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輕輕地撫了撫鴿子的腦袋,剛纔還十分傲氣的鴿子不但沒有動,還咕咕地叫了兩聲。
顧汐語把它腿上的鐵筒打開,裡面有比菸捲還要細上兩圈的一張小小紙條。
瞑鑰道:“姑娘,小心有毒!”
顧汐語搖頭一笑:“沒有毒,你放心!”說着,放下鴿子,將那紙條打開。
信紙上寫着極小的小楷:“別後甚念卿,卿念我否?鳥已先飛至,人隨後,卿要等我!”落款是“凌”。
顧汐語嘴角略彎,露出一個笑意,這人要不要這麼逗?以前她叫他鳥人,他卻不知道那是罵人的話,還以爲鳥人是說人很厲害。現在還來一句鳥已先飛至,人隨後。
瞑鑰見到顧汐語的笑容,又看到那隻仍然優雅地梳理着羽毛的鴿子,知道傳信的人必是閣主認識的人,便悄悄退了下去。
顧汐語把紙條收起,那鴿子便歪着腦袋看着,似乎在等回信一樣。
顧汐語的笑容僵了一僵,回什麼信呢?她沒有辦法在董家莊等他。她要去的地方,是鬼醫島。
她爲了不讓關心她的人擔心,已經瞞了一羣人了,更不可能告訴歐陽宇凌。
她不懷疑歐陽宇凌有能量,但是她內心中既有對解除孃親病情的固執,也有對醫者的尊重,鬼醫島傳言太兇,她一個人在那兇險之地也就算了。
醫毒不分家。
歐陽宇凌武功再高,畢竟不會醫術,在那一個幾乎人人皆醫的島上,歐陽宇凌也一樣會遭遇危險的。所以,她不會告訴他,也不會爲自己的事讓他上島。
等了一會兒,確定顧汐語不會回信,那鴿子似乎有些失望,終於拍了拍翅膀,飛走了。
顧汐語拿出貼身香囊,珍之重之地把那小紙條放進了香囊之中,也許接下來的日子,她便只能藉着這香囊的力量,來咬牙度過一切難關。
香囊是娘一針一線繡的,這紙條是歐陽宇凌的親筆。
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兩個人,她會好好珍惜。
三月初七,董靜萍生辰。
整個董家莊自然沒有什麼異樣,顧汐語只是把娘住的這個小院子着意裝扮了一番,使院子裡入眼紅幛綠翠,十分喜慶,她親自下廚,做了十幾個菜。
那些菜包含各個菜系,色香味俱全,幸好小院夠封閉,不然,只怕會引得牆外的人流口水。
到吃飯的時候,董翰宇和董琨明也都來了,一進院子,被那香氣吸引,得知是顧汐語親自動手做的,兩人都有些驚訝。
董翰宇笑道:“汐語竟然還有這本事!”
董琨明道:“小丫頭,你把雷婆婆做的菜說成你做的,會不會不太好?”
雷婆婆在一邊趕緊笑道:“二少爺,你這可說錯啦,小小姐親自動手,連廚房的邊也沒讓我這個老婆子沾上,這可真真是小小姐親手做的。”
董琨明撇撇嘴,明明嘴角已經翹了起來,卻仍是道:“反正我是不信!”
顧汐語知道這個舅舅嘴巴不饒人,笑着拉了他和董翰宇入座,道:“兩位舅舅來得正好,咱們現在一起爲我娘慶生!”
“慶生?這話說的不錯!”董翰宇笑着,一撩衣袍,坐了下來。董琨明早就一屁股坐下來了。
兄弟兩個都表現得大大咧咧的,其實心中都很感慨,當時決定接顧汐語來見董靜萍之前,所有他們請的大夫都說董靜萍活不過過年,最多隻有兩個月的命了。
沒想到,顧汐語這個孩子一來,妹妹不但活過了年,精神還不錯,這都三月了,她看起來倒是一天比一天好呢。
若不是顧汐語說,她的毒太霸道太兇頑,她解不了,只能暫續靜萍的命,自己要去遊歷天下尋找解毒之法,他們都以爲董靜萍已經好了。
過完妹妹的生辰,汐語就會出門遊歷。
在慶幸妹妹有個懂事又孝順的女兒的同時,他們心裡不是不慚愧的,他兩人身爲長輩,身爲舅舅,最後,還是隻能眼睜睜地計無可施,還要這個孩子去想辦法救她的孃親。
這頓飯也算是一頓團圓飯,兄妹母女幾人吃得其樂融融,明明別愁在即,團圓之後就是分別,但他們誰也不提。或者是不敢提,不忍提。
顧汐語在湯裡放了些安神的藥草,她爲董靜萍盛湯,董靜萍喝了一碗,飯後不久,便因藥力的作用,一陣陣的睏倦襲來。
顧汐語把董靜萍扶到牀上去,看着孃親入睡,她站在牀邊,久久地凝視,暗暗下定決心:娘,等我。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也會努力地活着,尋找到方法,爲你解毒,爲你接續經脈,即使你不能恢復當初的武功,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了。
走出房間時,董翰宇和董琨明都沒有走,見顧汐語臉上佈滿濃濃的離愁,兄弟兩人都知道這孩子是捨不得娘呢。
董翰宇溫和地道:“汐語,你去遊歷,可要注意安全,江湖風波險惡!”
董琨明蒲扇般的手掌在顧汐語頭上一揉,大大咧咧地道:“多帶些銀子在手上,遇事別逞能,有危險的地方別去!”
顧汐語笑着點頭。
有危險的地方別去?可她非去不可。
三人順着地道回到錦屏閣,顧汐語道:“二舅舅,我請你準備的你準備好了麼?”
董琨明看她一眼:“不能多等兩天麼?”
顧汐語搖頭,道:“早點出門,希望可以早點尋找到辦法。”
聽她這麼說,董琨明也不再說什麼了。他嘆了口氣,點頭道:“都備好了。”
顧汐語道:“那現在就走吧!”
她叫董琨明準備的,是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馬。剛開始董琨明還以爲聽錯了,不是應該備馬車麼?怎麼是備馬?這小丫頭能騎馬?
顧汐語笑道:“二舅舅,我是去遊歷尋醫,又不是去遊玩賞風景,備個馬車,告訴別人我就是一養尊處優一無是處的大小姐呀?”
這時,當董琨明把那匹毛光水滑的棗紅色的馬牽過來時,顧汐語眼前一亮,好神駿,有這良駒,天亮趕到決不會有問題。
董琨明道:“你身邊的暗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