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側過頭去,看見來人,她很驚訝,挑了挑眉,看着他。
那人雖然是從街角突然躥出來的,倒也並不見匆忙和狼狽,一身灰色長袍,身材瘦削。之前腳步匆忙時,腿腳略顯不便,但此時長身而立,神色從容淡定,倒不覺得他的腿有什麼問題了。
那人拱手道:“大小姐,小人按你的吩咐,已經把事情辦好了,現在來向大小姐覆命!”
顧汐語知道是傳信回京城的事情,她微笑道:“楊叔不必多禮。”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觀月樓裡紫竹手下的楊一誠。
歐陽宇凌看到他,笑了笑,轉身上了車,衝車夫道:“趕車!”
車伕一撥馬頭,馬兒轉道向皇宮駛去。
顧汐語看着楊一誠,道:“楊叔不回去了?”
楊一誠道:“紫竹姑娘說了,讓小人在大小姐身邊侍候!”
顧汐語笑一笑,道:“那隨我進府!”
這時候,得到通報,趙琴心已經帶着人迎出府來。身邊跟着劉嬤嬤和春露夏荷幾個貼身人,還有一大幫婆子丫頭。
一見到顧汐語,她便笑逐顏開地道:“大小姐回府了?我還當大小姐要在舅老爺家過年呢!”
顧汐語看着趙琴心拉的那一大幫人,估計是爲了迎出來好看一點,把桂園裡所有下人都叫來了。連顧穎珠也在。大概趙琴心有什麼警告,顧穎珠明明一臉不情願,但是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惹事針對。
顧汐語微笑道:“三姨娘!辛苦你了!”
趙琴心這樣來迎,不是沒有賣好的成份,畢竟,她當時可是暗中幫她拿到了一半的掌家權,又把她的兒子過繼到孃親的名下,成爲嫡子,有了個好的前程。雖然顧桓不願意借這個身份得什麼好處,而是選擇了從軍從最底層做起。
但是幫終究是幫,趙琴心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她承了這一份情。
倒是個識趣的人兒。
趙琴心忙道:“大小姐,聽說你回來了,可把我高興壞了,我見到大小姐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感覺辛苦?”
這時候,顧汐語已經走進來,見整個威遠侯府張燈結綵,佈置得十分喜慶,算一算日子,明天就過年了,也應該有所佈置了。
趙琴心向顧汐語身後望了好幾眼,見除了楊一誠之外,再沒有別人,不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小姐一個人回來的?舅老爺家沒有派人送你麼?”
顧汐語明白,趙琴心的好奇心中透着幾分關切,她有這樣的疑問也不奇怪,當初董翰宇來和顧柏楊談條件,和夫人親自來接走大小姐去吉州小住。可是現在,門外連輛馬車都沒有。
要是都在京城也就算了,畢竟大小姐對京城熟悉得很,逛着街也就走回來了,可吉州離京城千里之遙,那可不是逛着街就能到的。讓這麼一個小姑娘帶着一個僕人一路回來,未免也太不象話了。
顧汐語笑道:“有朋友一起,不過他把我送到府門後就先回去了。”
趙琴心剛剛心中升出的一絲對董家的不滿頓時壓了下去,笑道:“原來如此。這午膳時間也要到了,大小姐一定餓了,你們兩個去吩咐廚房給大小姐做好午膳送去大小姐的院子裡。”
顧汐語見趙琴心眉眼開朗,聲音爽利,再不是之前那個一直在孫芳玥淫威下隱忍的人,心裡也有些好笑。不過,她可沒有忘記她爲什麼回來,當下道:“姨娘,我爹呢?”
趙琴心本來笑逐顏開的神色突然有些僵,但很快又笑道:“侯爺上朝去了,還沒回來。大小姐先用過午膳,洗洗一路的塵土,好好休息休息,等侯爺回來,我再派人去請你!”
顧汐語眼底深處神色一動,道:“顧雄回來了嗎?”
趙琴心道:“回來了!”
顧汐語道:“我爹的病已經好了?”
趙琴心笑道:“侯爺吉人天相,身體好得多了,大小姐,我送你回春霖閣!”
顧汐語看到趙琴心臉色幾度變化,似乎生怕她再問下去,極力地掩飾着什麼,心中不禁起疑,難道顧柏楊真的沒有病,只是爲了有個好的藉口把自己叫回來?
可是自己這個女兒在他的眼裡,似乎也並不被看重,她可不信,他會爲了想要過年一家團聚,所以大老遠的派人不惜拿自己的身體說事兒把她誆回來。
他爲什麼這麼做?
趙琴心既然不說,顧汐語只能壓下心裡的疑惑。
反正她已經回來了,不管是什麼事情,不管有什麼原因,終歸是要揭曉的。她一路車馬勞頓,因爲太子身份特殊,所以他們的行程不但多了許多,速度卻並不慢,聞雞起行有過,深夜露宿有過,半夜行路也有過。也的確是又累又餓,需要休息休息補充精力。
趙琴心陪着顧汐語一路向春霖閣走,顧汐語指着楊叔對趙琴心道:“這位楊叔是我身邊的人,三姨娘幫我記錄一下,他歸於春霖,不屬於威遠侯府,他的月例春霖閣出。”
趙琴心原本以爲楊一誠是董家派來護送顧汐語的下人,現在聽她這麼說,看來是要在威遠侯府住下來,她笑道:“一份月例而已,大小姐不必破費,就算在公中就行。”
顧汐語搖搖頭,道:“不必。楊叔是自由身,算在公中畢竟沾了威遠侯府的邊,春霖閣不缺錢!”
趙琴心原本想賣顧汐語一個人情,聽她這麼說便不再多說了,以前的春霖閣也許缺銀子,現在的春霖閣的確是不缺銀子。
雖然這幾個月顧汐語不在京城,但是她身邊那個呂嬤嬤倒是個精明幹練的人,把春霖閣裡打理得井井有條,顧汐語及笄那日收的禮,也盡都分門別類進入了春霖閣的小倉庫。
春霖閣裡也聽到了顧汐語回來的消息,呂嬤嬤正帶着珊瑚等一衆春霖閣的奴僕們迎出來,纔到院門口,就見到趙琴心陪着顧汐語走了進來。
她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前來,喊了一聲:“大小姐……”眼圈就開始紅了,顯然這兩個月,她心中是十分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