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王爺還沒忙完麼?”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青影,眼睛卻賊溜溜地往四周掃視。
蕭逸這廝今天好奇怪,平時跟屁蟲一樣黏在身後趕都趕不走,今天是跑哪兒去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難道進宮去了?
青影小聲地說:“奴婢不知!”
這倒是,青影和她一起在浴室裡,怎麼會知道蕭逸幹什麼去了?再說,就蕭逸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哪個下人敢不知死活地打聽他的去向?
剛在外殿坐下,有下人來報:“啓稟王妃,八皇子造訪,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沐之秋不知道平時蕭逸都是在哪裡接待客人,不過蕭良是蕭逸的兄弟,又是沐之秋的死黨,自然可以直接帶到這裡來,在沐之秋的眼睛裡,這間外殿比單位上的會議室還要大還要氣派,脫口便說:“蕭良來了?快請!”
話音剛落,蕭良便進來了。“之秋?”蕭良的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沐之秋迎上去,後面的話未問出口,便看見夜襲也跟在蕭良身後進來了,奇怪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板子打完了?”
夜襲臉上一黑,硬着頭皮說:“王爺吩咐,明日再去領板子。”
“哦!是這樣,明日的板子不用捱了,要是你家王爺追問起來,就說是我替你免了。”
夜襲愣了愣,好大的口氣,這王妃的架勢,果然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不過,他現在一點都不懷疑王妃的話,只怕王妃一瞪眼睛,王爺就會眼巴巴地跑前跑後。
雖說已經入冬了,但蕭逸的寢殿裡卻暖烘烘的,沐之秋剛洗完澡出來,整個人如出水芙蓉般紅潤欲滴,竟將一邊的青影看得有些發呆,脫口讚道:“王妃真好看!”
沐之秋正要向夜襲問話,青影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不由地愣怔一下。這還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有人說她好看,說實話,現在的這張臉實在不能算美女,還沒沐之秋的本來面目漂亮。不過她不是個太在乎外表的人,所以也沒有太在意。但不在意並不是不愛美,聽見有人誇讚她,沐之秋還是打心眼裡感覺到高興。
脣角一彎,眉眼處更多出幾分風流來。不止是青影,連夜襲看得都有點發呆。
蕭良更是看得心頭一熱,趕緊將視線移開,再不敢流連在她的身上。
沐之秋倒沒注意他們的反常,看看四周,一下子也沒想起來自己剛纔想問夜襲的問題,只是皺眉問:“夜襲?你們家王爺呢?八皇子來了他怎麼不出來?”
夜襲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再看看蕭良,道:“王爺不是和王妃一起進浴……”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蕭逸沒有出府,甚至連這凌霞殿都沒有出去。可是,明明剛纔他把自己留在浴室裡就走了,難道說,她洗澡的時候,他就躲在哪個角落裡?想到自己大概被蕭逸看光光了,沐之秋心頭就有股怒火要爆炸。
想也沒想,張嘴便罵道:“這個不要臉的無恥小人!”
夜襲雙拳緊握,不滿地看她一眼,卻不敢多說什麼。青影卻憋紅了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蕭良看了看沐之秋,卻瞭然地搖頭道:“之秋錯怪三哥了,既然三哥沒有強迫與你一同沐浴,便不會躲起來偷窺,三哥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他親口說要讓我幫他數數身上有幾顆痣的。”沐之秋腹誹。
蕭逸在別人面前裝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可沒少佔她便宜。不過沐之秋只是在心裡不滿地嘀咕,嘴巴上可不敢說出來。這會兒估計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畢竟蕭逸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看見女人跟見到臭狗屎一樣的表情。要是自己把這樣的話說出口反倒白白讓自己難堪,就好像一直都是她在癡心妄想似的。
壓下怒火重新坐下,突然想起蕭逸出去之後,青影便和其他侍女進來送吃的,不由看向青影,皺眉問道:“青影?你家王爺到底幹什麼去了?你別繼續跟我說你不知道,你應該是最後一個見過你們家王爺的人,他出沒出府你總知道吧?”
青影垂着頭,半響才咬着嘴脣說:“王爺他,不讓說。”
沐之秋和蕭良都有點傻眼,蕭逸這在賣什麼關子?這大晚上的,莫名其妙在自己寢殿裡鬧失蹤,有毛病麼?
夜襲卻突然瞪大了眼睛,驚呼道:“王爺不會還在沐浴吧?”
沐之秋脫口道:“怎麼會?我一個人在浴室洗的,你們家王爺不在。”
夜襲哭笑不得,“王妃沐浴的那個浴室平時極少用,今日是王爺特意吩咐了纔打開的。平時王爺都在後面的小浴室裡沐浴。”
“啊?”沐之秋再次愣住。蕭逸腦子有問題麼?在自個兒家裡搞上幾個浴室,他是打算開澡堂子啊?
見沐之秋一臉驚詫,夜襲只好繼續解釋:“王爺今日從‘死亡村’一回來就交代我等準備熱水,說要讓王妃好好沐浴解乏,所以府裡燒了一天的熱水,一直在等王妃回來進大浴室裡好好沐浴燻蒸,王爺說那樣解乏,對王妃的頸椎病也有好處。”
沐之秋頓悟,她就說麼,蕭逸這廝怎麼那麼奢侈,搞這麼大個浴室。原來平時都不用,今天是專門給她準備的,爲了給她洗個澡,他到底耗費了多少人力和財力啊?可是,她一直和蕭逸在一起,蕭逸這些事情是什麼時候安排的?她怎麼不知道?
心裡突然就有些感動,蕭逸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那,夜襲?你去看看吧?”
