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上官雲清再度苦口婆心,當然,這次還是講歷史典故,從孟母三遷講到司馬光砸缸,從女媧補天講到孔融讓梨,從定國安邦之法講到君臣之道。到了最後,上官雲清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講什麼。
曦兒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終於忍不住問:“義父?我們爲何要學定國安邦之法和君臣之道?”
宸兒欲反駁,鑑於自己長兄的身份,猶豫半天還是選擇繼續裝酷,只冷冷看了曦兒一眼。
凌兒卻是機靈,不滿地瞪着曦兒道:“學習定國安邦之法當然是幫義父和我天凌爸爸治理國家,學習君臣之道乃是讓你我都知道,大哥纔是真正的老大,我們都得效忠於大哥!”
他有這麼教過小粉糰子們嗎?怎麼搞得跟烏龍山扯大旗的山匪一般?上官雲清摸摸鼻子,不過,貌似凌兒說的也沒錯,待四個小粉糰子長大成人後,宸兒和凌兒理所應當登基稱帝,以蕭逸的野心,褚國和“生死門”都效忠於宸兒更有利於一統天下。畢竟,能和平過渡誰也不想打仗。當然,要是凌兒把“義父”兩個字換成爹爹更好,應該言傳身教,讓粉糰子們都知道他們有個多麼懶多麼像周扒皮一般的爹。
正在搜腸刮肚地尋找既能讓粉糰子們瞭解他們爹爹的惡劣行徑又能不露餡的詞彙,卻聽曦兒不耐煩道:“治理國家乃是爹爹的事情,這天下都是爹爹的,我們爲何要學定國安邦之法和君臣之道,爹爹才該向義父求學。”
說得好!上官雲清幾乎要爲曦兒鼓掌,哪想曦兒又道:“我們只管多賺銀子就好!當然,師祖爺爺說了,我們還要學好武功,萬一有人來搶銀子,我們可以把他們打跑!”
外公?您這是打算把小粉糰子們都教育成守財奴和暴力狂嗎?若是讓蕭逸和之秋知道您打算將曦兒訓練成山匪和鏢師,您的“生死門”怕永遠都只能是死門了。
宸兒終於忍不住了,很有長兄範兒地喝道:“稚子!你懂甚?”
嗬喲!好有氣勢,感情是他上官雲清眼拙,宸兒已經七老八十了。
哭笑不得地正要解釋,卻見宸兒又一本正經地開了口:“君王無需自己去賺銀子,像師祖爺爺這般苦哈哈地總是自己賺銀子花的人只能爲臣,只能東跑西顛地爲爹爹服務,所以我們要學爹爹,學好治理國家便是學習如何讓別人替你賺銀子的本事!”
上官雲清終於絕倒……
因爲不自覺的爹爹總是霸着孃親,四隻粉糰子只好天天纏着義父,義父每日要處理朝政,常常忙得腳後跟打頭,粉糰子們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糾纏師祖爺爺。
宸兒和凌兒的身形隨了蕭逸,雖只是兩個不足五歲的豆丁,卻已比同齡孩子高出了半個頭。他二人由上官雲清和老頑童、夜襲等人親手調教打磨,均體格健壯驍勇異常,加之個個生得芝蘭玉樹妖孽容顏,乍一眼看上去,既有翩翩公子的風流倜儻,又有將門虎子的凌厲氣度,端得讓人以爲他們已是七八歲的小小少年郞。
尤其是宸兒,周身更是多了份與生俱來的沉穩和霸氣,只瞧着背影,便能讓人聯想到他那冷麪老子來。
