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無謂的希望

“汩汩汩!”

鮮血從趙小龍右臂動脈間狂噴而出。

他神色很是鎮靜,舉着右手,竟似水龍頭放自來水一般!望着呆若木雞的冰靈月,臉際時有微笑閃過。

“小主人!”卡卡站在一塊巨石之上,全身痙攣,心神懼碎,不忍卒看,“你劃傷動脈,極難止血,會有生命、生命危險……”

縱使冰靈月心若堅冰,此刻早已渾身顫抖,雙眸頻閃,淚珠眼見就要劃眶而出。終於,修長的睫毛禁不住那份重力的牽扯,讓一滴晶瑩的淚珠破頰而落。

一望那小碗大的椰子殼,血快要滿了,趙小龍一笑道:“一碗血換你冰美人這一滴淚,哈哈哈,我也值了!不礙事!我自有辦法止血!”當即左手食指和中指疊合,稍一運氣,一道六陽真氣早已灌注到兩指之上,剎然之間,六陽第三式 “星羅棋佈”中點穴招式已然比劃出來,“啪!”兩指首先擊向位於胸骨中線第三肋間的鷹窗穴,此穴所司人身動、靜脈與心臟之間的血液供給,但是,傷及動脈,即使淤滯關鍵血脈,鮮血也仍在涌出,稍一沉思,趙小龍又擊向位於腋中線的章門穴和腹中部的商曲穴,皆是止血要穴,又在右臂兩處穴位上各一輕擊,終於,血流逐漸止住,一陣“滴滴答答”之響。

他這一陣“啪啪啪”的指擊,而且又止住了血,早讓冰靈月和卡卡面面相覷,瞠目結舌。

流了這一碗血,卻絲毫不覺虛弱疲乏,趙小龍稍感異樣。當即,端起椰殼,走向冰靈月身旁,“喝了吧。哈哈,沒人會說你是吸血鬼!但願這飲料能對你有用。一碗不夠,我就再放一碗!”

聽完卡卡的翻譯,冰靈月的眼淚早已撲簌而落,埋下頭,萬千神思如潮涌來。

喝?

血龍的血液裡所含的也只是生命之泉的精華,只能解自己燃眉之需;而趙小龍的血液已經是對生命之泉的反覆過濾和利用了,能否奏效尚未可知,更何況,血龍之血是否已溶解在他的血液之內更是未知數。

不喝?

他如此大義,割腕放血,豈能辜負他的這片苦心和壯舉?況且,一個人周身才能放幾碗血?

想到這裡,無奈的精靈姑娘癡癡地望着趙小龍,眉目之間,依然冰冷,卻依稀可見一絲柔情。她顫抖着雙手,卻又不忍接過來。

“冰靈月巫師,小主人既然已流了這麼多血,你也不要浪費了……”卡卡聲音顫抖,望着一椰子殼的鮮血,渾身陣陣發麻。

再度望向趙小龍一眼,冰靈月當即接過椰子殼,一飲而盡!

趙小龍緊緊盯着她的面孔,兩眼紋絲不眨。

她的雙脣早被鮮血浸染得殷紅,就像塗了口紅一般,極是眩目,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血液的味道不怎麼樣。

“卡卡,如果有效的話,精靈們的生理機能多久能覺察出來?”瞬間,趙小龍又望着卡卡。

“幾盎司沙漏時間內就可以感覺出來!生命之泉就如春雨滋潤灌溉着田野一般,一位精靈在飲用生命之泉後很快就會重新煥發生命聖光——如果你的血液裡含有生命之泉。”

冰靈月呆呆地站在原地,緊閉着雙眼。

沉寂!

這一刻彷彿歷經了萬世千生!

終於,冰靈月睜開了眼睛。

“怎麼樣?!”趙小龍恨不得將她摟在懷裡!而卡卡愣在一邊,毫無表情。

“謝謝你。”冰靈月瞬間一搖頭,“沒用。”

“沒用”二字如此擲地有聲,定是她經過深思熟慮才脫口而出的。

“沒用?!”趙小龍只覺晴天霹靂,耳邊一陣轟鳴,“是不是這一碗太少了?我再放一碗!”左手兩指剛要擊向右臂穴道解穴,“咦?!”左手停在空中,望着右臂,趙小龍早已瞠目結舌!

卡卡也已注意到了,更是驚恐莫名——

趙小龍右臂上哪還有剛剛放血的那道動脈傷口?

右臂完好如初,絲毫沒有一絲傷痕!依稀只剩一些血跡!

