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輕盈
那是柳昊強生命中最幸福、快樂的一天，是隻要她還活着一秒，就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天。
那一天，除了絕望的清晨，其他時間都是完美的。
柳昊強跟巴秋池一起曠課，待在了表姐的店子裡。
店子三樓是個小閣樓，也是巴秋池的“秘密基地”，陽光從天窗斜進來，閣樓溫暖而明亮。
木地板上鋪着軟綿綿的毯子，還放着各種漫畫、雜誌和小說，還有一臺收音機和很多音樂磁帶，閣樓的牆上還貼着各種帥氣的男明星海報。
兩人趴在毯子上，一起聽流行音樂，看讓人臉紅心跳的少女漫畫，聊着屬於女孩子的私密話題。
巴秋池還借來表姐的化妝品，給柳昊強化妝。
兩人打打鬧鬧，像是認識多年的閨蜜。
“哎呀，別亂動！我給你畫一個烈焰紅脣……”巴秋池笑着，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
“柳昊強。”
“啊？”巴秋池以爲自己聽錯了。
“柳昊強。”她重複一遍。
“你一個女孩怎麼叫這種名字啊，一點都不好聽。”巴秋池直言快語。
柳昊強下意識地低頭。
“別低頭！”巴秋池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繼續給她塗口紅：“要不，你給自己取一個名字吧？”
“可以麼？”
“爲什麼不可以？”
“名字是父母給的……”
“管他的！”巴秋池不以爲意：“我爸要是給我取個難聽名字，我肯定改。”
“嗯。”柳昊強笑了笑，眼神還是有些不自信：“可是，我不知道要改什麼。”
“柳輕盈怎麼樣？”
“輕盈？”
“嗯，其實今天早上，你剛出筒子樓，我就發現你了。”巴秋池收回口紅：“好了！完美的烈焰紅脣，等下，還差點什麼，眼神不夠嫵媚，我再給你刷一下睫毛……”
巴秋池一邊拿出睫毛膏，一邊說：“你當時穿着小紅裙，光着腳，在路上翩翩起舞，像個精靈一樣，美麗，靈動，優雅……”
柳昊強臉紅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誇獎：“別亂講，哪有……”
“真的！我覺得‘輕盈’這個詞最適合你，你就是那種輕飄飄的，可能哪天在院子裡曬着被單，忽然就飛走了，消失在藍天裡的那種美人兒……”
“奇怪的形容。”柳昊強說。
“哈哈，柳輕盈。”巴秋池看着柳昊強，“不覺得很好聽麼？”
“柳輕盈。”柳昊強輕聲重複，心臟輕輕戰慄了下，彷彿自己的靈魂被一雙溫柔的手撫摸了下。
她笑着點點頭：“巴秋池，你好，我叫柳輕盈。”
“柳輕盈，你好，我叫巴秋池。”
“巴秋池。”柳輕盈鼓起勇氣，沒有絲毫的彷徨和害怕，她將巴秋池的手摁下來，阻止她繼續爲自己刷睫毛。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你說。”
“我是雙性人。”
巴秋池呆住了：“啊？”
“我既是男人的身體，也是女人的身體，雌雄同體。”柳輕盈看着巴秋池：“但我的靈魂是女人，我打小就覺得自己是女人。”
“我這樣的怪胎，你還想跟我交朋友麼？如果你後悔了，沒關係，我立刻走，欠你的錢，我會還你……”
“天啊！”巴秋池激動地站起來，“砰”的一聲磕到了頭，“啊！好痛！”
“你，你沒事吧？”柳輕盈沒想到巴秋池的反應這麼大，“我馬上走，對不起，我這就走……”
“柳輕盈！”巴秋池顧不上疼，立刻蹲下，雙手抓住柳輕盈的肩膀：“你也太幸運了吧！”
“啊？”這次輪到柳輕盈傻眼了。
“既是男人，又是女人，還有比這更酷的事麼？！”
“……”柳輕盈愣住。
“你就是上帝的寵兒啊！你纔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啊！天啊，我太羨慕你了！我真想跟你換！”
柳輕盈呆呆看着巴秋池，她不是在演戲，她的眼神興奮、明亮、真誠，她是真的覺得柳輕盈很酷。
又一次，柳輕盈哭了。
她雙眼通紅，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
那一刻，她由衷地感謝命運，感謝自己走到了那條臭水溝的小石橋上卻沒有跳下去，感謝她能遇見眼前的女孩。
活着真好啊。
原來只要活下去，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
柳輕盈在辦公室的睡椅上醒來，每天中午她都會小睡一會，冬日的暖陽照在她蓋着薄毯的身體上，暖融融的。
她會迅速入夢，不需要刻意操控【美夢】，她總能回到跟巴秋池初遇的那一天，回到那個溫暖明亮的小閣樓裡。
今天的夢還未結束，就被人打斷了。
柳輕盈緩緩起身，聲音客氣：“何方神聖？”
辦公室的窗戶被輕輕推出一條縫，空氣中出現罐頭的聲音：“柳老闆，是我啦，嘿嘿，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午睡了，今晚有空麼？”
柳輕盈沒有回答，淺淺一笑，修長的手指上多出一片白色花瓣。
“倏——”
一股清風吹進房間，纏繞住柳輕盈的手指頭，輕輕托起花瓣，送出了窗外並迅速消失不見。
“收到，柳老闆拜拜。”
窗戶縫合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
高陽“醒來”，迎面吹來沁人心脾的春風，耳邊簌簌作響。
眼前是空曠的筒子樓天台，晾滿了白色牀單，在明媚的陽光下暈染出潔淨的光芒。
柳輕盈一副中世紀鄉村婦女風的打扮，穿着漿洗衣物的手套和套鞋，頭帶波點印花的藍白色頭巾，將頭髮盤起，兩縷髮絲垂掛在有少許雀斑的臉頰上。
她雙手捧着一個洗衣盆，裡面堆着一些衣物。
她看上去就像一個美麗、溫柔、勤勞的農家女孩。
“九嗣隊長，好久不見。”柳輕盈的笑容也都跟着她扮演的角色變得淳樸。
“好久不見。”高陽上前一步，走進陽光中：“開始吧。”
“呵呵，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柳輕盈放下洗衣盆，輕輕一揮手，兩人之間多出一張精緻的小圓桌和兩把藤椅，桌上放着一壺花茶和一盆華夫餅。
彼此坐下，柳輕盈給高陽倒茶：“你有情報給我麼？”
高陽點點頭：“一個S，一個S+。”
柳輕盈眼睛一亮：“不愧是你，一開口就是大買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