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蕭震天的子女都不是凡物,公主美麗動人,皇子俊朗不凡,個個都是人中翹楚。這鈴兒的眉眼雖然和蕭逸有些相似,但細看之下,倒也有幾分上官雲清的影子。尤其是那雙眼睛,沐之秋怎麼看都覺得跟上官雲清一模一樣。
呵!大概沒被俗世紛擾污染的人都有上官雲清那麼清澈純淨的眼睛,所以一看到這樣毫無算計,暖陽般溫和恬淡的眼睛,沐之秋都會覺得像上官雲清。
不過蕭震天的皇子公主那麼多,沐之秋見過的除了蕭逸、蕭良、蕭楠三兄弟外,就是有着一面之緣的蕭壽,其他的一個都沒印象,尤其是公主,哪有一個打過交道。記憶裡,自己穿越前也從來沒有進過宮,這個叫鈴兒的公主怎麼頭一次見面就表現得如此熟稔?
“鈴兒公主,來找民女不知何事?”
鈴兒臉上一紅,“這宮裡除了三哥,就再也沒有人陪我玩兒,三嫂好容易來了,皇祖母卻將你藏在聽水閣裡睡覺。我悄悄溜進來已經等了你快一個時辰了,三嫂怎地這般嗜睡?呵呵!宮女們都說只有有身孕的人才嗜睡,三嫂該不是懷了三哥的小寶寶吧?”
天,這誤會可大了,要是鈴兒這口無遮攔的話傳出去,自己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沐之秋趕緊搖頭道:“鈴兒公主說笑話了,民女和靖王爺沒什麼關係。只是今天累了,所以纔會睡這麼久。”
“眼下三嫂醒了便好!”鈴兒倒也不糾纏,衝沐之秋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三嫂要是再不醒,我就準備用這個了。”
看着鈴兒手裡的一根狗尾巴草,沐之秋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麼寂寞成這樣?她上次來給太后治病的時候覺得蕭逸他們父子兄弟的感情都是很好的,蕭逸、蕭良和蕭楠三兄弟之間的信任和關懷也不是裝出來的,怎麼這鈴兒便沒有人陪她呢?
不過就蕭逸那個大冰塊,沐之秋還真想像不出來是怎麼陪鈴兒玩的。可見,蕭逸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像表面上那樣冷漠,他的心,是極其柔軟的。
“鈴兒公主見諒,民女今日是真的不太舒服,所以靖王爺告知了太后,太后垂憐,便讓我在聽水閣休息片刻。”話說得客氣,神態亦不卑不亢不冷不熱。
鈴兒臉上的笑容有點僵住,像是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地說:“三嫂?你和我一定要這麼生分嗎?其實雖說你是三嫂,但我比你還要大兩歲,你那麼戒備,搞得我好緊張。”
十八歲了,倒是看不出來,怎麼說出來的話那麼天真?感覺像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樣子。這個鈴兒公主,她這幾句話說的倒真是委屈,只是,她真的像表面這麼天真爛漫口不遮攔嗎?
皇子公主大多鼻孔朝天,就跟沐之秋第一次看見蕭逸他們時差不多,像蕭良那樣能給個同情眼神的已經算是大熊貓級別的了,這個鈴兒公主卻沒一點架子,張口閉口就是你我,倒是平易近人得很。沐之秋閱人無數,但這個鈴兒公主,她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要是鈴兒公主不像表面上這麼單純無邪,那沐之秋只能說鈴兒公主的演技實在太高了,連她都看不出任何不妥。
“呵呵!”反握住鈴兒的手,沐之秋笑道:“鈴兒不要見怪,我以前沒見過你,剛纔又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表現得可能有點過激,你別見怪。”
“哪裡就會見怪呢?”鈴兒單手支着下巴歪着腦袋看沐之秋,臉上卻帶着明顯的沮喪,“這宮裡,人人都像戴着一副假面具,除了三哥,誰的話都聽不出來是真是假,三嫂這般警惕也是正常的。”
說完,她自己又高興起來,“三嫂不記得我很正常,上回三嫂來給皇祖母治病的時候我躲着呢,他們都不知道。不過那天三嫂可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楠兒弟弟居然被三嫂擠兌成那樣。呵呵!還有三哥,三嫂你都不知道,三哥哦!長這麼大,我第一次看見三哥被氣得鼻子冒煙,好好玩兒呢!”
