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那面峭壁在給小船帶來厄運的同時,卻對小島的正前方,乃至整座小島起到了保護作用。所以昨日的暴風雨雖然強烈,蕭逸卻能帶着她在雨中漫步,興致盎然地賞雨賞花。
想想那場暴風雨,沐之秋就覺得臉紅,他們兩個年輕力壯之人在花雨中玩浪漫,卻讓老頑童這個老壽星風裡來雨裡去地當苦力。要不是蕭逸昨日笑得太迷人,表現太溫柔,她當真會良心過意不去。
當時沐之秋就在心裡竊笑過,論腹黑,老頑童到底還是比蕭逸要差一截。
同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島上的這些櫻樹既然能利用奇門遁甲將一場暴風雨化解成綿綿細雨,她也可以讓普通的暴風雨變成一場罕見的大海嘯。
考慮清楚後,沐之秋便讓老頑童和蕭逸畫了一張更加清楚的小島地形圖,挑出幾個位置讓他倆去伐樹。
蕭逸心知秋兒這般做法和水淹密室有關,但聰明如他,依然想不出來伐樹和水淹小島有什麼關係。不過他相信他的小女人,她就像個無窮無盡的寶藏,不管從哪裡挖掘,總能讓他挖到更多更好的驚喜。
按照沐之秋的提示,老頑童一共伐了五十多棵樹,在海灘上鋸木造船時,老頑童充分表現了好奇寶寶的潛質,他避開沐之秋問蕭逸:“逸兒?你可知秋兒爲何要選這幾處伐樹?又爲何要伐這麼多?我們三人乘坐的小船,四五棵樹足以造成,秋兒讓你我伐了這許多,難道是想造一條大船?那種皇家戰船,爲師我,三天造不出來!”
蕭逸的脣角彎了彎,若不是因爲先前就下了軍令狀,老頑童就算被活活憋死,只怕也不會抹下面子找他不恥下問。
就衝着老頑童這份誠摯,他也該盡心解答不是?問題是,這件事情,他和老頑童一樣,也是一頭霧水。
想了想,蕭逸只好模棱兩可道:“秋兒大概能用奇門遁甲達到更好的效果!”
“什麼效果?”老頑童瞪大眼睛,“爲師我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來奇門遁甲跟伐樹有什麼關係。”
賊兮兮地掃了一眼在海灘上忙碌的沐之秋,老頑童壓低聲音道:“逸兒?你說,秋兒不讓你我將地下河流之水引入密室,該不會是想挖一條運河,將大海與山洞連起來吧?”
蕭逸倏地瞪大了眼睛,饒是他淡然冷漠慣了,也被老頑童如此腦殘的想法嚇了一跳。先不說小島的地勢高低,單就是距離遠近,想要挖條運河將海水引到山洞去,那不是癡人說夢又是什麼?更何況山洞是整座小島地勢最高的位置,老頑童說的這個餿主意是想讓他們在這裡愚公移山嗎?
“除非你能讓海水從低處往高處流,否則,此法不可行。”
“對呀!我也知此法不可行,那海水怎麼樣都不可能倒着往上流,流到山洞裡去。所以我才問你,還有什麼法子能把海水弄進密室裡?總不可能讓我們倆一擔一擔地挑吧?”
鄙視地斜睨老頑童一眼,蕭逸悶哼道:“本王倒是想用肩挑,不過還需要門主做幾隻大木桶出來。”
知道蕭逸在譏諷他,老頑童也不生氣,依然摳着腦袋嘀咕。
蕭逸被他沒完沒了的嘀咕煩了,隨口道:“難不成除了從正面引海水淹沒山洞,我們就不能從背面引水嗎?”
“背面?”老頑童瞠目結舌道:“你是說在那面峭壁上打個洞,讓水灌進去?此法好是好,但爲師又不是穿山甲,那麼厚的峭壁,又不是那兩扇石門,豈能說打洞就打洞?”
才說完,老頑童又騰地一下跳起來,激動地嚷道:“沒錯,在峭壁上打個洞。我們只需從密室裡搬一箱子火藥出來,貼着峭壁引爆,自然可以打出個洞來!”
蕭逸說這話時並沒有細想,此時聽老頑童嚷出來,心頭一亮。半響,卻蹙眉道:“這確實是個好法子,但是風險太大,如若火藥的量掌握不好,將峭壁炸穿的同時,極有可能引爆密室裡的炸藥,那樣,等於將整座小島都炸燬了,而我們……”
“我們不會被炸死!”
蕭逸和老頑童同時擡頭,不知道何時,沐之秋已面色凜然地站在了他二人的身後。
“我們不需要將峭壁炸穿,只要炸掉峭壁的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厚度自然會在海嘯來臨之時,被強大的力量摧毀!”
“海嘯?”蕭逸和老頑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大海上的暴風雨就跟三月孩子的臉一般難以預測,他們三人當中沒有巫師,也沒有魔法師,誰敢肯定三日後會有暴風雨?更別說海嘯了?
“三日後,我勢必能將海嘯招來!”
老頑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的寶貝徒弟,這樣的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自己的徒兒當真不同於常人,只是,這種牛皮,吹下了可要如何才能圓?
