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芳玥是巴不得不是她生的兒女們全都越廢越好,尤其是顧桓,以後是會跟她兒子們一起爭家業的,更是表面殷勤實則抑制。
這也是顧穎珠拼命巴結顧妙珠的原因。
孫芳玥給顧桓請的先生只是隨便應付,顧桓的文才的確是粗淺得很,只是習得字,連文章也是不會做的。
顧柏楊不在意地道:“我顧家原本是武侯之家,不能從文倒也不是大事。聽顧偉說,你武藝不錯”
顧桓道:“孩兒機緣巧合,學得一套劍法,但一直只是自己修習,至於優劣,孩兒卻是無法分辨。這幾天倒是隨偉叔他們學了一些拳腳刀劍功夫。”
顧柏楊笑道:“不錯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顧桓很是意外地看着顧柏楊。
一直以來,顧柏楊因爲喜歡顧卓陽這個長子,因而對孫芳玥十分器重。
但是,他對顧桓顧汐語顧穎珠,連關心也欠奉。
孫芳玥善於做表面工夫,把顧柏楊哄得很好,所以,顧柏楊也從來不關心這幾個兒女,桂園他更是很少去了。
顧桓成年後,搬到了紅葉院,那是孫芳玥爲了在外界博個好名聲不得不做的安排。紅葉院在顧府西南方,離顧柏楊的宇清院極遠,但顧卓陽的闔雲院,卻是臨近宇清院,由此可見孫芳玥的私心。
顧柏楊似乎忘了這個兒子,現在,他竟然會這麼親切地問他以後的打算,顧桓雖然意外,卻沉聲道:“謝謝爹爹誇獎。以後,孩兒想從武路。”
顧柏楊點了點頭,道:“我顧柏楊的兒子,要在京城中謀個武官,倒也並不難。你有這個想法,我自然會讓你如願。”
顧桓道:“多謝爹爹”
顧柏楊微笑,看着他的目光中有幾分讚許,道:“桓兒,你答應請他們喝酒,便去賬房支些銀子吧”
顧桓意外,忙道:“爹,我自己有”
顧柏楊眼中含笑,道:“你已經大了,終歸要結朋會友,那月例銀子又能容你請幾回客這樣吧,從下月起,你的月例,和你大哥一樣,漲成一百兩。”
顧桓不止是意外,簡直是震驚了。
這是顧柏楊在他十七歲的人生裡,第一次像一個父親一樣,關心他,他看着顧柏楊眼中的微笑,心中涌上一片暖意,這個爹,到底還是關心他的。
他更知道,他的娘心中對這個爹是怎麼樣的期盼,作爲兒子,他也希望自己的娘不要每天都是獨守空房。因此,談完之後,他便告退了,他想,他不在後,爹爹和娘也能說上幾句體己話兒。
從桂園出來之後,顧桓沒有馬上回去演武場,他讓書僮家勁回紅葉院去叫上幾個下人去買幾罈好酒回來。
他交代完,正要回去演武場,轉過假山後,就見顧汐語身邊的丫頭珊瑚在草地上找尋着什麼。
顧桓走過去問道:“你在這裡找什麼”
珊瑚看見顧桓,忙道:“大小姐的耳環丟了,奴婢在這城尋找”
“大小姐在院裡”
珊瑚道:“是的”
顧桓便不急着回演武場,轉而向春霖閣走去。
所有的兄弟姐妹中,顧桓覺得,只有顧汐語纔有幾分人情味。包括他自己的親妹妹,一樣是被扭曲了的性格,他不喜歡。
今天,因爲他的關係,爹爹到了桂園,娘那份欣喜若狂,讓他心中無比悲傷。
他爲他的娘心中不值,卻又無可奈何。他心中煩悶,所以,不自覺地就想見見顧汐語。
春霖閣院子裡,顧汐語正在花圃裡忙碌着,這幾個月,不知不覺之間,花圃裡都被她種上了藥草。別人不知道這些花草的作用,更不明白爲什麼要把好好的花給廢了,植上這些看起來也並不出奇的植物,但是,想到大小姐一慣的任性,也便理解了。
獨孤淚站在一邊,既不動手,也不阻止,臉上毫無表情。
整個院子裡,這時候沒有別人,除了顧汐語和獨孤淚,只有來訪的顧桓了。
當顧桓看見顧汐語滿手的泥,認真地給那些植物除草時,不禁驚呆了。
他怎麼覺得,自己這個妹妹,真是一天一個樣兒了
最初的最初,她又刁蠻又粗野,不學無術,還一副無比嬌橫狂妄的樣子,那時候的她,他是討厭的。
就在幾個月前,他看見顧嶽欺負她,一腳下去,她便暈死在草叢中,急壞了身邊的小丫頭,可是當他救醒她時,她雖然表面上說話仍然是不着四六,可是,那雙眼睛深處卻透着一絲狡黠的笑意。
再到後來,他發現她眼底深處,閃着的卻是沉着冷靜的光芒,哪怕她口中說着無理取鬧的話,他卻一眼看出來,那似乎只是一種僞裝。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纔會注意她的吧
這個妹妹,比他小兩歲,但是,論起遭遇來,應該是比他更加不幸,至少他雙親健全,可她,卻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
而且,她還有個傲人的身份,嫡女,顧家唯一的嫡系血脈。
顧桓常常想,如果換成自己,處在顧汐語那樣的身份,是不是早就被害死無數回了自己能做到比她更好嗎
也許,他會在很小的時候,就因爲不懂得隱忍,不懂得韜光養晦,被孫芳玥無聲無息地害死了。
也正因爲如此,顧桓心中對顧汐語,不止是身爲哥哥對妹妹的那份憐惜,或者還有一份他自己也沒有覺察的一份敬佩。
顧汐語看見顧桓,並沒有多意外,笑道:“二哥”
顧桓皺眉道:“你怎麼在做這個瞧你,身上都髒成什麼樣子了”
“不過是一些土”顧汐語不在意地笑了笑,在旁邊的盆裡把手洗乾淨,又拍拍身上的灰塵,道:“二哥你坐”
兄妹兩個在院子裡的石桌前坐了,顧汐語道:“二哥怎麼心事重重的”
顧桓看着她,道:“沒什麼。”
顧汐語笑了,上下打量他一眼,狡黠地笑道:“二哥無事不會登我這三寶殿,你這樣心事重重的,讓我猜猜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