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卓陽不滿地:“娘,我是您的兒子,你怎麼這麼貶低我?”
孫芳玥看着眼神之中閃着一份狂躁的兒子,眼神仍然凌厲,聲音卻緩和了下來,輕聲道:“陽兒,你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你爹是一品武侯,但那是因爲你爹軍功累累,積攢起來的。若是他死了,你是有可能可以繼承威遠侯的爵位,可是那僅僅只是從三品的虛銜,並不是實職。再說,你以爲你爹死了,你還能在凌雲書院繼續學習下去嗎?”
“如果我是威遠侯,爲什麼不能?”顧卓陽陰鬱地道。
他心裡想的是,三品虛銜又怎麼樣?有這三品虛銜,他再好生經營,過個三五年,他就能改變。
孫芳玥搖頭:“威遠侯府不是因爲威遠侯這個爵位而顯赫,而是因爲你爹!這一點,你再過十年也比不上。陽兒,你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收起你這想一蹴而就的心思。娘是絕不允許的。我寧可膽戰心驚地繼續做威遠侯的二夫人,也不想看着威遠侯在我兒子手中沒落!”
顧卓陽不甘地道:“你也知道膽戰心驚,若是他知道了這件事,他會不殺了我們?你就等他殺了我們?”
孫芳玥淡淡地道:“這個險,不冒也得冒,何況,楊一誠已經死了,現在已經不算冒險!”
顧卓陽不說話。
孫芳玥眼含警告:“陽兒,不許你亂來,此事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明白了嗎?”
顧卓陽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應道:“我知道了!”
等顧卓陽含着不滿和不甘離去之後,孫芳玥無力地坐了下來,用手撐住額頭,神色之間顯得十分疲憊,低低地自語:“陽兒,這麼些年來,我一直是這麼教導你的,你也的確學得很好,甚至更好。.pbx.你比我想像中要心狠手辣,要自私無情得多。可是,你卻也太不自量力,而且太沖動。威遠侯不是一個爵位這麼簡單,守住威遠侯府,也不是誰都能的!”
天亮時,門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看書看累了的顧汐語已經在軟榻上睡着了,而**上的顧柏楊也沒有醒。
門外的人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當進來看見在軟榻上睡着的顧汐語時,趙琴心遲疑了一下,立刻轉頭去看**上的顧柏楊。
顧柏楊還是昏睡着,她臉上現出一些失望來,看來,沒請到神仙啊!
她並沒有吵醒顧汐語,而是走到門邊,輕聲吩咐下人送來熱水,她親自絞了帕子,爲顧柏楊擦臉。
散發着熱氣的帕子溫度恰好,趙琴心的動作很輕柔,仔細地爲他擦拭着。
額頭、眉、眼、臉頰……
擦完臉,又爲他擦手。
劉嬤嬤守在一邊,看着她這麼細心地親力親爲,輕柔的動作之中包含着她對顧柏楊的一片柔情,劉嬤嬤輕聲道:“三夫人放心,侯爺一定會很快醒來的!”
趙琴心輕輕地笑了笑,笑容之中卻帶着一絲苦澀,低低地道:“若是侯爺已醒,我又豈能有這樣的機會?”
這句話說得隱晦,卻充滿了一份自憐和悲苦。
一直跟着她的劉嬤嬤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顧柏楊昏睡着,三夫人才以爲他淨面擦手,服侍在身邊。一旦侯爺醒了,這些事,也輪不到三夫人來做了。因爲侯爺心中一直最信任最喜歡的,還是二夫人啊。
劉嬤嬤心中生出一絲忿然來,三夫人對侯爺一片真情,對侯爺一心一意,可是侯爺的眼裡卻只有二夫人,這對三夫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趙琴心給顧柏楊擦拭完雙手之後,便伸手握住他的手,凝視着顧柏楊的臉,劉嬤嬤知趣地令下人把水撤下,自己也悄悄地退出屋子。
趙琴心的手感受着顧柏楊手掌的硬繭,知道那是經年握兵器磨出來的,她柔軟的手緊緊地握住,心情十分複雜。
這麼多年來,顧柏楊對她着實十分的冷淡,哪怕當初她生下了顧桓和顧穎珠,在顧柏楊眼裡,她或者就只是一個生兒育女的工具。
後來看到他對顧桓和冷漠和對顧穎珠的不管不問,相比較對顧卓陽和顧妙珠的態度,她心裡不是不寒心的。
哪怕現在,顧桓在顧汐語的周旋之下成了董靜萍名下的兒子,嫡子,可是他心中最看重的,仍然是顧卓陽。
趙琴心對顧柏楊的感情十分複雜,怨恨卻又充滿期望。
連她自己都有點分不清,到底是怨恨更多,還是期望更多。
她這一輩子已經這樣了,但是她不希望她的兒女因爲顧柏楊的不重視,沒有好的前程。
正在心中思緒萬千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手心一動。
那不是她的手在動,而是她的手心之中,顧柏楊的手指在動。
趙琴心怔了一下,心中大是喜悅,立刻看向顧柏楊的臉,他的眉眼動了,緩緩地睜開了,趙琴心大喜,高興地道:“侯爺,你醒了?太好了,您終於醒了,你是不是餓了?我給你燉了燕窩!我這就去給你端來!”
她心情激動,語無倫次地說着,立刻就要站起身去端燕窩,這一動,便帶得顧柏楊的手也是一動,原來,她只顧着高興,手還緊緊地抓住顧柏楊的手。
她忙不迭地放手,道:“侯爺,我這就去!”因爲太過高興,眼裡竟然沁出淚。
顧柏楊緩聲道:“讓下人去端吧,你陪我坐會兒!”
趙琴心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顧柏楊還沒有對她這麼和顏悅色過。她心中高興,立刻道:“嗯,我吩咐下人去端來!”
等趙琴心再次坐下後,顧柏楊道:“我睡了多久?”
趙琴心道:“一天兩夜!”
顧柏楊皺了皺眉,竟然一天兩夜了,他的眼底深處掩藏着一些深晦之色,不過趙琴心並沒看見,她只是充滿關心地問道:“侯爺,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顧柏楊頓了頓,道:“還好,就是感覺有些沒力。”他試着動了動身體,發現虛軟得根本動不了。
他眼神之中的陰晦之色頓時又濃重了幾分,還逸出兩分殺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