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大是驚訝，到底是什麼樣的難以忍受，纔會讓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失望至此，寧願用死亡來逃離？
董靜萍看着顧汐語滿面的驚訝和疑惑，輕輕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爲什麼我嫁給了董家，竟然會這樣想逃開？”
顧汐語沒有出聲，她只是一個小輩，有些事情，不能進行猜測。
董靜萍道：“當年，我們清寧侯府，原本不會與董家結親的。我喜歡的人，也並不是你的父親。是他看到了我，去請求皇上賜婚。並且，提出只要皇上肯賜婚，他便去鎮守南疆，他在，南疆在，他亡，南疆不亡！”
顧汐語想了想，那時候，威遠侯顧柏楊應該還只是剛剛入仕，他憑什麼敢誇下這樣的豪言？而且，又能得皇上相信呢？
董靜萍道：“當時，南疆情勢一片混亂，皇上正在愁要派誰去南疆駐守，他這個新科武狀元，又是威遠侯府的世子，自己提出這個請求，倒是讓皇上眼前一亮。說什麼門當刻對，當即同意賜婚。”
顧汐語看着董靜萍，見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目光看着遠處的虛空，臉色十分平靜，甚至連聲音也很平靜，可她知道，孃親的心裡，卻並沒有這麼平靜。畢竟，這是她當年年少青春時候也許最不甘最無奈又不得不屈服的一件事。
她輕聲道：“娘，那時候，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董靜萍看了她一眼，並不隱瞞，坦然道：“不錯，那時候，我是有喜歡的人。也正是和他一起出遊踏青，才見着了顧柏楊，如果當初我沒有遇見他，也許，我的生活便會完全不一樣吧。”
顧汐語輕嗯了一聲，這個古代，總是把女子的意願輕易地抹殺，冠上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個皇帝的賜婚，比月老還管用。也不管相配不相配，是不是會成了怨偶，便亂點鴛鴦譜來收買人心，達到他江山永固的目的，還美其名曰盛寵隆恩。
董靜萍脣角掠過一絲悲涼的笑意，並不再提她喜歡的那個人，想必從她嫁了顧柏楊之後，便已經認了命，她喜歡的那個人便被她塵封在心裡，不敢碰觸了吧！
董靜萍繼續道：“聖旨賜婚不可抗拒，我不得不嫁入董家，成親三日後，他便帶着五千精兵赴了南疆，他憑着武藝和幾分才華，加上陰謀算計，將原本南疆的守將或推到敵人的戰場殞命，或因爲各種事件獲罪，把南疆的駐兵將領全都換成了自己人。鞏固自己的勢力，也立了不少的戰功，皇上給他一再加封，本來只是一個從三品的威遠侯世子，三年後，便成了從一品的武侯。”
“他的身邊，也先後有了孫芳玥，趙琴心等七個妾室。那時候，我並沒有想過爲他生兒育女，因爲他的那些陰謀手段，被他陷害冤屈的人實在不少。我雖然在京城之中，卻不是全不知曉。何況，他還……害死了他！”
顧汐語眼眉一跳，這個他，應該是孃親曾經喜歡的人吧。顧柏楊親眼見到他們一起踏青，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是有感情的，既然他娶了孃親，從他的狠毒和手段來看，自然會把那個他心中認爲的情敵給除去。
董靜萍臉色有些發白，繼續道：“後來，他先後有了兩個兒子，他想要個嫡子，我卻不願意，可終究難以抗衡……後來，就有了你。”
顧汐語從董靜萍臉上看到一抹隱痛，她明白了，只怕她的出生，也不是董靜萍自願的，只不過，她是顧柏楊的夫人，即使顧柏楊用強，她也是無法抗衡的。
董靜萍有些歉意地看着顧汐語，輕聲道：“汐兒，當初，當知道有你的時候，我曾想，不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上，甚至已經叫人熬好了去子湯。可是，我終究是捨不得，決定生下你。我想，雖然那個人不是我愛的人，但是，孩子卻是我自己的骨肉，我一生已經沒了希望，但是，有了孩子，我便有了希望。那時候，我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裡深居簡出，安胎養胎，不過問任何威遠侯府的事。可是，有人怕我真的生下嫡子，竟然還是對我動了手。”
“也是我自己過於大意，以爲我不犯人，人自然不會來犯我。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我險些滑胎，我知道是你爹那些女人下的手，爲了保住你，我只能更加小心謹慎。好在你終於平安出生，但由於之前被人暗算，虧了身子，生你的時候難產，我不可能再有別的孩子。知道這個結果，我其實並不難過。我已經有你，我有你就夠了！”
“後來，他又去了南疆，半年後纔回來，雖然他不常來我的院子，可是我卻總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他在算計着什麼陰謀，在你三歲的時候，他有一次出去後回來，充滿了喜氣，還爲你大辦三歲的生日。我無意中聽到他和他身邊的人秘談，才知道他得到了一份藏寶圖。”
“我知道君家的藏寶圖，那不是什麼秘密，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可以殺人滿門，如此喪心病狂。那時候我想，他想要的，我偏生要毀去，所以，我偷進他的書房，打開他書房的暗格，把那份藏寶圖拿走了。這害人的東西，本想毀了去，但是想着這東西不能由我之手毀去，金銀無罪，只看是誰得到罷了。”
“我讓呂嬤嬤把這圖送了出去，而我自己也扮着剛剛拿到圖要遠逃的樣子，我知道他發現之後，必然是會殺了我的，只要一死能夠解脫，我又怕什麼呢？我早就不想活了。”
顧汐語聽到這裡，心裡直髮酸，忍不住抱住董靜萍的胳膊。
感覺到女兒的安慰，董靜萍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道：“也真是湊巧，在跑到一條河邊的時候，我做的假圖被人一個黑衣人搶走，而那時候，顧柏楊追來了，把黑衣人射殺在河裡，那份假圖便和黑衣人的屍體一起被水沖走，你父親把我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