“啊?”沐之秋有點傻眼。這個鈴兒要麼是被蕭逸寵得無法無天,要麼就是太少出來,居然敢這麼評價蕭逸,不知道蕭逸聽見了會不會打她。
“三哥總算遇到厲害的三嫂能治得了他,呵呵!以後我和三嫂就是好姐妹了!”
沐之秋額頭上滑下三道黑線,貌似自己和蕭逸之間,好像說不清楚了。等見到蕭逸,這件事還是要跟他好好談一談。
其實,她和蕭逸,要不是蕭逸將來會做皇帝,她可以試着跟他交往一下。只是,一想起後宮裡那前赴後繼的女人們,沐之秋心裡剛升起來的那點小火苗就熄滅了。
鈴兒見沐之秋低頭不語,站起身道:“三嫂趕緊穿好衣裳起來吧!外面下雪了呢!今冬的第一場雪,居然不到十二月便下雪了,咱們一起出去看看吧?”
“下雪了?”
這倒真要去看看,以前在二十一世紀都過的是陽曆,在這裡當然要按照陰曆計算,十一月底下雪應該也算正常吧?穿越過來的第一個冬天第一場雪,不看看那就太遺憾了。
鈴兒像是一分鐘都等不及了,邊幫沐之秋穿衣服邊說:“三嫂快一點,咱們可以悄悄溜進御花園去看看,那裡的梅花開得正豔,下了雪更是美若仙境。”
沐之秋出來的時候青影給她找了一件蕭逸的大麾,先前進勤政殿之前交給夜襲了。現在夜襲不知道在哪裡,沐之秋也不好問。
鈴兒卻很細心,將沐之秋堆在一邊的衣裳翻了翻,皺眉道:“三哥怎麼如此粗心?連披風都不給三嫂準備一件?三嫂便穿我的吧!”說完,拎起身邊的披風便要給沐之秋穿上。
沐之秋吃了一驚,忙推拒道:“鈴兒,不可,你是公主,千金玉體,怎麼可以將披風讓給我?再說你自己也穿得不厚。”
“怎麼不厚?”像是要證明自己穿得很厚,鈴兒居然撩開衣袍給沐之秋看,“父皇雖然不來看我,但從不委屈我,每個月都要給我做好多衣裳,你看我身上,穿着中衣、夾衣,還有棉袍和小襖,哪像三嫂只穿着中衣和白裙。再說沒事的,雖然下雪了,但天氣也還不見太冷,凍不死的!”
嗬!這性格沐之秋倒是很喜歡,不拘小節,爽直乾脆,一點也沒有皇室公主的扭捏作態。沐之秋不再推阻,大大方方穿了鈴兒的披風隨她一起走出了聽水閣。
沐之秋有點好笑,鈴兒平時可能真的寂寞慣了,好容易遇到個玩伴大概也不想被人打攪,連個丫鬟太監都不帶,就這麼帶着她悄悄地從後門溜出了聽水閣。
大概是因爲下雪的緣故,宮裡倒是沒有多少人,鈴兒又專門撿了僻靜的小路,所以一直都沒有遇到人。
沐之秋穿着鈴兒的披風,帶着風帽,小臉兒雖然凍得通紅,倒不覺得冷。鈴兒卻光着腦袋,不多時,頭髮上眉毛上全都是雪花,越發襯得她脣紅齒白嬌俏可人。偏偏這鈴兒性格活潑開朗,自己都變成了雪孩子還高興得眉開眼笑,那笑聲就如她的名字一樣清脆悅耳。
這樣的天生尤物,不管誰看見大概都會喜歡吧?沐之秋幾乎是用一種帶着欣賞的目光去看她的。
鈴兒大概平時太缺玩伴,顯得很興奮,邊走邊四處指點着給沐之秋看,不多時,倆人便走進了御花園。
果然如鈴兒所說,御花園內的梅花開得正豔,白的、粉的、綠的、水紅、大紅什麼顏色的都有,直將沐之秋看得眼花繚亂。
鈴兒指着不遠處一株茂盛的綠萼梅花,拍手笑道:“三嫂你瞧那株綠萼梅,孃親以前最愛的。”
沐之秋不由心頭一動,道:“我去幫鈴兒折來幾支可好?”說完,沐之秋便小跑過去折梅。
這株綠萼梅不知道種了多少年了,比一般的梅樹生得要高大,沐之秋能觸及的地方都是些打着小花苞的枝子,折下來實在可惜了。她想了想,便將披風提起來綁在腰間,靈巧地爬了上去。
剛爬到樹上便聽鈴兒焦急地喊道:“三嫂!快下來,有人來了!”
