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藍統……”王強尚未回答,重瞳者突然接嘴道:“他會在沈墨白和鳳棲爬上旋轉樓梯之前,就想辦法強行打開地熱房的門,就像沈墨白做的那樣。
哪怕蒸汽噴出來,將生鐵牆壁變成一塊烙鐵,他也會心甘情願和主子一起變成肉乾。”
“嘿……”意味深長地看了重瞳者一眼,王強自嘲地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紀青靈,我輸了!”
“你是不是覺得承認自己輸了我就該感到很榮幸?”意味深長的睨了重瞳者一眼,紀青靈皺眉看向王強,“王強大哥,但凡我少討厭一點沈明軒,但凡我稍微留意一點點你。
我早就該發現,那年在幷州,我看見的熟悉身影,那個引我去勾欄院的身影,就是你。
只可惜,你這個狗頭參謀給沈明軒吹了太多耳邊,讓他變成了一條徹頭徹尾的被我無比厭棄的癩皮狗。
所以,王強。
沈明軒會被蒸汽剝皮,當真有你一半的功勞。”
“過獎了!”王強點點頭,表情很鄭重:“我只不過是在配合,想出這樣的辦法殺死沈明軒,是殿下的主意。”
“嗯!殿下?呵呵!好一個殿下。”目光倏地移到重瞳者的身上,紀青靈一字一頓道:“沈昊辰?你設計這樣一場兇殺,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撫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被蒸汽剝皮蒸熟,有何感想?
你當真是個百年不遇的奇葩!”
“啊?你連殿下的身份也知道?”王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紀青靈。
“殿下嗎?”紀青靈皺眉:“是啊!能被稱之爲殿下的人很多。
當年,皇城發生兒童丟失案。
肖慕爲了尋找甜甜小郡主,獨闖燕子塢。
我循着他的蹤跡追隨而至,卻巧遇墨白。
墨白爲了讓我們安全逃離,自己出去獨自對敵。
那時候,我和肖慕趴在水晶地板下面的通氣通道里,就聽見黑衣幫的人喚你殿下。
當時我盛軒王朝能被稱爲殿下的,有大皇子、沈明軒,還有沈福臨和幾個小皇子。
但大皇子是個廢人,福臨那時候還太小,跟你的體型配不上。
所以我一度懷疑過沈明軒。
在見到雲騰之後,我把懷疑對象又擴大到了樑王、西京太子,還有云騰身上。
直到阿文出事,墨白告訴我他曾在勤政殿的密室內親眼看到你鞭笞沈擎蒼。
我纔開始懷疑你。
我突然想到,先皇時期的太子殿下您,貌似也會被人稱之爲殿下……”
王強越來越吃驚,看看紀青靈,又看向重瞳者。
此時的重瞳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凌厲的殺氣。
但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端坐着,就好像方纔紀青靈的話根本不是給他說的。
“殿下?殿下?”喚了兩聲,不見重瞳者答應,王強輕嘆一聲,搬着凳子悄悄退至一邊,再不敢多說一句。
沈昊辰不說話也不動,紀青靈能感覺到來他身上那股濃濃的殺氣。
不過,她並不害怕。
她知道,有什麼,正在沈昊辰的心裡一點點瓦解。
此時,他們之間,比拼的除了氣場還有耐力。
論氣場,沈昊辰以前是皇帝,她比不過。
論耐力,她現在是大肚婆,保持同一個坐姿時間久了都受不了。
思忖片刻,她索性笨拙地爬下美人靠。
然後將美人靠挪了挪,調整了一下方向。
再次爬上美人靠,她已直直面對着沈昊辰了。
故意狠狠喘了兩口氣,她道:“好吧!你是先皇,一輩子被人追捧慣了,受不了冷遇。
既然你那麼喜歡坐在那個光影裡,那就繼續坐着吧!
不過,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樣坐在大太陽底下,很容易把自己曬成非洲人。”
紀青靈的話裡帶着淡淡的自嘲,但荏是誰都聽得出,她沒有絲毫緊張。
彷彿,坐在她對面的,乃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樣的氣度和從容,終於讓沈昊辰的態度出現了一絲鬆動。
他的手擡了一下,紀青靈以爲他要說話。
哪想,他卻直接伸手,將頭上的斗篷帽子掀掉了。
看清楚露出來的那張熟悉的,俊朗的,卻皺紋滿面,頭髮全白的臉,紀青靈大吃一驚。
“你……你……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呵!奇怪嗎?”沈昊辰冷聲道:“紀五小姐方纔不是還在責怪我琴獸不如,謀害親子嗎?
眼下看見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難道不覺得欣慰?”
“我究竟多惡趣味,纔會看見一個垂垂老者覺得欣慰?”紀青靈無奈地揉揉額角道:“沈昊辰?你確實琴獸不如,不過,謀害親子,卻輪不上你。”
“什麼意思?”
“皇上不明白嗎?”紀青靈笑道:“您連自己的親姐姐天箏長公主都能剝皮,更何況是她的兒子?
你不過是在幫她完成當年她想做,卻沒有做乾淨的事情罷了。”
“你是如何猜出沈明軒乃是皇姐所生的?”
“你是在考驗我的智商嗎?”無奈地輕撫額頭,紀青靈道:“如果你不想讓我知道沈明軒是天箏長公主的兒子,你怎麼可能讓皇家檔庫留下你、天箏長公主,還有沈博文同年同月同日喜得貴子的消息?
幼子夭折?呵呵!好一個夭折。
倘若真的是夭折,你會將天箏長公主剝了皮掛在玉蘭花樹上?
那樣一副血淋淋的場景,是個人都瞧得出來天箏長公主在謀害親子,卻試圖奪走別人的兒子好不好?
生在天家,尊貴如天箏長公主,她腦子吃腫了嗎?掐死自己的兒子去奪別人的兒子?
除非,那個別人的兒子,比她的兒子還要尊貴。
這世上比她兒子還尊貴的有誰的兒子?難不成是沈博文的兒子?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爲了謀奪皇位,對自己兒子痛下殺手。
最終,卻還是讓別人的兒子花落他家。
如此作繭自縛,當真可悲、可嘆。
不過,畢竟當年是她算計你在先,不但讓你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還讓她的兒子享盡榮華富貴。
都是出來混的,遲早得還。
所以,你這般所爲,也算以怨報怨,與她互不虧欠吧!”
“難道紀五小姐沒有聽說過嗎?
欲成大事,至親可殺。”
欲成大事,至親可殺?這就是沈昊辰的理論?
沒錯,很殘酷的帝王之道。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還算是個正常人,最起碼是個正常的皇帝。
只可惜,他不是。
“呵!”紀青靈冷冷一笑:“這聲紀五小姐,我這個冒牌貨實在愧不敢當。
難道當年你設計,讓紀銘潛偷樑換柱將我抱回去冒充那個死胎*時,沒想到過有朝一日,我會在紀府掀起軒然大波嗎?
沈昊辰?說起來我還特別好奇一件事。
我一直都想問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長大以後,會和白盈盈長得一模一樣的?
我想,我的親生父母大概早就被你滅口了吧?
我也不想知道他們是誰,但我實在想知道你是怎麼確定毫無血緣的兩個人會長成一模一樣的?
橫豎我看你都不像跳大繩的半仙、神棍,那麼,是我的親生爹孃和白盈盈之間有什麼淵源?
還是……我……是被你們製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