夜襲爲難地看着沐之秋,“可是王爺吩咐過,誰敢打擾,格殺勿論!”
這句話沐之秋先前也聽到了,但蕭良來了,難道要一直坐在這裡等蕭逸?她從吃飯到洗完澡出來差不多將近三個小時,夜都深了,這蕭逸洗什麼澡洗這麼久都不出來?
“要不?王妃您去看看?”夜襲提議。
沐之秋一愣,蕭良卻倏地站起來,“還是我去看看吧!”
夜襲愣了愣,卻也沒說什麼,乖乖地走在前面給蕭良帶路。
沒多久,沐之秋便聽見蕭逸的怒吼聲從後殿深處傳來:“滾出去!本王說過,凡擅自打擾者,格殺勿論!”
這個暴君!沐之秋騰地一下站起來。所有的人都以爲他在鬧失蹤,搞半天他就躲在自個兒家裡,蕭良好心好意去請他,他不但不出來,居然還這麼兇。
腦子一熱便跟了過去,還沒走到小浴室門口,蕭逸暴怒的聲音再次源源不斷地衝進耳朵裡,嚇得蕭良和夜襲都縮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平時惜字如金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話來的靖王爺,這會兒倒像是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似的。
她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他了,雖說這是在蕭逸的地盤上,沐之秋也要看看這廝還能囂張到哪裡去。張嘴便怒喊道:“蕭逸你給我出來,你是不是打算死在裡面?”叫罵着,還擡腳重重地踹了幾下門。
蕭良和夜襲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這一下,不知道里面的人會暴怒成什麼樣兒。要是下一刻,浴室的門打開,蕭逸直接將沐之秋拖進去掐死,他們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沐之秋的話一出口,小浴室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好一陣子都沒聽見有什麼動靜。外面的三人正面面相覷,小浴室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蕭逸穿戴整齊地出了出來,那張臉依然臭臭的,嘴巴卻閉得緊緊的,就好像剛纔發火罵人的根本就不是他。只不過,那張臉。
看清他的臉後,沐之秋不由脫口問道:“蕭逸?你的臉怎麼了?”
“你給本王閉嘴!”還是那句冰冷僵硬的話,此時不但帶着惱怒,還帶着幾分威脅,沐之秋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蕭逸的臉,有點像她在二十一世界見過的一種皮膚磨砂,就是把皮膚外面那層粗糙的角質層打磨掉,露出裡面新鮮的皮膚,據說這是一種很棒的皮膚護理法。但沐之秋那時候就覺得很可怕,皮膚外面那層角質層能抗紫外線,防止皮膚損傷後感染,能給皮膚起到保護作用,雖說磨砂完之後的肌膚跟新生兒似的又嫩又軟,看上去粉嘟嘟的,但只要稍微經過一點點風吹日曬,立刻就變得紅兮兮的,就像硬生生地將臉上的皮膚揭掉了一層似的。而且那種磨砂後的皮膚極其敏感,不管是什麼樣的外作用力,都可以讓皮膚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所以,沐之秋那時候是非常反對過度美容的。
蕭逸現在的臉,看上去就跟剛做完皮膚磨砂,又跑到大太陽底下暴曬過兩個小時差不多,不但紅兮兮的,還有點充血。
這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勁兒洗臉?怎麼把臉洗成了這樣?難不成這三個小時,他就一直在洗這張臉嗎?她不過就說他的臉被沐之冬親過摸過很噁心,賭氣讓他把臉皮和身上沐之冬捱過的地方都剝下來,他就把臉弄成這樣,要是他也被人陷害捉姦,他是不是打算把自己變成太監啊?臉是露在外面的地方,蕭逸都能不管不顧地洗壞了,他身上的皮膚是不是洗壞得更嚴重?沐之秋有心想要問問,可是一對上蕭逸那雙要殺人的眼睛,她所有的疑惑就都變成了腹誹。
蕭良和夜襲看見蕭逸的樣子也明顯愣了一下,不過蕭逸今日的臉色不好,脾氣似乎也比往常要暴躁許多,跟他們所熟悉的那個處事不驚、天塌下來依然泰然至若運籌帷幄的靖王爺大有不同,所以蕭良和夜襲很明哲保身地選擇了沉默,甚至連眼皮都沒敢擡,很默契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回到外殿時,青影同樣看都不敢看蕭逸便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外殿內只剩下他們四人,沐之秋剛坐定,蕭逸便衝夜襲打了個手勢,夜襲愣了一下,也恭恭敬敬地出去了。
沐之秋皺皺眉,此時蕭逸臉上的暴怒已經隱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沉穩、冷靜和睿智。夜襲是他的貼身侍衛,沒有像青影那般主動退下一定有要事稟告,蕭逸不會看不出來,他怎麼就讓夜襲出去了?
今天在丞相府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沐之冬既然做好的周密安排,靖王府裡也一定折騰出了不小的動靜。其實從蕭逸將她帶回靖王府的時候沐之秋就感覺到夜襲有事要向蕭逸稟報,傻子都能想到夜襲是想彙報靖王府今天發生的事,只是蕭逸那時候的注意力都在那幾顆痣上,夜襲什麼也沒說出來。
剛纔洗完澡出來沐之秋看見蕭逸不在,就想乘機先問一下夜襲,只不過自己剛準備發問,思維就被青影突然沒頭沒腦的話打斷了,所以一直都沒顧上問夜襲正經事。現在蕭逸居然連問都不問夜襲一句,他是對靖王府今日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好奇,還是忘記問了?
正想提醒一下蕭逸,卻聽蕭逸冷聲道:“本王要與八弟商議秘事,無關人等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