蕭逸雖然一直都很相信沐之秋的能力,但聽她這麼說,也不由地站起身,竟誇張地擡手摸了摸沐之秋的額頭。
“我沒發燒,也沒說胡話!”推開蕭逸的手,沐之秋的眼睛晶亮,“三日後,這片海域一定會有暴風雨,我一定會讓這裡發生海嘯。所以,你們必須在海嘯來臨之前,將船做好,否則,我們會和小島、密室一起被淹入海底。”
見沐之秋要走,蕭逸一把拉住她,“秋兒?即便三日後這片海域真的會有暴風雨和海嘯,我們又如何能將峭壁只炸掉三分之二?萬一一不小心將它炸穿了怎麼辦?”
“沒有萬一,也沒有一不小心!”
見蕭逸滿臉擔心,沐之秋只得坐下來,無奈道:“蕭逸!我和你們接受的教育不一樣,除了現代醫學和工、農、商、軍事、經濟之外,我還學過高等數學、醫用物理、有機化學和地理。這些領域我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有辦法測算出峭壁的厚度,也能計算出炸掉三分之二的峭壁需要火藥的劑量。我甚至能根據密室中死門的所在,找到峭壁上最適合爆破的位置。現在你明白了嗎?我不是在發瘋,更不是在冒險,我只是在運用現代數學、醫學、化學、生物學等一系列學科知識,完成一項高難度的任務。當然,完成這項高難度的任務需要你和師父的配合,我一個人是完不成的。尤其,你們砍伐櫻樹是關鍵,只要你們是按照我標註的位置砍伐好櫻樹,那麼,呼風喚雨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所以,造好小船是我們逃生最後的勝算,你和師父一定要造一艘結實,又能抵抗風暴的小船。”
說完,再不理蕭逸和老頑童的疑惑,沐之秋往海邊走去。蕭逸和老頑童只能看見她挺得筆直的背影和她自信從容的步伐,卻看不見她嘴角狡黠得意的笑容。
沒錯,沐之秋不是在故弄玄虛,她只不過借用了一下樑冠華主演的《神探狄仁傑》中袁天罡水淹朝堂,毀滅大周的做法。
袁天罡真的是個奇人,在沒有炸藥的時代,只是根據天象,就推斷出江水漲潮的時間,從而將這一力量無限擴大化,最終形成摧腐拉朽的作用力,使武則天的金鑾殿在一瞬間徹底坍塌。那不是神話,那是智慧。
其實在沐之秋眼睛裡,袁天罡就是個天文學家、物理學家和化學家、數學家的綜合體。用現代科學來反觀袁天罡的做法,其實一點都不神秘,所有的測算和推斷只是科學。
沐之秋曾和于濤專門做過類似的試驗,當然,那是縮小版的測試,其實跟三峽截流有着異曲同工之處,試驗時她還不完全相信袁天罡的所作所爲真的能搬到現實中來,直到眼睜睜地看見於濤所做的模型被水流的衝擊力擊垮,她才徹底信服了。
眼下同理,她只不過將那個試驗再演示一遍,放大數百倍而已。
只要她能測算出峭壁的密度,推算出它的厚度只是一個公式的轉換,至於炸掉三分之二峭壁所需要的火藥劑量,這個就更簡單,不過是做實驗時配製出精確的試劑劑量。
這裡沒有分析天平,但有蕭逸和老頑童,以他倆的功力,沐之秋毫不懷疑他倆可以替代一架精確度超高的分析天平。
再加密室內死門的隱喻,找到峭壁上最合適的爆破點易如反掌。
如果沒有火藥,便是分析出所有的一切也是枉然,但有了火藥和小島上奇門遁甲的佈局,特別是這些綿延不絕的櫻樹林,對沐之秋來說,做起來根本就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小船在規定的期限內被造好,竟比他們來時乘坐的小船還要寬敞一些。
沐之秋對這艘小船很滿意,蕭逸和老頑童合力將小船推入淺海灣,藉助海浪在淺海灣裡轉了一圈,確定不漏水,沐之秋才指揮他二人將山洞裡的日常用品一一搬回小船上。
沐之秋很貪心,只要能帶走的東西,她一樣都不願落下,哪怕是塊碎布片。
老頑童是個財迷,對她寶貝徒弟的做法很滿意,畢竟,浪費是可恥的行爲。
蕭逸瞭解沐之秋的心思,那些雜亂的物什現在感覺沒什麼用處,等一旦在海上遇到危險,哪怕一根稻草,都會發揮超乎尋常的作用。
所以家搬得很順利,沒有人怨天尤人。
蕭逸的傷勢恢復得很快,老頑童知道這些天他們在爭分奪秒,白日裡和蕭逸造船,晚上回到山洞就會抓緊時間替蕭逸療傷。
沐之秋在淺海灣中找到不少神奇的海洋生物,又在小島上採摘了一些藥草,她利用這些海洋生物和藥草配置了不少療傷良藥,一部分結合老頑童深厚的內力給蕭逸療傷,另一部分密閉保存,以備不時之需。
玉冰蓮本就將蕭逸的內傷治癒大半,如此三天下來,蕭逸的外傷也都癒合,只是人比原先清減了不少,看起來倒多出幾分飄逸絕塵的仙氣。
沐之秋早就把該計算的數據全都計算出來,小船一入水,她便和老頑童、蕭逸再入密室,帶着足夠的火藥來到小島背後的峭壁處。
找到了死門所在,她讓蕭逸和老頑童在峭壁上釘了一個可以懸掛火藥的石樁,以侵泡過菜籽油的棉條做引信,只等暴風雨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