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素咳血昏迷,上官寒又拒絕了她,加上之前受的驚嚇,北堂雅震驚地打量着這個世界,忽然覺得世界那麼陌生。她深深吸了口氣,忍不住合上眼眸,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墜落。
“雅兒!”出聲的是魏無忌。他看到北堂雅那絕望的表情,心都痛了起來。又見着北堂雅暈倒,便飛快伸出手臂將北堂雅抱入懷中。
上官寒盯着魏無忌的眼神裡閃過一道暗光。
旁的人只是圍觀,覺得這北堂家的事情也是好笑。
北堂妖清亮特別的聲音傳來:“珠兒,和我一起扶乾孃進去!”
上官寒忍不住擡頭,午後的陽光灑落下來,那個女子穿着淡藍色的曲裾衣裙。那還是很古老的樣式了,沒什麼特別的圖案,她的人也不出挑,可那一瞬間,一股電流躥過他的四肢,他恍然覺得心跳好像快了幾分。
將藍素安頓好,魏無忌又將北堂雅送了進來,眼看着就要跟藍素放在同一張牀上,北堂妖冷冷道:“她睡塌上。”
魏無忌瞪向北堂妖,聲音更冷:“你什麼意思?”
北堂妖才懶得理他,藍素的病情比北堂雅重多了,後者不過是中暑而已,有資格躺在牀上?
“你給我讓開!”魏無忌說着就擠開了珠兒,要將北堂雅往牀上放。
他的手臂上忽然捱了一針,不知道刺到了哪裡的神經,一瞬間痛得他手臂蜷縮,連北堂雅都差點抱不住,讓北堂雅滑了下來!不過最後他還是及時摟住了北堂雅,沒讓她的腦袋嗑在地上。
“你!”魏無忌氣得站了起來,就要打北堂妖。
北堂妖就像沒看到似的,她捻動銀針,一點一點刺入藍素的各個穴位。
珠兒溫聲勸道:“這位公子,夫人和二小姐都很重要,可若是將二小姐放在牀上,表小姐就很難診治二小姐了!”
表小姐自然說的是北堂妖,至於這二小姐……魏無忌看向懷裡柔弱的美人,不知怎的對她的喜愛就淡了一分。若是個大小姐還倒好,這二小姐……父親會同意他娶她嗎?
“別杵在這兒擋我路。”
北堂妖冷聲斥責,魏無忌啞口無言,只能抱着北堂雅將她放在塌上。但因爲矮榻很短,北堂雅的一半身子都是懸空的,魏無忌沒有辦法,只能扶着北堂雅的肩膀,不讓她掉下去。
北堂妖對這情景倒沒什麼感想,反正北堂雅喜歡招惹男人,那就讓他們這樣好了。珠兒卻覺得不妥,她走過去,從魏無忌那裡接過了北堂雅。
一屋子都是女人,魏無忌也不能多呆,出去跟着上官寒一行人走了。
門外,上官瀟靜靜地等着。打從北堂妖離開那時起,他就沒什麼心思再應付別的事情了。好不容易跟着北堂雅過來,還以爲能遇到北堂妖說上兩句話,結果沒想到又出了這樣的事。但他不想離開,他也不放心離開。
可下一秒,就有兩個黑衣人落在他眼前。
“公子,請速速離開!”黑衣人訓練有序,蒙着半張臉,眉目平靜冷酷。
上官瀟不知道他們是保護北堂這一行人的人,還是要傷害他們的人,便沒有出聲,也沒有離去。
黑衣人再重複了第二遍他們說的話,上官瀟還是不敢貿然離開,便道:“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人冷冷道:“與你無關。”死士和護衛是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主人的,那就意味着勢力會被揭穿,還會招來無數麻煩。
上官瀟真的不放心,這時,北堂妖聽見門外的說話聲,便出來看了眼,“何事?”卻見是上官瀟。
“你來這裡作甚?”
黑衣人恭敬地退到一旁。
上官瀟露出一抹笑容,說道:“我擔心你,你孃親如何了?”
“無事,你走吧,有緣再見。”北堂妖的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她也是看穿了上官瀟的好意,但她不想跟上官瀟有過多牽扯。
夜煌想要她接近上官瀟,用上官瀟去挑撥上官家族和上官寒之間的關係,呵,她纔不做!上官瀟曾被她所殺,她這一世再怎麼也不會利用他!
“北堂瑤!”
