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內,孟奇寄居於王家客院,等待着*道的消息傳回。
這一等便是足足兩個月,由陽春跨入了隆夏,而孟奇沒有半點急躁,心平氣和,似乎已經遺忘了這件事情,因爲對他來說,要做的事情很多,並不依賴於感悟“霸王絕刀”,無論“道一印”,還是“元始金章”法身總綱,*玄功法身篇,翻天印,戊己印,都處在沒領悟多少的程度,只嫌空閒不夠多,不會覺得等待無聊。
更爲重要的是,與哈斯烏拉一戰中,孟奇發現感悟的“霸王六斬”帶歪了自己的“開天闢地”,所以得重新審視之前融會貫通的招式,再次思考有無疏漏。
過去覺得沒問題的,以現在的經驗和見識,未必會得出同樣的結論。
武道修行,永遠是這般螺旋式徘徊上升,如果滿足於過去,滿足於以往的領悟,就只能固步自封,停滯不前。
戴着巾幘的王思遠踏入客院時,看見的便是有虛幻縹緲感的孟奇,他似乎連接着院內所有事物,他若離開,一切將不復存在。
“*道傳回消息,除非你真正加入玄女一脈,並與應緣顯化的玄女應身雙修,否則不會讓你感悟霸王絕刀,而如果答應上述條件,不僅僅是感悟,咳咳,可以直接執掌。”王思遠立於院中菩提樹下,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他總是能選擇一方天地的樞機處,彷彿能藉此提前衍化“宗師領域”。
孟奇皺了皺眉:“這條件太苛刻了。”
幾乎將自己與玄女一脈捆綁!
與玄女應身雙修,不提自身意願的問題,隱患本身就極大。容易被種下心靈陰影,而加入玄女一脈肯定不是簡單的加入,簽訂契約之類在所難免,日後自己再無法反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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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態度似乎很堅定,沒有退步的餘地。至少從我們的溝通渠道傳回的是這樣。”作爲一個合格的神棍,王思遠從來不把話說死。
孟奇心念電轉,忽然哈哈大笑:“那就轉告她們,霸王絕刀對某聊甚於無,霸王再強,絕刀再厲害。亦不過是自爆慘死,愛侶下屬無一善終的結局,要之何用?”
這是以退爲進!
最近幾次大事的發生昭示着大劫的來臨,*道看着絕世神兵而不能用,恐怕也很焦急!
王思遠並未提“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彷彿遺忘了自身曾經提醒過孟奇,咳嗽轉身,走出客院。
這一次,僅僅大半個月,*道就傳回了消息,文縐縐的話說了一堆,孟奇總結成四個字:不要拉倒!
“*道不該如此硬氣。或許另有依仗。”神棍王思遠狀似不經意謅了一句。
孟奇亦是這樣的想法,“霸王絕刀”放着不能用等於廢鐵,拿來換取自身有限度的幫忙總勝過沒有。*道又不可能知道“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對自己的作用,憑什麼這麼篤定,覺得自己一定會屈服?
難道她們真有別的依仗,有其他辦法初步掌控“霸王絕刀”了?
所以才這麼硬氣?
思緒紛呈間,孟奇有了大概的想法。先打探清楚這方面的事情,如此纔有談判的底氣。
至於從哪裡打探。孟奇已經有了對象,那便是玄女傳人柳漱玉!
她被顧小桑要挾。做了很多不利*道的事情,等同於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只要不過分,逼得她玉石俱焚,打探點消息應當還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首先得能找到她。
“既然柳漱玉是玄女傳人,‘紫鵬神捕’柳生明與*道肯定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從他着手……”孟奇很快便擬定了計劃。
僅僅幾年過去,以往自己眼裡強大可怕不能招惹的“紫鵬神捕”已經是隨意能對付的“普通人”,這便是成長,這便是提升!
想到便做,孟奇猛地起身。
王思遠眼中,一條條莫名連線隨之而斷,客院給人的感覺恢復正常,並沒有隨着孟奇離開而不復存在。
…………
神都,“紫鵬神捕”府邸。
發福的中年美男柳生明揹負雙手,緩緩踱步,悠閒走向臥室,享受着盛夏夜晚難得的涼爽之風。
沿途僕人頷首,畢恭畢敬,自家老爺最近似乎深得皇上信重,神捕之位愈發牢靠。
感應蔓延,確認沒有危險後,柳生明方纔推開房門,在吱呀聲中踏入。
隨手合攏房門,柳生明屈指一彈,銀燭無風自燃,照亮冰冷的畫屏。
“今晚找誰侍寢……”柳生明撫摸着腰間刀劍爲翼的紫色大鵬鳥,腦海裡閃過一位位嬌美的小妾,那都是他採補的對象。
突然,柳生明的目光發直,額頭一滴滴冷汗飛快凝聚,因爲銀燭對面盤腿坐着一位青衫男子,年輕俊美,笑容玩味。
他似乎一直在那裡,而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就連點亮銀燭後,也忽視了他,若非他端起了茶杯,輕輕品了一口,自己還會忽視他!
