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的目力極好,纔將兩名手下丟在安全區域,便瞧見羊皮筏子箭一般被洪流捲走了。
很快,羊皮筏子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兒。
該死,他怎地就忘記了呢?
他們都下來了,羊皮筏子上就青兒一個人,筏子突然變輕,會失去平衡,那樣,翻掉在所難免。
羊皮筏子翻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青兒還被捆在筏子上。
筏子一翻,她便會大頭朝下地浸泡在洪水裡。
那樣的情形,便是水性絕佳之人,也只能眼睜睜地瞧着死神的降臨,更何況他的青兒,不會水。
不要!青兒?你要堅持住,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身形一晃,沈墨白嗖地一下跟了上去。
什麼叫樂極生悲?紀青靈今兒個算是徹底嚐到了。
她當真是小陰溝裡翻船,不過才意銀了一下沈墨白,怎麼就被倒扣在羊皮筏子裡了呢?
噢!老天絕對是後媽。
在急速的洪流中解開安全帶絕非容易之事,不然,二十一世紀也不會有那麼多落水車輛的車主被淹死的新聞報道了。
該死的沈墨白,沒事兒幹把安全帶給她綁那麼死幹什麼?
嗬喲!今天,她是不是要掛了啊?
羊皮筏子雖然漂得很快,但目標夠大。
不過一轉眼的工夫,沈墨白便追上了。
將羊皮筏子翻轉過來,果然,他的小女人已經昏了過去。
劈手將安全帶斬斷,抱起青兒,沈墨白閃電般躍上了岸。
這一帶已經過了河口城的地界,荒郊野嶺,人跡罕至。
暴雨雖沒有停下來,但沈墨白卻知道河口城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人工河的及時泄洪分流,會讓暴漲的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下去。
大堤上有冷夜和水官看着,泄洪口上亦有肖慕和藍統等人盯着,他回不回去都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至於如風那三個倒黴鬼,他此時顧不上。
反正之前他按照青兒的吩咐,將他們都放在了比較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們生不逢時,再被暴雨衝入河道,那隻能怪老天爺不長眼了。
眼下真正不安全的是青兒。
疲勞驚懼,體力透支,再加上剛纔的突然落水,在洪水中泡了這麼久,他的青兒在發燒,渾身燙得如同滾炭。
倘若不及時給她退燒,青兒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向四周打量一番,辨明地形,沈墨白便快速向山坡上行去。
洪水有多髒多危險他還是知道的,青兒以前就經常唸叨個人防護。
這次來河口治水,青兒更是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身邊的人要小心細菌和病毒入體,引發傳染病的暴發流行。
沈墨白看得出來,青兒此時的昏迷不太正常,他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青兒說的細菌病毒入體,但他知道,一定有濁氣寒氣侵入了青兒的體內。
任由這些濁氣寒氣在青兒體內作祟的話,便是青兒能醒來,以後也定然會落下病根。
他和青兒還沒大婚,還沒圓房,如何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不僅僅要幫青兒將體溫降下來,他還得想辦法將青兒體內的濁氣徹底逼出來才行。
當然,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個雨水淋不到的地方把青兒放下來。
山坡上生長着不少樹木,沒有山體滑坡的傾向,沈墨白腳下不停,直接爬了上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山洞。
山洞很小,僅能容納四五個人。
但對於沈墨白來說,足夠了。
確定山洞中沒有蟲蛇猛獸,沈墨白將紀青靈放下來靠在他身上,他則在她身後席地而坐。
當初在麒麟山,青兒曾教過卓雲騰該如何用人工呼吸救溺水的肖慕。
所以,之前將青兒一從人工河中撈出來,沈墨白就現學現賣地將她腹中的水全部壓出來了。
現在,他要做的,乃是把凍僵了的青兒暖過來。
一隻手輕輕攬住青兒的肩膀,另一隻手已緊緊貼在了她的後背上。
磅礴的內力帶着滾滾熱流,如同噴發的火山熔岩,迅速注入紀青靈體內。
很快,身上的溼衣服都被烘乾了。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脣角微彎,沈墨白徐徐吐出一口氣。
然而,心還沒來得及完全放下,又猛地提了起來。
青兒的身子滾燙,即便隔着衣物,他依然能感受到強大的灼熱透過他的掌心挑戰着他的神經。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的內力多麼渾厚那是無可厚非的,像青兒這種沒有習過武的人,只需要輸入一點點,就能將體內所有的寒氣濁氣全都逼出來。
便是她此時感冒發燒不省人事,內力也能讓她百病全消。
可是現在,青兒的燒不但沒退下來,她還在大量出汗。
不過轉眼工夫,才被他用內力烘乾的衣裳,便如同再一次被雨水淋過般溼漉漉地貼在了她身上。
高熱應該無汗纔對,青兒怎麼會大量出汗?
沈墨白不是醫者,但基本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更何況和紀青靈在一起那麼久,他豈能不知這樣大量發汗和高燒是相互矛盾的?
會演變成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青兒體內的濁氣寒氣並沒有被他的真氣消融,而是形成了一股逆天的天罡之氣。
這股天罡之氣在青兒體內流竄,勢必會將青兒體內的每一滴水分都排出體外。
如此下去,青兒最終會因嚴重脫水、電解質重度紊亂變成一具乾屍。
不能運功,不能用內力和真氣救她,他該怎麼辦?
此時此刻,沈墨白無比後悔自己沒有學醫,無比後悔這麼久以來,和紀青靈日夜相伴,都沒想過要向她學習醫術。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實在沒有辦法,他便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了。
定定地瞧了懷裡虛弱的人兒兩分鐘,沈墨白脫掉了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
隨後,他開始脫紀青靈的衣服。
脫完她的,並不停止,他繼續脫他自己的。
沈墨白的動作很快,轉眼間,他已經將衣物全部脫掉,將青兒緊緊摟入了懷裡。
沒有火,沒有棉被,不能用內力救她,也不能讓她繼續穿着溼透的衣物。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體溫將她暖過來。
第一次這樣毫無遮攔地與她擁抱在一起心如止水,第一次這樣親密無間地與她擁抱在一起無玉無求。
不,不能說無玉無求,欲無,求,卻有。
他想求老天爺讓青兒少承受點苦痛,想求老天爺還給他那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會跟他吵架,會生氣,甚至會打人的青兒。
他要她醒過來,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寶貝?你可曾感受到?爲夫正抱着你,正看着你,正吻着你。
你不許死,絕對不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