“怎麼回事?!我那道傷口呢?”就像見鬼一般,趙小龍一陣毛骨悚然。

冰靈月驀然轉過身,淡淡而言:“別大驚小怪了。我想,因爲你吃下了血龍,你的身體現在具備了自行療傷恢復能力——這不是魔法。而是生命之泉的功效。”

卡卡一拍腦袋:“哦!對了!小主人,天造之緣!生命之泉自行爲你療傷了!”

“見鬼啊!什麼自行療傷?我要給冰靈月放血呢!我血液中的生命之泉精華是要傳給冰靈月的!”趙小龍一揮手,極爲惱火。

冰靈月復轉過身來,漠然望着趙小龍:“趙先生——”

“別叫我趙先生,叫我‘小龍’!”

冰靈月搖搖頭:“你的好心我領了。只是,你的血液對我無效。血龍血液中的生命之泉精華應該在你體內附註於一處地方,已與你的身體機能完全融合。人類是絕不可以飲用生命之泉的,否則生命會加速狂化而導致過早凋謝。但是,你飲用的恰好是經血龍血液改造並過濾了的生命之泉的精華,隨着血龍被你吞食消化後,在你體內結集並完全附屬於你周身,對你並無任何危害,反而使你具備了對物理傷害自行療傷並痊癒的千古奇效。”

趙小龍早已呆癡茫然,良久,囁動着嘴脣:“也就是說,血龍血液裡的生命之泉精華並未溶解在我的血液裡,我的血液對你沒一點用處?”

“是的。”冰靈月點點頭,然後籲出一口氣,又轉過身去。

趙小龍轉瞬又盯着卡卡,兩眼裡似要噴出火來,“那怎麼辦、那怎麼辦?能不能從我身體中取出那些生命之泉的精華?”

卡卡一絲苦笑,搖搖頭:“它們早已滲透了你的身體器官,不通過血液而附屬於你全身,怎麼取出來?小主人,你的苦心冰靈月巫師已經領了,而且,你爲抓捕血龍差點喪命,血龍不經意間闖入你的身體,這原怪不得你,你切莫要自責……”

“說得好!那冰靈月怎麼辦?”趙小龍瞪着血紅的眼睛,面目獰猙,好似一頭怪獸!

卡卡被他這神色赫得連退三步,盯着趙小龍仿似陌生人。

“或許,這就是神的意旨吧,怪不得所有人所有事。神註定我不能再飲用到生命之泉,包括血龍血液裡的生命之泉精華。”冰靈月背對着他們,緩緩而言,“或許,神在召喚我去到混沌極樂世界,剔除世上一切煩惱和虛妄,拋下人間一切浮華和微塵……”良久,又轉過身來,淡然一笑,“我依然是精靈,以精靈之軀,在這荒蕪人煙、茫茫汪洋之上灰飛煙滅,不被十萬精靈兄弟姐妹唾棄和恥笑,這,或許是生命之樹和生命聖壇對我的最終恩賜。”說到這裡,她已萬念俱灰,彷彿參透了一切,立身便要飛仙。

卡卡眼角早已滾出一滴淚珠。

略微聽懂她的話,趙小龍良久一陣苦笑,仰首蒼穹,一聲狂吼,天地間早已磅礴震動,海浪翻騰,鳥獸驚散!冰靈月和卡卡連忙捂住雙耳,若非他們各自具有千年萬載的精靈魔法修爲,早已被震得吐血暈厥!而那小傢伙小卓別林早已逃之夭夭,躍到遠處一塊巨石之上。

“冰靈月,血龍因我而永遠消失於世,我這條命便也是你的了!”

說出這句話,趙小龍躍上一塊巨石,昂視塵寰,宇宙仿在這一刻歸於這一點,天際雲生浪滅,六合由此而開!可憐有心有力有情人,無奈望眼碧波,舉目汪洋!

最無奈,莫過於如此。

望着浩瀚汪洋,他也纔剛剛意識到,救冰靈月,也要救自己:這他媽是哪裡?視野之內根本沒有任何船帆的影子!怎麼從這荒島回到大陸?這荒島能活人麼?

八級紫袍大魔法師什麼蛤蟆拉屎,還有你們的“毀滅公爵”組合!我趙小龍對天發誓,只要能活下來,此生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斷!沒有你們的攪和,冰靈月早就飲用了血龍的血液!我們也更不會被你們給搞到這鬼地方來!

汪洋盡頭,一輪殘日即將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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