正面,趕去援助苗聰,六道輪迴之主的通告便響於他的耳中,震驚得他險些跌落江中。
對於苗聰的實力,他是非常瞭解的,若他陷入瘋狂,將那逆天功法推動到極致,縱使自己,也不敢直面鋒芒,現在又非死亡任務,義軍陣營的輪迴者哪可能如此短時間內殺得了他?
他們雖然有詭異又強大的功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殺掉影王,但不該如此毫無限制,否則這樣的實力對比下,自身該是死亡任務!
驚疑不定,思緒萬千,聞景放棄了協同其他隊員去西丘援助的想法,重歸大陣,繼續進攻義軍營地。
這次的任務真是見了鬼了!
…………
營地之中,江芷微連鞘帶劍猛地向後抽出,於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致命一擊。
可直到此時,她都沒有感應到敵人,似乎一切都是自身的幻覺。
錚!劍如龍吟,脫鞘而出,江芷微全憑秋風未動蟬先覺的本能做出應變。
當!
金鐵交鳴之聲乍響,白虹貫日劍的劍身又擋住了一擊!
稍微落後於她的趙恆只看見江芷微形如發瘋,莫名催劍,周圍毫無異常,心中一動,當機立斷催發了“玄黃帝袍”!
黃金巨龍剛剛飛出,垂下道道玄黃之氣,趙恆後側虛空突地刺出一截近乎透明的狹窄劍尖,毫無徵兆。危險內藏,快若迅雷,正中他的背心。
篤!功德加身,玄黃盪漾,擋住了這極具爆發力和穿透力的一擊!
阮玉書在江芷微白虹貫日劍脫鞘時就已反應過來。七仙琴漂浮身前,雙手急撫,周遭頓時響起黃鸝之聲、喜鵲之聲等,激盪氣流,於每一個地方都演繹出不同之音,恰似百鳥齊鳴。朝拜鳳凰。
虛空應和,有細微震盪,而藏着敵人的地方,震盪有所異常,江芷微猛然轉身。右手握住劍柄,直直刺了過去,劍光純粹,吸納了附近所有光線,讓一切幽幽暗暗,讓對面之人的時光和思維都似乎變得遲緩,眼裡只得這道美若驚鴻的劍影!
但在她出劍之時,敵人已提前回退。遁出了琴音範圍,稍微停滯便消失於營地中。
不敢怠慢,江芷微提前守在阮玉書身前。趙恆保護側方,阮玉書琴音不斷,叮叮咚咚,音符連成了泉水,清澈流向四面八方。
旁邊的徐巍目光略顯呆滯,好像有點莫名其妙。沒有發現敵人而是看到一羣瘋子的莫名其妙。
轟隆!
營地被打塌非緊要一角,不少將佐兵卒化作殘屍肉泥。血液滲入土中,而朝廷大軍則被反擊弄沉了一艘戰船。上面開竅期好手當即身亡,沉入江中,兩名外景受了重傷,未能及時上浮,半邊身體跌進封印以下。
一縷縷鮮血冒出,旋即化入江水,那兩名外景再沒有浮起,似乎被江底怪物分屍。
一番好戰,各有損傷,見大陣樞機難破,其餘地方毀了又生,無法得逞,朝廷只得鳴金收兵,江面硝煙散去,唯聞水浪咆哮,不見剛纔的光影血肉。
直到此時,江芷微才稍微鬆了口氣,上三品強者終於能騰出手來了,刺客當不敢再次出手。
“剛纔的刺客要麼是宗師,要麼有殺招和秘法在短暫時間內將攻擊提升到宗師水準。”她傳音阮玉書和趙恆。
使用法身絕招時,江芷微自身都有近乎宗師的攻擊力,再加上催發極品寶劍,都能媲美用普通招式的外景巔峰,因此不能肯定刺客就是宗師。
猶是如此,刺客在義軍內的身份也多半不低!
阮玉書單手抱琴,右手依舊做撫琴狀:“藉助虛空隱遁刺殺這點很像羅教之人。”
羅教完整修煉《無生老母降世經》的只有每一代聖女,其餘包括法王在內,僅可以修煉其中的部分功法,他們真正主修的有《真空家鄉密卷》等,尤爲擅長虛空之力,即使沒到法身,亦可以借虛空隱匿或逃遁,相當難纏,精於刺殺。
“或許是有相類效果的血脈,否則就是兌換了羅教功法的輪迴者。”趙恆心有餘悸道,若非自身見機得當,沒有猶豫,光靠不催發的玄黃帝袍,已然被刺殺!
