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用自己的內力爲別人打通經脈,需要溫養一個月才能恢復,還得看內力耗費的程度。
嚴重的話,半年不能恢復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有人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又有誰願意爲別人耗費這麼多?一旦自己內力耗去,那便等於把自己的安全也交了出去,把自己的性命也交了出去。
又有幾個人肯把自己的安全交出去?但凡有人心懷不軌,連還手的可能性也沒有。
二來,打通經脈,是一件極痛苦的事,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而董靜萍所承受的痛苦,簡直是語言無法形容。
所以,歐陽宇凌才說,會痛得恨不能死去。所以他才怕董靜萍會堅持不住,畢竟對於她來說,也實在是有些難以承受。
顧汐語想爲董靜萍治病,但是,她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董靜萍這樣痛楚。
所以,她尋找的,是治病的藥,哪怕再艱難再不容易得到的藥,她也會願意傾盡全力去尋找。
而云玦對歐陽宇凌說的,是方。
既是方向,也是方法。
顧汐語不敢冒險,不想讓董靜萍疼痛,不願意她再承受太多,寧願用溫和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把董靜萍身體裡的毒拔除。
可是雲玦不同,雲玦不怕董靜萍疼痛,他是以一個資深醫者的態度,來認真對待一個病人,用最正確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
雖然,雲玦同樣也是十分用心,因爲他知道,顧汐語肯這麼千里迢迢,不顧性命,冒着這樣的奇險來到鬼醫島爲董靜萍尋藥,那便說明董靜萍在她的心目之中是十分重要的。
能得顧汐語這樣的認可,雲玦也便認可了,他自然會用心地研究,而後給出最好的治療方法。
以歐陽宇凌對顧汐語的重視程度,必然願意用內力爲董靜萍打通經脈,而他不止一次試探過,歐陽宇凌的內力,深不可測,想必打通董靜萍的經脈,雖然會有些辛苦,但動不了他的根本。
二來,一旦董靜萍能承受那種痛,便是脫胎換骨,當經脈打通,她自己已經有了自救的能力,而後,再輔以他配的另一種藥,要清除董靜萍體內毒素,並慢慢恢復她的武功,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治療的過程,會很辛苦。
而且,顧汐語也絕對不能在一邊。
儘管雲玦對自己這個孫女有絕對的瞭解,知道她有身爲一個醫者的冷靜和理性,但當一個她真正關心關切關愛的人,在她的眼前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地掙命時,她一定不忍心,甚至會讓治療功虧一簣,這便是事不關己則已,一旦事關自己,就會心神大亂。
雲玦把情況對歐陽宇凌說明之後,又叮嚀囑咐,歐陽宇凌也在看着董靜萍的反應。
這些必須她自己承受,看她的承受程度,能將經脈打通到什麼地步。
若是她最後受不住,雖然一樣能把她的毒去掉,可是想要恢復她的武功,那是再也沒有希望的了。
更爲爲難的是,在打通她的經脈的時候,不能點她的穴道讓她少受痛苦,也不能借助任何藥物讓她減輕痛苦。
總之,就是從打通經脈之初,那種難以忍受之痛,董靜萍將全部清醒地深刻地被放大無數倍地承受,忍耐。
此時,董靜萍就在承受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她額頭的汗水滾滾而下,也終於明白,歐陽宇凌給她的帕子是幹什麼用的。
她極爲艱難地擡起手來,將那帕子放進嘴裡,緊緊咬住。
而後,她仍然保持着雙手垂於膝上的姿勢,哪怕疼得全身痙攣起來,也沒有再動。但是,那條帕子,卻被她狠狠地咬住,重重地咬住,帕子上,漸漸地洇出一絲紅色。
歐陽宇凌性情乾硬,對於待顧汐語之外的旁人,一向是冷硬如鐵的,但此時,卻也絲絲不忍,但是,對於連哼也沒有哼一聲的董靜萍,他的心中,升出一絲敬佩來。
忍受這樣的痛苦,這需要怎麼樣的意志力啊?
還這樣控制自己一動不動,更是難得。
她只要不想承受,說一起不,歐陽宇凌便會收了內力,不再繼續。但她卻沒有,她硬是撐了下來,撐到了現在。
當然,她不動,給歐陽宇凌幫她打通經脈帶來很大的方便。
不過,歐陽宇凌也有些無能爲力,他不能快,那經脈凝滯太久,他若快,只怕效果達不到,還會適得其反,甚至馬上要了董靜萍的命。
到後來,連歐陽宇凌都不自覺地汗流浹背了,不是累的,也不是內力不繼,而是不忍,卻偏偏又急不得。
看着董靜萍痛得全身痙攣,他甚至希望她能喊一聲停。
打通經脈的過程不會比凌遲好多少,而且是不間斷的,就像千萬把小刀在身體的經脈處刮刺刮刺,痛到難以復加。
如果董靜萍以前不會武功,反倒沒有這麼艱難,她之前的一身內力,被人用藥毀去,把她的經脈阻塞得比普通人更加不如。要想打通,自然也更加費力,過程,也更加疼痛。
歐陽宇凌一直擔心董靜萍會受不了,他甚至親眼看見董靜萍身上的汗水凝成水線,不間斷地滴落下來,滴入衣服,滴入軟墊之中,她身周的軟墊,已經有了一圈溼跡,那全是她的汗水。
可是,除了把帕子咬入嘴裡那一次,董靜萍硬是忍住了沒有動。
身體痛到痙攣無法控制,可是,不叫疼,不移動,那也需要極大的毅力的。
歐陽宇凌覺得,這樣堅強忍耐的董靜萍,讓人不得不敬佩,有這樣的母親,纔會有這麼優秀的小汐汐。
差不多申時開始,一直到子時才結束,整整四個時辰,靜室裡有燈火,倒也不暗,但是,這麼長的時間,幾乎已經到了一個人的忍耐極限了。
當最後的阻塞的經脈打通時,歐陽宇凌大大地鬆了口氣,而董靜萍,終於難以承受那樣的痛,暈了過去。
歐陽宇凌看到她嘴裡咬着的那塊白帕,上面血痕點點,而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經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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