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喜事變喪事。
盛世婚禮轉變爲盛世葬禮,一派喜慶的紅色褪去,換爲了潔淨到蒼然無力的白色,這突然的大轉變讓衆人摸不着頭腦,卻都清楚的知道,世子妃薨了!
北堂府中,掛滿了白色的花朵與靈幡,一股壓抑的氣氛蔓延在府中,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下人門身穿白袍,安靜的做着各自的事情,不敢多言。
北堂府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參加葬禮的賓客們紛至沓來,可北堂府還是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沉寂之中,在這裡,彷彿上演着一場啞劇。
大廳設置爲靈堂,靈堂中心放置着一口漆黑髮亮的棺材,牌位上雕刻着北堂妖的名字。
一陣微風颳來,吹起了潔白的靈幡,香火的味道瀰漫開來。
“妖兒,你好端端的怎麼就去了,你讓娘怎麼接受這個消息,怎麼承受得了你死去的事實!”
中年美婦哭的兩眼淚痕,撲倒在冰冷的棺材上,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落下。
“妖兒,你醒醒啊!出嫁前你還在和娘好好的說話,怎麼突然就去了,是不是有什麼冤情在其中,你告訴娘,娘一定會爲你申冤的!我的妖兒!”藍素撕心裂肺的抱緊了棺材,似乎想用此來溫暖它,更似乎想抱抱自己的孩子。
賓客們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鼻頭一酸,無人敢言語,更無人敢過去勸說,只得頻頻搖頭嘆息。
這北堂妖是北堂世家的大小姐,是北堂夫婦最寵愛的女兒,這位大小姐性子溫順,心思單純,才貌雙全,憑藉着一顆善良的心贏得百姓們的愛戴。
只是上天不睜眼啊,爲什麼要讓這麼好的人死的那麼早,還是在婚禮上死的!
聽說,就連皇宮中的太醫院都盡數來了,還是查不出北堂妖的死因,這件可悲的事給北堂夫婦無疑又是一個重重的打擊。
“娘,別哭了,你就讓姐姐好好的去吧。”年輕女孩扶住藍素搖搖欲墜的身體,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悲傷,眼底深處,卻飛快的滑過了什麼。
“雅兒,你姐姐出嫁前還好好的,這活生生的人,好端端的就沒了,你讓娘怎麼接受的了啊!”藍素傷心欲絕,猛烈的抽噎,說話間,嗓音已然變啞。
“娘,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北堂雅輕輕的拍着藍素的後背,微垂着眼眸掃視着這冰冷的棺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從今以後,她就是北堂世家唯一的小姐了呢!
小姐,你真的死了嗎?
錦靈站在不遠處死死的盯着棺材,垂在身側的小手握緊,如果你真的死了,那麼之前她聽到花轎裡發出的緊急暗示,又是怎麼回事!
北堂策看着藍素的身影,偷偷抹了一把通紅的眼角,挺直了胸膛,用僞裝抗下了所有的悲傷,又恢復成嚴肅冰冷的模樣。
“雅兒,扶你母親回房間休息。”北堂策的語調很冷,夾雜着一絲微不可查的悲傷。
妖兒……看着棺材,北堂策握緊了雙手,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又鬆開了手,前去迎接賓客。
北堂雅扶着藍素進入房間,安慰了兩句之後,轉身便走。
出了院落,進入花園,猛然撞見不遠處那抹潔白修長的身影。
男子的身影立於樹下水邊,水中倒映着他欣長的身型,反射出粼粼光波,柔和的月光勾勒着他完美的輪廓。
北堂雅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揚起一抹淺淡優雅的笑容,她踱步走了過去。
“姐姐突然就死了,還望世子節哀順變,畢竟這一切都是命裡的定數,姐姐無緣與你結爲一對,真是可惜了。”北堂雅看着水面,悲傷的搖了搖頭,發出了惋惜的嘆息。
上官寒身形微動,輕輕側頭便看到了北堂雅,他的目光沉默的一如寂靜的月亮,空靈而又看不見底,像個無底洞一般黑暗而又危險。
北堂雅當即怔住,沉迷在他驚人的容顏與強悍的氣勢中,無法自拔。
不過片刻,上官寒轉身便走,空氣中殘留了一個淡淡的冷哼聲。
什麼嘛!北堂妖那個賤人都死了,難道還忘不了她不成?他們還沒拜堂成親,搞什麼情深意切!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北堂雅嘲諷的嗤笑一聲,北堂妖,既然你已經死了,那麼從今以後,你所享有的一切,將由我來全部收下!
書房中。
一道人影鬼魅般的閃身進入,悄無聲息的單膝跪地,“家主,那花轎全程由我們護送,途中未發現任何異常,更別說是有人能夠接近花轎,大小姐的死實在詭異,恕屬下無能,未能查出真相!”