從劉韻陶與苗聰被殺的提示判斷,這一波當是輪迴者的襲擊,不排除羅教身份輪迴者以真作假。
…………
孟奇周身竅穴打開,瘋狂吞吐着天地元氣,補充消耗,恢復傷勢。
苗聰最後一擊時,他已無力再催發崑崙道袍,只能拼着它本身的特質和自己的強橫肉身硬抗,受了不輕的傷勢。
瞄了一眼走過來的齊正言,孟奇呲牙咧齒道:“再搞不定就只能求齊師兄你援手了。”
齊正言比他快幾息殺掉劉韻陶,此時波瀾不興道:“一次出錯正常,連續應對出錯,只能說明你另有圖謀。”
所以,我就先隔岸觀火。
孟奇乾笑兩聲,只覺渾身痠痛:“這貨的功法真夠逆天,我還是第一次被實際境界比自身低的人弄成這樣。”
“確實逆天,破綻也大。”齊正言輕描淡寫說了兩句。
魔主這種老怪物,什麼類型的功法沒見過,齊正言得到他的經驗和見識便是最大的收穫!
此時,江上戰船沉沒一艘,朝廷大軍收兵退去,並且沒有江芷微等人身亡的提示響起,孟奇總算放鬆了一點,之前不是不想趕緊回援,而是營地大陣開啓,自身回去也進不去,反倒容易被朝廷強者圍攻。
鬆了鬆筋骨。孟奇走到苗聰身邊,將他的寶兵銅棍收起,將他的芥子環取下,精神一刺,暗運元始金章法門。在自毀發動前將烙印消除。
芥子環內空空蕩蕩,沒有孟奇最期待的功法密卷或玉簡,只得幾個小玉瓶,裡面各有一枚不同種類的延壽丹藥。
“這貨的善功都花在兌換延壽丹藥上面了……”孟奇嘆了口氣,這些延壽丹藥並非常規所見那些,各自都有別的效果。比如瞬間恢復消耗之類,故而善功肯定不菲,由此可見,苗聰已經將常見的延壽丹藥吃了個遍!
“再有延壽丹藥,他也終生無望法身。”齊正言評了一句。告訴孟奇那門功法的真正後患。
聽他的意思,連六道都彌補不了!
孟奇收拾好戰利品,帶上苗聰的屍體,與齊正言一起往營地返回。
讓他壽盡而亡便能模糊兇手,不激怒苗虎。
“齊師兄,劉韻陶的芥子環和寶兵,你自己收着,若是離隊。日後沒有幫襯,消耗肯定不少。”進入任務以來,危險一環扣一環。步步驚心,稍有閃失就全盤皆輸,慘遭抹殺,孟奇不得不連沾因果這種後患嚴重的殺招都用出,精神毫無疑問是緊繃的,直到此時。局面似乎回到了稍落下風的均勢,他纔有心情找齊正言溝通。以退爲進引起話題。
齊正言默默點頭,沒有推辭。理想遠大,故而得積少成多。
見齊師兄不接自己話茬,孟奇只好硬着頭皮道:“其實功法機會的平等獲得並不一定與世家門派衝突,齊師兄你可以先找個偏遠地方嘗試,以小觀大,比如適齡者統一進入武學,開竅功法是你們提供的最好幾種,資源保證基礎,想多要就得自強不息,更加努力,完成目標,在此之後,則嚴格考覈,只論武功心性,不講所謂的素質,不給世家大族留下空子,通過考覈者,則能得傳外景功法。”
“雖然這不能消除祖上積累而來的優勢,但至少保證了努力者有機會追上。”
“如此一來,其實是改良後的門派,與天下諸大勢力矛盾較小。”
“若想推廣,需要強力控制世家和門派,控制天下各處的朝廷或大勢力,但並非你死我活的立場。”
齊正言靜靜聽着,不時頷首,對孟奇描述的方式頗有認同之感,末了,他沉默一陣,緩緩開口:“孟師弟你向有大才,非我能及,改造墨家學說之事就對我啓發很多,如今提供的辦法更有千錘百煉之感,非常適宜。”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正色道:“不知是你太過良善,還是刻意不想,總抱着一種近乎天真的態度,想着各家都好,想着雙全之法。”
“你提供的辦法確實會降低不少衝突,但他也確確實實損害了世家和門派的利益,若人人功法平等,自強不息便有提升的道路,不再依賴於他們,則他們的延續和傳承的根基就會動搖,他們會想盡辦法扭曲類似武學的本意,若是不能,則肯定會試圖毀掉。”
“這是根本利益之爭,不死不休,或許單個世家子弟和門派弟子會認同,但整體而言,沒有可能化解。”
孟奇怔怔出神,非是自己想不到這點,“教科書”寫得很明確,而是下意識避開了殘忍。
世安得雙全法?
齊正言側頭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眼看快要抵達營地,孟奇思緒迴歸,道了一句:“我們該怎麼唬弄苗虎?”
“不用唬弄。”齊正言突然攤開左手,裡面有一張血色妖異之符,滿是苗虎的氣息。
“這?”孟奇疑惑皺眉。
齊正言淡然道:“苗虎精血所制的本命符,一經催發,生不如死。”
“你向他討要精血不僅僅是爲了尋找苗聰?”孟奇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齊正言低沉道:“尋找苗聰還有其他秘法,討要精血一是爲了控制,一是可以試探他對苗聰之事知道多少,若瞭解苗聰沒什麼危險,肯定不會給予。”
他再次看了孟奇一眼:
“日後記得,不要將精血給任何一名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