這是何等的恐怖!
雙方的實力差距到了這種地步?
“許久未見,柳伯伯愈發老當益壯。”孟奇搖晃着茶杯,目光含笑。
柳生明做了許多年神捕,見過不少窮兇極惡之輩,經驗相當豐富,聞言摸了摸額頭汗珠,呵呵笑道:“蘇賢侄駕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他盤腿坐於方桌另外一邊,刻意感慨道:“這才三四年不見,賢侄已從潛力驚人的後輩成長爲一代宗師,老夫蹉跎二十七年,依舊沒辦法邁過第二層天梯。”
孟奇沒接這個話茬:“柳伯伯不好奇小侄爲何而來?”
“願聞其詳。”柳生明一副事情不會更壞的沉穩模樣。
“子悅時常嘮叨漱玉姐姐下落,小侄只好前來問一問。”孟奇將茶杯湊到嘴邊。
柳生明嘆了口氣:“小女天生不足,武道難成,一直苦悶心中,但天無絕人之路,有位遊方神尼能助她涅槃,只是要求她遠離榮華富貴,苦行苦禪二十年,這事子悅侄女應當知曉,她是想問漱玉有否寄信回家?”
“小侄前段時日見過漱玉妹妹。”孟奇微笑開口。
柳生明瞳孔微微收縮,狀似平靜道:“不知在何處見到她?我這做父親的分外想念啊,不知她受得了苦否?”
“在*仙界。”孟奇放下茶杯,拂了拂衣襟。
柳生明乾笑道:“什麼仙界……”
話音未落,他雙腳一彈,身體猛地飛起,狀似大鵬,而一道遁光悄然往下,試圖鑽入地面。
眼前昏暗,砰的一聲,柳生明只覺地面成鋼,撞得頭破血流,搖搖晃晃站起,才發現銀燭畫屏依舊,青衫蘇孟依舊,不動分毫。
深刻體會到了雙方的差距,柳生明笑得比哭還難看道:“賢侄想做什麼?”
“漱玉妹妹是玄女傳人,柳伯伯怕也是*道中之人?”孟奇不動聲色道。
柳生明長嘆一聲,重新坐下:“以前是,但後來被先皇與總捕頭看破,已是與*道一刀兩斷,徹底投入朝廷,賢侄可以去問總捕頭。”
孟奇元心印暗持,察覺柳生明沒有說謊,於是皺了皺眉,微笑問道:“那柳伯伯可知曉如何找到漱玉妹妹?”
“她是玄女傳人,豈會與我這叛徒聯繫?”柳生明何等老奸巨猾,已是明白孟奇目的,沉吟道,“賢侄若要找*道,老夫倒是知曉些門徑。”
“願聞其詳。”孟奇笑眯眯拱手。
柳生明道:“東海三仙島島主‘六洋狂客’吳季真與*道關係匪淺,他過世的夫人應當便是玄女應緣顯化之人,而他多半清楚這點,所以苦守當代玄女。”
“六洋狂客?”孟奇鄭重問道。
這位可不是普通外景,如今地榜第九的大宗師!
柳生明點頭道:“對。”
沒有說謊……孟奇暗自思忖。
這時,有僕人來報,皇上請老爺入宮。
“柳伯伯很得當今皇帝信重啊。”孟奇隨口說了一句。
柳生明苦笑道:“他希望用採補之術輔助衆生之力的煉化,老夫還算擅長。”
目送柳生明離去,孟奇枯坐一陣,忽地消失在柳府。
緩步行於深夜道路上,孟奇原本想着見見趙老五,見見蘇子悅與顧長青,哭老人已除的情況下,可以回家看看了,但忽然想到了顧小桑的那番話,作爲魚,若不安分,親朋好友一個個身亡,頓時就失去了興致,只想遠離他們,帶走禍水。
嘆了口氣,孟奇遁出了神都,前往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