北堂策的身體僵硬了,很久之後,他才艱難的擡手遣退了暗衛,寬厚的身體猛然倒進了椅子上。
妖兒!慈愛的撫摸着攤開在桌上的畫卷,眼角滑下了一滴晶瑩。
與此同時,另一書房。
“主人,在我們的監視下,北堂小姐近日未有特殊舉動,更未有消極反應,排除了自殺的可能之外,更找不到他殺的證據……”
“啪!”暗衛的話還沒有說完,上官寒已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狠狠地將茶杯擲在地上,鮮血從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映襯着他陰鷙到恐怖的目光,陰森駭人!
好你個北堂妖!死也不會找個好時間,他還未和她拜堂,北堂妖便不算他的妻子,這麼久以來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北堂府中,深夜,賓客們早已散場,只留下那壓抑的氣息籠罩在府中。
大小姐平日裡待他人不薄,府中上下全部人等皆爲大小姐默哀祈禱,祈禱大小姐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靈堂中,守靈守到半夜的藍素支撐不住暈倒過去,被下人扶回了房間。
此時,只剩幾個小丫鬟在四處打掃,還有兩人在不停的燒紙。
錦靈走進靈堂,目光直視那漆黑的棺材。
“錦靈姐姐,你來看大小姐了。”小丫鬟握緊掃帚眼睛通紅。
“錦靈姐姐,大小姐她……就這麼死了嗎……”另一個小丫鬟忍不住哽咽出聲。
北堂妖的死對她們來說,無疑於失去了一個善待下人的好主子,而對錦靈來說,卻是一個青梅竹馬的摯友,她比誰都悲傷!
揚起一抹蒼白的笑容,錦靈勉強的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大小姐說會兒話。”
幾人面面相覷,安慰了幾句話之後,便先後離開,錦靈是大小姐的心腹,在大小姐身邊待了八年之久。
她們一走,靈堂之中頓時只剩下錦靈一人,她警惕的掃視了四周一眼,確定無人之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棺材旁,迫不及待的推開了棺材……
這一幕,正好落入某雙幽深的黑眸帶笑的之中,折射出了璀璨的微光,仿若剪碎的星辰點綴而成……
北堂世家大小姐葬入北堂世家祖陵之中,位於帝都東部的縹緲山脈,乃是一處山清水秀的風水寶地,北堂世家的陵墓一直坐落於此。
長滿雜草的道路被踏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一行長長的隊伍緩緩行走過來。
鞭炮聲,香火味,哭泣聲不絕於耳,伴隨着下葬的金銀珠寶不計其數,紙人奴隸不厭其多。
下人門紛紛感傷大小姐的去世,藍素哭暈,被下人扶走,北堂策強撐起局面,眼睜睜的看着上好的棺材被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大坑之中,填土,一點一點的淹沒,消失……
天人永隔,這將是多大的哀痛!
一塊嶄新的牌位樹立於墳頭前,絲絲香火的煙霧縹緲着冉冉升起,渲染了深深印刻着的北堂妖三個字,有些不真實。
一陣微風拂來,一抹修長的紫色身影彷彿乘風而來,在這片靜謐的環境之中,除去那拂動的花草樹木,他是唯一的風景。
男子站於墳前,掃視一眼四周空無一人的環境,上前兩步,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嘴角緩緩上揚,勾出了一抹深邃的冷笑,暗沉的黑眸閃過了幽光。
北堂府中。
“來人,將大小姐的院落空置出來,本小姐要去住幾日。”北堂雅換上了光彩亮麗的華貴服飾,一臉盈盈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這……”下人猶豫了片刻,這大小姐才過世,二小姐不應該悲傷嗎?
“這什麼這!”北堂雅目光一狠,上去便是狠狠的一耳光。
北堂妖那個賤人死了,她便是北堂世家唯一的小姐,更是北堂世家唯一的子嗣,其身份地位何其高貴。
平日裡,在北堂妖的光芒之下,她被無視的徹底,現在她有了出頭的機會,她便要奪回屬於她的一切。
下人驚恐的捂着側臉,慌忙的下去了。
“北堂家大小姐的死,你怎麼看?”
“大小姐因何而死?就連太醫也檢查不出!”
“恐怕爲奸人所害……”
上至皇室,下至平民百姓,都對這件神秘的事件而感到疑惑不解,更是對盛世婚禮變爲驚天葬禮而咋舌。
然而北堂妖的死,有人悲傷有人欣喜,自然而然也有人亂了陣腳。
昏暗的書房之中,上官寒陰沉着一張臉,握緊了茶杯的手掌之上,青筋暴露,隱忍着很大的怒火。
“北堂妖已死,即將到手的助力也不翼而飛,想要再得到一份與北堂世家相匹敵的助手,難上加難。”中年男人正襟危坐,狹長的雙眸中滿是算計與精明。
“這麼多年來對你的器重,竟造就了你如此大的過錯,這是家族多大的損失,你可知道!”啪的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整個書房都震了一下。
“父親,我……”上官寒苦笑一聲,不是他驕傲自大,而是他明明很防備小心,北堂妖仍然出事。
“你哥哥則和你截然不同,他雖沒有你的野心,卻是成熟穩重,足智多謀,是個禮賢……”
後面說什麼,上官寒聽不清,一雙黑眸迸射出了濃濃的恨意。
哥哥?那個男人,怎能和他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