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小人王二牛,也和張記一樣開雜貨鋪,三個月前,張記找人打了小人一頓,說小人和他們搶生意。小人不敢再開雜貨鋪,只好給人打零工”
堂上的人證足有七人,他們的證詞差不多,張記雜貨鋪的東西,既不物美又不價廉。
歐陽宇凌道:“你這婆子還有什麼話要說”
周嬤嬤囁嚅道:“我,我”
歐陽宇凌道:“但凡去買東西,如果店裡前堂沒有人,除了關係密切之人,誰會跑去內院後堂”
周嬤嬤忙道:“王爺,我和那蛟龍幫的人真不認識啊,我就是好奇店裡怎麼沒有人,又見他們門開着,纔去後堂看上一眼的”
歐陽宇凌冷笑道:“看來你的嘴還真挺硬。周嬤嬤,你說你和蛟龍幫的人真不認識,毫無關係,可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王爺,這是真的呀”
歐陽宇凌冷冷笑道:“周嬤嬤,你姓周”
這話一問出來,堂上所有人都怔了一怔,都叫了人家周嬤嬤,還問人家是不是姓周,這不是多此一問嗎
可歐陽宇凌是王爺,哪怕他問的再是廢話,別人也不敢笑出聲來。
周嬤嬤不知道他想問什麼,只點頭道:“老婆子是姓周”
“據我所知,你是你們孫夫人的陪嫁丫頭,這些年來一直跟隨在你家夫人身邊,可是事實”
孫芳玥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下,這英王問出這話可就危險了,他是不是要問這件事是不是自己指使的
周嬤嬤低頭道:“是事實”
歐陽宇凌道:“你在家的時候,有個哥哥,有一個弟弟,這是不是事實”
周嬤嬤的聲音低了下去,道:“是事實”
歐陽宇凌道:“你的哥哥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早死,二兒子叫周亦凡,這是不是事實”
周嬤嬤嚇了一大跳,她只是一個婆子,她哥哥弟弟都只是普通老百姓,怎麼這位英王爺對這件事也知道得這麼清楚她無法抵賴,低聲道:“是事實”
“那周亦凡從小不學好,在街上打架生事,但因爲他是你哥哥的獨苗,你哥嫂對他十分溺愛,這是不是事實”
“是事實”
“周亦凡仗着幾分小聰明,和賴興勾結,成立蛟龍幫,成爲蛟龍幫的副幫主,這可是事實”
周嬤嬤臉色煞白,忙磕下頭去:“王爺,老婆子不知道”
“你不知道”歐陽宇凌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是知道周亦凡已經死了,所以死無對證”
顧柏楊聽到這裡,臉色已經很不好了,如果他還不能明白歐陽宇凌問的是什麼意思,如果他還以爲這件事和周嬤嬤沒有關係,除非他是傻子。
而此事如果和周嬤嬤有關係,那麼就必然和孫芳玥有關係。
這可是顧家大大的家醜。
周嬤嬤伏在地上,都不敢出聲,這時候她已經意識到,出聲不出聲,她只怕都已經難脫干係了,但是,出聲肯定是錯。
歐陽宇凌淡淡地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周嬤嬤抖着聲音,淚流滿面地道:“我,我真不知道”
歐陽宇凌輕輕嘆了口氣,對賈延波道:“賈府臺,問到這裡也就清楚了,這個婆子,大概是去看她侄子的,但是見到一地的死人,所以暈了。這人嘛,誰沒個三親六戚的誰都只能管住自己,親戚的行爲,誰也管不了不是因此,所以,只能說遇上個奇葩親戚是不幸的。威遠侯是何等樣人家,怎麼會有下人做出對主人不利的事呢賈大人一定深以爲然吧”
賈延波連連點頭道:“是是是”
歐陽宇凌道:“哎,還以爲真抓了個元兇或從犯,看看到底是誰對我歐陽宇凌的朋友不利,現在看來,你們什麼也沒有抓住,還真是一切死無對證了”
他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簡直是神轉折。
說着,他百無聊賴地站起來,道:“賈府臺你繼續,本王累了,就不聽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了。”說着,他微笑看了顧柏楊一眼。
賈延波忙道:“恭送王爺”他這一句恭送說得真心誠意,他是真的打心眼裡感激。
威遠侯他惹不起,英王他惹不起,原本以爲今天這件事,他的官是丟定了,說不定命也保不住。因爲抓的那個人是威遠侯府的下人,審出什麼來,那是出了威遠侯府的醜,審不出什麼來,那是冒犯了威遠侯府。
可現在,英王爺把一切都給他解決了,要是他還不知道怎麼辦,那他就太傻了些。
等歐陽宇凌一走,賈延波立刻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周嬤嬤不過是看侄子,卻全不知道侄子的身份,以至於侄子身遭大禍,嚇得暈了過去。但這件事罪不在周嬤嬤,來人,鬆綁,當堂釋放”
此時當堂釋放和之前他準備故意和稀泥的當堂釋放不一樣。
之前他是想給周嬤嬤定個無罪,那周嬤嬤頂多就是買個東西碰見死人,完全是碰巧。
可經過歐陽宇凌這麼一問,事情已經清楚,周嬤嬤必然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之所以仍判無罪當堂釋放,那是因爲要顧全威遠侯府的顏面。
這是威遠侯府內部的事情,自有顧柏楊處理,不需要他應天府在中間糝和了。
這場審問,以一片驚愕開堂,到糊里糊塗結束。
賈延波不住向顧柏楊道歉,說捕頭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侯府裡的貴屬,該死云云。
顧柏楊面沉如水,帶着孫芳玥,顧汐語,周嬤嬤回府。
歐陽宇凌臨走時那別含深意的一眼,顧柏楊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在審問的時候,前面問得雷厲風行,後面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這一點也不像他的風格。
一回去,顧柏楊立刻吩咐顧宏:“請家法”
顧宏嚇了一跳,侯爺可是從沒發過這麼大的火,竟然二話不說請家法,他不敢怠慢,立刻去辦了。
孫芳玥心中有鬼,悄悄地拿眼偷看着顧柏楊,小心翼翼地道:“侯爺,周嬤嬤竟然會揹着我出現在那個地方,我也莫名其妙,一會兒,我一定叫這奴才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