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狂客與狂刀

明月高懸,夜色深重,大海一望無際,盡是藍黑色波浪起起伏伏。

一艘樓船漂泊其上,掛滿燈籠,將四周照得宛若白晝,船頭盤腿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手持魚竿,面容平靜,做垂釣狀。

他眉毛濃密,顯出幾分剛硬,脣上兩撇八字鬍橫着滋長,略顯怪異,一襲青袍似儒衫似僧服似道裝,相當另類,周身氣息內斂,沒有半點真元附着魚竿,像是在真正享受垂釣之樂,靜心之趣,可若沿着魚竿魚線往下,會發現魚鉤處沒有一點魚餌,想要釣上魚,似乎全憑運氣,效法守株待兔的前輩,等待那條蠢魚上鉤。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僕侍立於旁,頗爲擔心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不用擔心,爺瘋不了,只是借垂釣靜心,打磨心靈。”中年男子淡淡說道。

老僕嘆了口氣:“島主,夫人已逝,緣分已終,無需再強求,就當前世今生、今生來世看待吧。”

中年男子正是三仙島島主吳季真,他握着魚竿的手沒有半點動搖,語氣平淡道:“等玄女凝就法體,便無需應身了,到時候,哪番記憶佔據上風,融入玄女本尊,哪些作爲‘前世回憶’,還得看她的心境,還能爭取爭取。”

“霸王娶得,爺娶不得?”

狂傲之態溢於言表。

老僕神色變化,突地嘆了口氣:“真是孽緣。”

“玄女這應身法造孽無數,讓多少大好男兒肝腸寸斷,她因果糾纏,形同邪魔。”

他撫養少主長大。有幾分父子之情,一時忍不住詆譭了玄女幾句。

“六洋狂客”吳季真依舊垂釣,不起半點波瀾道:“情之一字,古往今來,深陷其中者。又有幾位能夠看透?有情無情,最是難斷,她活潑開朗,陽光逗樂,性子嬌憨,恰好擊中我的心靈。是我主動糾纏,怪不得她。”

“這幾十年夫妻恩愛,情深意重,絕非作假,無有其餘可以代替。我不後悔。”

老僕一時無言,每次都是這樣的答案。

這時,一葉扁舟逐浪而來,船頭悠閒坐着位青衫男子,二十來歲,俊美瀟灑,同樣垂釣海上。

吳季真並不在乎外人,依舊老神在在。忽然,他咦了一聲,開口問道:

“你用直鉤釣魚?”

自家不用魚餌。垂釣磨心,乃東海一怪,可眼前男子更怪,魚鉤都扳直了,還不用真元,不勾動天地。釣個什麼魚?

兩船相距頗遠,吳季真的話卻無損穿過了肆掠的海風。清晰抵達。

直鉤釣魚者正是孟奇,眼睛不擡。微微一笑:

“願者上鉤。”

願者上鉤……吳季真先覺韻味悠長,旋即怔住,又重複了一遍,“願者上鉤……哈哈,真是願者上鉤!”

他笑得很是瘋狂,自己與玄女應身的姻緣還真是“願者上鉤”!

今日聽聞此言,竟有幾分當頭棒喝之感。

吳季真的大笑有點嚇住老僕,連連呼喚島主,好半天,吳季真止住笑,丟下魚竿,雙目幽深看向孟奇,半空明月爲之一暗,似有烏雲遮蔽,讓吳季真的臉龐陷在陰影裡。

“可惜,可惜,沒早點受此棒喝,如今深陷其中,再難自拔。”吳季真語氣似嘆息似驕傲,更有幾分茫然和悲苦。

如此心境,如此孽緣孽情,談什麼證道法身?

孟奇還是直鉤垂釣,左手輕拍船頭,悠然吟道:

“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吳季真怔怔重複,只覺情緒翻滾,前塵回溯,種種恩愛怨懟糾纏難分,接着忽然淨化,只剩一片癡情,原本難以平靜的內心霍地清淨,只覺情在我,感受在我,與玄女無關,“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好,好,好!”

他連道三個好字方問:“你小小年紀竟有這番紅塵磨礪之心?”