上官瀟忽然喊出這一句,北堂妖腳步微頓,但隨即毫不遲疑地進屋去了。
黑衣人再度擋在上官瀟的身前,眼露警惕。上官瀟無奈地苦笑,終於也還是走了。
不多時,當朝左相北堂策也趕到了佛安寺。他隻身前來,只騎一匹駿馬,衣袂飄揚,袖口如風,飛身下馬的時候馬都沒站穩,他卻腳步不停地往寺內廂房去了。
甚至不用僧人的帶領,北堂策也找到了藍素所在的地方,一進門就和虛弱坐着的藍素看了個正着。
“娘子!”大丈夫如他,也差點因爲妻子的咳血而淚流。
“相公……”藍素朝他伸出了手,不過片刻之間,二人就緊緊抱住了對方。
北堂妖知道自己不該在裡面多呆,便和珠兒都退了出來。屋內還有個北堂雅,但也無妨,她仍舊昏迷着,卻只是簡單的中暑,躺一會兒就好了。
“娘子,你沒事吧?阿布告訴我你咳血了的時候,我連官服都來不及換,直接來這裡找你了。萬幸你沒事,你若是有事,我就該恨死自己了!要是早知今日的事情,我早晨也不去上朝了,省的被大理寺那邊喚去處理公務,差點耽誤了你!”
北堂策摟緊懷裡的人兒,眼眶一直泛紅。
藍素也哽咽着摟緊他,說道:“傻相公,公務要緊,這天下是比我重要,你就是不回來,我也不會怨你。”
“素兒,你分明是在怨我……”北堂策喟嘆一聲,忽而側頭吻住藍素的脣。
藍素驚訝地瞪大眼睛,一雙秀美的丹鳳眸裡倒映着北堂策深情不渝的模樣。她想推開他,才含糊地說了兩個字“有血”就盡數被他吞了下去。
“有血腥氣也無妨……”北堂策深吻住她,口齒交纏之間,他只想擁緊懷中人兒,此生只與她長安!
北堂妖的聽覺本就敏銳,此刻她站在門外,稍稍有些赧色和不自在,但她也沒做聲,而是在廂房四周走了走。
她邊走邊思考事情:藍素的身體本就不算好,經過她假死的事件身體更是大不如前,要想從根本上調理藍素的身體,還真有些難辦,只能找到師傅了!
可是,師傅在哪兒呢?十六歲的時候他就離開了她,如今兩年過去了,師傅也不來找她,她更沒法自己去找到他,那藍素的身體……
北堂妖搖了搖腦袋,沒事的,孃親的身體能撐到師傅回來的那一日。到那時,她就讓師傅給孃親診治!
但是師傅啊師傅,說是雲遊,他又到底游去了哪個國家呢?
北堂妖垂眸看着腳下,冷不丁踩中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她微微愣住,緩慢地移開了腳。
黑色的竹節蟲蠕動着,卻呈盤踞形繞在她眼前。北堂妖眼底一亮,她竟然在這裡找到了十年後最爲稀缺的藥材--盤天龍!
她蹲下身去,裙襬卻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便將裙襬都撩了起來,專心致志地用小樹枝去挖開那一塊泥土。很快,大部分的泥土被挖開,盤天龍的全部樣貌都展露在她眼前!
其實這味藥材在古書裡面記載非常少,只是北堂妖的師傅曾誤食過才知道盤天龍幾乎可以解開一切毒藥。可以說,盤天龍能解所有毒,哪怕毒性最強的眼鏡蛇和鶴頂紅,用盤天龍都可以解毒。
而在十年後,瘟疫再度爆發,各地生靈塗炭之時,有神醫發現盤天龍可以治瘟疫,便大量使用。可盤天龍太少太難找了,也很難種植,是以才成爲了最稀缺的藥材!
北堂妖自顧自笑了,若不是知道往後十年發生的事情,她哪裡會這麼謹小慎微?
她小心地挖出盤天龍的根部,託在手上,黑色竹節蟲還蠕動着,她視若無睹。
竹節蟲並不是單一的生物,盤天龍依靠竹節蟲而活,若是沒有竹節蟲,盤天龍很快就會枯死。也正是因爲竹節蟲的纏繞,纔有了盤天龍這個名稱。
北堂妖就這麼捧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回到廂房外面,珠兒剛出來,看到那黑色竹節蟲還在動,嚇得叫了起來:“表小姐,那是什麼?”
“盤天龍。”珠兒是藍素的貼身丫鬟,以前也跟北堂妖很要好,北堂妖便不拿去嚇唬她了,而是用一塊布將盤天龍包了起來。
“盤天龍又是什麼?”珠兒又不解問道。
北堂妖沒有多解釋,只是將盤天龍放到包袱裡,又問珠兒:“乾孃情況如何?”
珠兒忙道:“夫人已經好多了,表小姐,你的醫術真厲害,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還會醫術的呢!”
北堂妖笑了笑,“那我進去看看乾孃。”
她才踏進門框,北堂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瑤兒,你過來。”
北堂妖緩步過去,珠兒拿了個椅子給她坐下。她看着北堂策,又看看被他摟在懷裡的藍素,笑容瞭然。北堂策也有些不自在了,他咳嗽兩聲,卻沒有鬆開藍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