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急又驚之下,一向鎮定的歐陽宇凌不淡定了。
他臉色大變,一把就揪住了邵丁山胸前的衣襟,嘴脣顫抖,眼睛發直,靈魂出竅般地道:“你說,她醒不過來了”
這舉動,這神色讓邵丁山和程子越都吃了一驚。
程子越和歐陽宇凌之間沒什麼接觸,甚至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相見,倒也算了,但是邵丁山因爲曾是御醫院院長,哪個皇子皇室不有幾分熟悉
他的印象裡,最神秘的就是這個英王,最不會失態的也是這個英王,泰山崩於前不變色,鋼刀架頸也必然不皺眉的英王,在聽到顧大小姐的情況之後,頓時失態,不止失態,簡直是失魂落魄啊。
邵丁山想,這英王確定沒有搞錯對象麼他不會是認爲顧家二小姐傷病昏迷了吧
顧家大小姐那是有名的草包加白癡,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卻又自作聰明的白癡,這樣一個女子,怎麼能得英王這般重視要是顧家二小姐,這才合理嘛。
所以,邵丁山指指被歐陽宇凌揪起的衣襟,好心地提醒:“王爺,是顧家大小姐昏迷不醒,顧家二小姐好好的沒事”
歐陽宇凌冷聲道:“顧家二小姐是個什麼鬼”
是個什麼鬼
一個才貌雙全的美人,一個京城人人讚譽的大家閨秀,怎麼就成了什麼鬼
邵丁山有些暈乎,當然,這也只是出於一個正常的人正常的猜測,他根據的是傳言,因爲他既不認識顧家大小姐,也不認識顧家二小姐。
如果他知道他家小師妹就是顧家大小姐,一定是堅定不移地,斬釘截鐵地,堅決捍衛自己小師妹的地位。
可惜他不知道。
歐陽宇凌問道:“顧家大小姐不能醒了,真的永遠醒不過來了”
他並沒有放開手,於是,這場面有些怪異,鬍子花白的邵丁山被英王這麼揪着,怎麼看這英王都是一副仗勢欺人的樣子啊。
程子越知道這是個王爺,知道是京城裡傳言的惹不起的王爺,但是,那個被抓住幾乎提起來的,是他的師父,師父如父,哪有看着老父親被人這麼欺負,身爲兒子的無動於衷的
於是,他怒吼:“放開我師父,讓我來”然後,他就衝了過來。
儘管他醫術高明,可是他的身手,那真不怎麼樣,在歐陽宇凌面前,他這分明就是個拙劣的不會武功的小丑。
因此,歐陽宇凌只是向旁邊側了側身,程子越的腦袋就差點撞到了牆上,還好歐陽宇凌順便伸腿勾了一下,程子越立刻摔得五體投地。他的頭,離那牆壁就只有一分遠近。
免了頭破血流命運的程子越嚇出了一聲冷汗,也激出了一身勇悍,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怒氣衝衝:“我師父都這麼大年紀了,那顧家大小姐又不是我師父害的。她的這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就算把我師父揪死了,也治不了那顧家大小姐。你拿我師父出什麼氣你別以爲你是王爺你就可以草菅人命。我師父好歹在京城也有些名頭,豈是你英王能想殺就殺的”
歐陽宇凌在程子越的氣急敗壞中終於回過神,剛纔他太心急顧汐語的病情,倒是忘了手中的輕重,一低頭,看見自己竟然已經把邵丁山提得腳都要離地了。
這個白鬍子老頭呲牙咧嘴的大喘氣,還真差點出了人命,趕緊鬆手,道:“我沒有想要殺你師父”
程子越看見邵丁山一副氣都喘不過來的情景,更加氣怒了,也完全不管傳言中這個英王有多可怕,他一邊幫師父順氣,一邊怒道:“你關心那顧家大小姐,就找更高明的大夫去治她就是,拿我師父出什麼氣那顧家大小姐能不能醒,是我師父說了算的嗎哼”
歐陽宇凌第一次被人這麼當面責罵,不過他並沒有生氣,剛纔的確是有些失手,他拱手對邵丁山道:“邵先生,小王一時情急”
邵丁山擺擺手,呵呵笑道:“能見到英王這麼失態,老夫也算不枉。不過,英王忒也心急了些,老夫的話還沒說完呢”
歐陽宇凌眼前一亮,立刻上前一步。
程子越一見,立刻護到師父前面,還來
邵丁山拍拍程子越的肩,捋須笑道:“子越不可無禮,英王豈是濫殺無辜的人,剛纔不過情急而已。”
程子越這纔不情不願地退了開去。
歐陽宇凌眼中閃亮地道:“邵先生,你的意思是,顧大小姐還能治”既然這老頭在笑,那當然應該是能治。
邵丁山道:“這只是老夫的初步結論。我根據子越把脈的結果,猜測,這位顧大小姐一定是被高人封住氣機血脈經絡”
程子越有些不解:“師父,一個人封住了氣機血脈和經絡,那不是必死無疑嗎怎麼可能還能活命”
邵丁山搖搖頭,一臉神往加佩服,道:“如果是普通人,這麼一封,那是必死無疑,但凡技藝不到的,也不敢行此險招。但是,若是有個醫術高手,或者內家高手,用特殊的手法,將這氣脈經絡封住,只留活命一線,讓身體機能慢慢恢復,倒是有可能。”
歐陽宇凌雖不懂醫,但是邵丁山說得詳細,也不由問道:“那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邵丁山道:“這麼做的可能性是,不讓這具身體接受任何外部藥物,換句話說,用這種方式,是爲了不給別人可趁之機。”
歐陽宇凌頓時懂了,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想對她用藥或者用毒,都不會浸入她的身體,被她的身體自行拒絕在外”
邵丁山道:“應該是這麼個道理。”他沉吟着,道:“但是具體的情況,老夫不敢斷言。畢竟,一來這需要極爲高明的手法,極爲嫺熟的技藝,極爲大膽的試探。因爲一個不好,也許氣機血脈經絡真的就此而絕,那就只有死路一條。這種本事,即使是老夫,也是沒有的。老夫還是從前人醫者的記載裡,知道有這樣高明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