其他三個粉糰子對長兄的愛戴和崇拜幾乎到了恨不得將大哥捧在手心含在嘴裡的程度,只要大哥一聲令下,便是正趴在雲清爸爸懷裡睡得口水橫流的潔兒,也會電打般蹦起來跑得比兔子還快。
初冬時分,老頑童回“生死門”整頓,順便去百花谷慰問蕭楠夫婦和兩隻罪大惡極的傻子,四個粉糰子沒人陪伴,視線便重新迴歸到國醫府。當然,爲合理應用義父的寶貴時間,四隻粉糰子每日都會算好時間,早早到國醫府內等待義父給他們上課。當然,跟屁蟲小豆也當仁不讓地成了他最崇拜的宸哥哥的貼身侍衛(真不知道是誰保護誰)。
這幾年靜安王朝、褚國、倭國戰事不斷,靖王府和千機閣時常被緊張和愁雲籠罩,但國醫府後院的醫學基地卻安靜寧和,彷彿世外桃源般讓人嚮往。這樣一塊風水寶地,自然成了粉糰子們嬉戲玩鬧的遊樂場。上官雲清性情高潔,蕭逸和沐之秋素來對國醫府放心,便不拘着他們,只讓綠衣四人跟着,連暗衛都免了。
這日,國醫府內又購入一批做實驗用的小動物,大多是小貓小狗和小兔子。因着動物們還太小,月月便將小動物們全部置於醫學基地偏隅一角,慢慢飼養。
小粉糰子們正愁沒有玩伴,見了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們哪裡還挪得開腳。月月見粉糰子們瞧得眼熱,便着丫鬟小廝將小動物們全部洗乾淨關在籠子裡,讓粉糰子們大飽眼福。
粉糰子們頓時一擁而上,個個眼睛裡放射出惡狼般的綠光,只將纔出生不久的小貓小狗們嚇得縮成一團。
掃一眼蠢蠢欲動的弟妹,宸兒很有長兄範兒地冷聲警告:“稚子!我等都是有教養的好孩子,這些動物很小,孃親常教導我們不能恃強凌弱,你們只瞧瞧便好,倘若讓我知道你們用小棍和石子兒敲打捅戳它們,爲兄定不饒你們。”
凌兒和曦兒原本各自看上了一籠小貓咪和一籠小狗狗,凌兒尚好,只想着打開籠子,將小貓咪拎出來好好玩玩貓鼠大戰(小貓咪們扮作鼠,他理所應當是貓咪),曦兒卻瞧着這些肥嘟嘟的小狗狗們直流口水,滿腦子幻想着如何將它們變成香噴噴的紅燒狗肉。被大哥一頓訓斥,二人再不敢多生妄念,只好小心翼翼地各自蹲在相中的籠子前乖乖地和小貓咪小狗狗們說悄悄話。瞧着小動物們可愛,均笑得心滿意足。
見哥哥的目光移過來,潔兒衝宸兒呲呲牙:“大哥!潔兒乖,絕不欺負小動物!”
“嗯!潔兒是最善良的女孩子!”像是覺得自己的表揚還不夠誠摯,宸兒索性抱住妹妹的腦袋,在她紅嘟嘟的小臉蛋上用力地親了一口:“大哥最疼潔兒!”
待宸兒離開,潔兒才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相中的一窩小兔子跟前,秀美的大眼睛裡突然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意。這般瞧了一會兒,終於從袖袋中摸出一根豔紅豔紅的辣椒塞進去,嘴裡柔聲柔氣道:“吃吧吃吧!這個是胡蘿蔔哦!你們吃了它,紅眼睛會變得更大更漂亮的!”
守在一旁的添香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潔兒公主,這個,是誰教你的呀?