沐之秋纔看見頭頂上有一支開得特別好,正伸手去折,便笑道:“無妨!你先等一會兒,我摺好就下來!”
果然,不多時,便聽見有人說笑的聲音,越來越近。待走到樹下,竟有人大聲喊起來:“這不是悔心宮裡的那個賤丫頭嗎?誰把她放出來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折這棵綠萼梅花,可是不要命了?”
立刻又有人喝道:“來人啊!快將這小賤人弄下來!”
沐之秋穿着披風,帶着風帽,本來就隱在帽子裡的大半張臉基本上都被手裡捧着的梅花遮住了。她知道樹下的人認錯了人,卻不知她們嘴裡說的悔心宮裡的賤丫頭是誰,目光不由地四處張望,卻怎麼也看不見鈴兒。
正想呼喊鈴兒,便覺腿上一痛,險些掉下去。垂眸看去,竟發現兩個小太監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根長竹竿,正不停地往她身上捅。
簡直是莫名其妙,堂堂皇家御花園,不認得公主的披風倒也算了,怎麼不分青紅皁白,上來就打人?
怒喝一聲“住手!”纔要將風帽取下,只覺眼前一花,一竹竿已經劈面打了過來。沐之秋下意識地將頭一偏,腦袋上躲過這一下,肩膀卻躲不開,竹竿登時打在了肩窩處。
要說樹上枝椏多,這一竹竿打下來倒也不至於將她打暈,但她今天頸椎病發作,雖然睡了一覺解了點乏,這一竹竿卻打在了肩頸的穴道上。沐之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手上一鬆,便直直地從梅樹上栽了下來。
地上的積雪不太厚,這麼臉朝下地摔下去不摔死估計也得摔成個腦震盪。沐之秋心裡一沉,完了,今天是走了狗屎運了,擅闖勤政殿都沒被追究,卻在這小陰溝裡翻了船。要是蕭逸知道自己被小太監用竹竿子打下樹來,不知道會不會把宮裡的太監全都殺光,也不知道會不會將這棵綠萼梅連根拔掉。
眼見着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斜刺裡突然間衝過來一個人,剛好站在梅樹下,聽見沐之秋的驚呼聲猛地擡起頭張大嘴巴瞪住她。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想接住她,總之他反應不太敏銳身子又太弱,連手臂都沒來得及長開便被沐之秋下落的衝擊力一下子砸倒在了雪地上。
那人摔了個四仰八叉,沐之秋也不好受,雖然下面有個墊底的,但臉還是撲在了雪地裡。不過也幸虧那人在下面墊着,所以她臉上雖然沾滿了泥土和雪,卻不至於把鼻樑骨摔斷。
也顧不上檢查自己,伸手把遮擋住視線的雪和泥抹了一把,沐之秋爬起來就去拉躺在地上的人,嘴裡還一疊聲地問:“怎麼樣?你有沒有事啊?”
那人也不說話,但顯然傷得不輕,嘴脣都被咬破了。不過他倒也硬朗,被沐之秋扶起來後,還衝沐之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