“此乃禪宗一位高僧悟道之偈,晚輩借花獻佛而已,原本之意非情非愛,但悟出什麼,全看個人機緣。”孟奇一副“我乃紅塵客,杯酒笑如來”的樣子。

吳季真向以“狂”與“怪”著稱,聞言只覺孟奇相當投自己的脾性,哈哈笑道:“尋尋覓覓,各有‘桃花’,豈能只代言禪意,佛祖拈花,迦葉一笑,本就是直指自身心靈,不錯不錯,見慣了迂腐窮酸之輩,難得有讓本座眼前一亮的後生,江湖之中,你必有幾分名號!”

“晚輩蘇孟。”孟奇平靜回答。

“蘇孟?‘狂刀’蘇孟?習阿難破戒刀被逐出少林的蘇孟?”吳季真愣了愣,忽然笑得,“逐得好,逐得好,不逐只得迂腐和尚!”

他狂歸狂,並不傻:“你找本座所爲何事?”

“晚輩有事尋玄女一脈,想從前輩這裡打探點消息。”經過一番對話,“元心印”掌握更深的孟奇摸清楚了吳季真的性子,直截了當回答。

吳季真頓時皺眉,目光晦明不定:“你也和她有緣分,得應身顯化?”

看着他一副戒備情敵的模樣,孟奇啞然失笑,你心中的稀世珍寶,在我眼裡只是一灘污泥,恨不得繞着走,不弄髒鞋,果然同一事物,各人所見之相都因本身特性而有所不同。

“晚輩有事相求而已。”孟奇坦坦蕩蕩回答。

吳季真微微點頭:“你心意赤誠,沒有情思,本座信你。”

他忽然笑道:“許久未履中土,竟有此等俊纔出世,比之那些腐朽爛泥好了不知多少。”

說到這裡,吳季真雙目看着孟奇:“我費盡心思,方纔能找到她的蹤跡,豈能輕易告訴你?”

“十招,你能接我十招不敗,就有資格聽聞!”

他緩緩站起,狂傲道:“地榜之中,排在本座前面者,除開蘇無名讓人只能寫個‘服’字,其餘皆不讓本座信服。”

“守靜垂垂老矣,只能依靠光陰刀;夏侯燕天賦異稟,但也只有異稟;轉輪活佛在本座心靈圓滿時不過相當於外景巔峰;幽冥帝君鬼鬼祟祟,畏畏縮縮,本座豈會怕他?邱萬生脾氣太暴,易受偷襲,有極大弱處。”

“玄機子分心門派雜事甚多,武道之心不純;水月庵‘明通’活在前任庵主陰影裡,自信不足;高家高騰豎子耳,若非時運巧合,登臨過一段時間大寶,終身無法邁過第三層天梯;不仁樓樓主藏頭露尾,不過鼠輩!”

聽着他點評,孟奇撇了撇嘴,只覺“狂客”綽號名副其實。

吳季真跨前一步,露出幾分笑意和戰意:“排在本座後面者,過去沒誰讓本座有交手之心,今日多了你個‘狂刀’。”

“本座是狂客,你是狂刀,看誰更‘狂’。”

“十招,你剛入宗師,能接本座十招,便算你贏!”

話音剛落,半空明月大亮,灑落清輝,將視線所及的汪洋盡數籠罩,讓披灑着月華的吳季真宛若神靈。

置身其中,孟奇忽然升起自己內外透徹,一舉一動再無半點秘密之感!

天人合一時,自身能借助與天地的勾連,將外景以下敵人的血脈、真氣流動和肌肉經脈反應完全把握清楚,就連對方一根汗毛的動靜都不例外,纖毫畢現,但內外交匯後,內景有成,自成天地,光靠天人合一已無法感應外景敵人體內的虛實,還得從氣機變化、神算推衍和經驗總結等方面着手,除非實力壓制,或對方心靈有漏洞,方能一覽無遺。

可此時此刻,孟奇就像開竅時面對天人合一者般,在吳季真面前毫無虛實可言。

這就是地榜第九的“六洋狂客”?

這就是大宗師?

吳季真沒有用兵器,雙目幽深,踏着月光,平平常常邁出一步,右手握拳,遙遙打出。

四周變得冰冷,孟奇體表有層層寒霜浮現,只覺行動與思維爲之遲緩,襯得那一拳快若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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