宸兒板着一張冷冰冰的俊臉像模像樣地巡視了一圈,纔在最角落的一隻小籠子前蹲下來。他留意這個籠子好久了,生怕弟妹和他搶,先前他便悄悄跟月月姐姐說好了將這隻籠子放在最偏處。果然,那三個小搗蛋鬼誰也沒留意這隻籠子。
這隻籠子裡臥着一隻黑色的小獸,只瞧模樣,像是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狗。然,這條小狗卻沒有像其他小狗狗那般四五隻地關在一隻籠子裡,而是孤零零地蜷縮在籠子的角落。不知道爲何,宸兒就覺得這隻小狗與其他小狗不同,彷彿它是天生帝王,雖孤苦伶仃,卻讓小小的宸兒隱隱察覺出一股危險的殺氣。
很警惕地迅速掃了掃四周,但見沒有人注意他,宸兒這才慢悠悠地從袖子裡抽出一根小棍棍來。
他很小心地將小棍塞進去在小狗的身上捅了捅,小狗輕哼一聲卻沒有動,州官放火成功宸兒很是興奮,再將小棍塞進去多一點,更用力一點地去捅小狗。
還是沒有成功,小狗只是發出一串低低地嗚嗚聲,卻依然一動不動。
宸兒興趣大增,索性將小棍整個塞進去,手指上的力道已用了十成。
這次成功地將小狗戳疼了,小狗倏地一下扭過頭來張嘴便咬住了小棍,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死死瞪着宸兒,一口小乳牙雖沒多少危險性,但卻白森森的透出些許寒意。
宸兒愣了愣,下意識地往外拽小棍,哪想這隻小狗卻是個倔脾氣,竟死死咬住小棍不放,便是身子被拖動撞在籠子上也不鬆口。
宸兒有些發急,更使勁地去拽小棍,這次成功了,小棍子從小狗的嘴裡逃生,卻將小狗的嘴角拉出一道血槽,瞬間便有猩紅的血珠子滲出。
到底是新出生不久的幼獸,小狗痛得嗷地一聲慘叫,一下子竄回角落裡將頭埋在爪下瑟瑟發抖,嘴裡不停地發出嗚嗚的哀鳴聲。
宸兒本來只想逗弄這隻小狗一番,哪裡料到會弄傷它,心裡好不內疚,竟愣住了。
便是他愣怔之際,突覺眼前一花,一團巨大的黑影已撲將下來,直直地撞在了籠子上。那籠子忒堅固,這般劇烈的撞擊也不曾碎裂,那黑影便用滿嘴鋒利的白牙瘋狂地撕咬起來,嗓子裡還發出危險的警告聲。
籠子裡的小狗感覺到危險逼近,突然站起身不停長嘯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便是數步開外的綠衣也不曾料到,待看清楚後,綠衣驚呼起來:“狼!”
這一聲驚呼仿若晴天霹靂,不止是國醫府的丫鬟侍衛,便是靖王府的暗衛都被驚動了,呼啦啦地涌過來一大批人。
但見小狗幾乎被惡狼嚇死,宸兒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勇氣,猛地發力單手劈向惡狼腰背。
惡狼像是沒料到宸兒會襲擊它,扭頭看了一眼宸兒便輕巧地避開了。
便是它這輕輕一避,已離開籠子數尺。宸兒瞅準空擋,嗖地一聲飛撲上前,已張開雙臂將籠子牢牢護在了身後:“孽畜!想傷它性命便先來過小爺這一關吧!”
他這一嗓子雖然稚嫩,卻也擲地有聲,竟將惡狼喝愣了。
一旁打算撲身相救的綠衣暗暗叫苦,周圍已響起犬吠,只需十來秒,惡狼便會被王府暗衛和護院的大狗撕碎,偏偏小王爺此時撲上去相救籠子裡的小狗,便將自己置身於籠子和惡狼之間。此時,惡狼只消往上一撲,便能將小主子先行撕碎,就算近在咫尺的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啊!
宸兒毫無畏懼,冷冽的鳳目與惡狼陰森森的綠眼睛死死相對,不過數秒,那惡狼突然仰頭長嘯一聲,宸兒和綠衣尚未看清,它已消失不見了,只留下籠子裡的小狗拼命撞着籠子悲慼地仰天長嘯。
綠衣心頭大驚,憑她的身手,一頭惡狼卻也不怕,可這哪裡是一匹普通的惡狼,那身手,竟無端讓綠衣想到曾經的暗衛統領夜襲。
宸兒也似有察覺,“咦”了一聲。
然,他的聲音未落,護院隊已奔至近前,十餘條大狗頓時圍着籠子狂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