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當心!”錦靈反應極快,抱住北堂妖的肩膀原地一轉,成功避開了沈吉。
沈吉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幸而他伸手護着自己的腦袋,纔沒有再摔出重傷。素雲風輕雲淡地挪了一個位置,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錦靈瞪了眼素雲,北堂妖沒有看到,但她看到了!
北堂雅也準備下車,結果沈吉摔在她面前,她還真有些無處下腳。
“沈吉,沒事吧?”北堂妖拍拍錦靈的手,讓錦靈去扶他。
沈吉自己就忙不迭地爬了起來,然後站着傻笑,“沒事沒事,小姐,我安置好馬車就進去醫堂,你們快進去吧。”
北堂妖點了下頭,看向北堂雅,淡聲說道:“雅表姐,進來吧。”
北堂雅正站在馬車之上,剛聽到北堂妖的話,接着北堂妖又轉身進去,北堂雅一時無言,便瞪了眼素雲,壓低聲音道:“素雲,你還不來扶我下去?”
素雲恭敬上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北堂雅扶着下來,也沒管沈吉,目光都沒有多給一分。沈吉看到了北堂雅毫無感情的身影,心裡忽然有些難受。原來,看似最好相處的北堂雅最是絕情。反而名聲不好的表小姐和被她“帶壞”的錦靈有顆好心腸,沈吉開始懊悔自己前幾日站在北堂雅這邊的事情,其實北堂妖什麼錯都沒有,她錯就錯在不如北堂雅會使心機。
“北堂小姐。”一道身影突然在門口閃現,還嚇了北堂雅一跳。她忙整理了下自己的面容表情,不讓自己方纔的冷然表情出現在自己臉上。
換上柔柔一笑後,北堂雅擡起眸光,笑意盈盈道:“魏公子,你等我很久了?”
魏無忌輕聲笑笑,說道:“我也是剛到,從窗口看到北堂府的馬車,便走過來等北堂小姐了。”
“這樣啊,”北堂雅撫着髮髻微微笑道:“魏公子,不如我們進去說,站在門口有些不好。”
魏無忌側身引她進來,二人說着話,從北堂妖身前走過。北堂妖擡眸掃了一眼他們二人洽談的情景,不消說男才女貌,看起來也是十分登對。但是……魏無忌不是良配。
“表小姐,我已經放好馬車了,您什麼時候爲我診治?”冷不丁耳邊冒出一句話,北堂妖收回目光,轉頭看向沈吉。
他雖然是看着她,但目光卻穿越她,落在了錦靈的身上。錦靈什麼都沒有察覺,專心收撿着藥材,然後打包遞給拿藥的人。
北堂妖輕聲說道:“你在這裡坐着,我淨手過來爲你包紮。”
沈吉忙點頭,腦袋輕搖之間,眩暈感更重了。他扶着自己的額頭,覺得眼前有白光閃現,照的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沈吉。”北堂妖淨手過來,看到他這模樣,眉頭便蹙了起來,“你哪裡疼?”
沈吉指了指自己的頭,嗓音已經全啞,連喉嚨都乾澀得不像話,他費力說道:“我頭暈,好像有白光在照我的眼睛,還有嗡嗡嗡的聲音。”
北堂妖便明白了,她將沈吉放倒,溫聲說道:“我給你施針,你別怕,放輕鬆,不要去想任何事情。”
沈吉胡亂點着頭,北堂妖將他額上的手帕揭下來,鮮血立即又開始涌動,她蹙眉叫了個學徒過來。“端盆水來,再拿上白花散。”
學徒立即就下去了,北堂妖左手按住沈吉的額頭,勉強止住血液的流出,隨即她伸出右手,握住沈吉的衣領用力往下拉,沈吉悶哼一聲,擡眸震驚地望着北堂妖。
“表小姐,你……”
北堂妖一連三針,沈吉再也無話。
脫掉了上衣的沈吉在北堂妖面前,就是一坨肉,她沒有神情變化,用銀針封住了沈吉幾大穴道,左手便拿開了,而沈吉的額頭再也沒有流血了。
學徒送上一盆清水,北堂妖示意他用帕巾沾點水替沈吉處理身上的鮮血。而她擰開百花散的瓶口,倒了大半瓶的藥散在沈吉的傷口上。
“拿紗布來給他包紮,我要拔針了。”北堂妖淡聲說道。
學徒又忙活着去拿紗布,北堂妖垂眸望着躺在那兒的沈吉,他左手無力地攥着錦靈的手帕,眉頭皺得死緊,可脣角還上揚着。
北堂妖就有些無奈了,錦靈贈他手帕,是爲了給他包紮,沒有別的意思,而他卻誤會了,還對錦靈起了心思。人的想法她真是捉摸不透,更別提沈吉爲何會喜歡上錦靈了,這個問題,恐怕沈吉自己都不知道。
“北堂小姐,紗布在這裡。”醫堂有許多學徒,他只是其中一個,卻能幫上陳妙醫愛徒的忙,他深感榮幸。
“你可見過包紮的流程?”北堂妖忽然問道。
學徒一怔,“見過……”
“你來。”北堂妖側過了身,學徒又是一怔,但很快,他知道這是個機會,便勇敢上前,扶着沈吉坐起來,雙手小心地用紗布將他的傷口給紮好。
北堂妖慢慢取出銀針,要取最後一道針的時候,她餘光內掀起了一角衣袍。
取出了最後一根針,北堂妖直起身來,就看到了站在內堂門邊的陳妙醫。他不知道在那裡站多久了,目光望着北堂妖,幽深的眼神裡空無一物,卻好似旋渦一般引人入勝。
北堂妖眨了眨眼眸,將銀針都放入針袋內,隨後吩咐了些沈吉要注意的事情,就繼續去做自己分內的事情了。
陳周之抱着手臂暗笑一聲,終是掀起衣袍,緩步走來。
“徒兒,方纔扎針的樣式不錯,針法誰教你的?”陳周之停在了北堂妖身後,如此問道。
北堂妖淡聲回道:“我師父。”
陳周之聞言大爲傷心,他的表情過於浮誇,北堂妖都不想看。只聽得他哭訴道:“徒兒,你師父不是我嗎?還是說,你太愛你以前的師父了,所以不想認我爲師?”
北堂妖什麼都沒說,就在陳周之覺得北堂妖不是這個想法的時候,北堂妖“嗯”了一聲。
陳周之簡直要炸了,“那人是誰?”
北堂妖終於給了陳周之一個眼神,卻是十分淡定地說道:“不是你就對了。”
陳周之差點被氣出一口老血。
“你你你,徒兒,你這樣對得起爲師嗎?”陳周之控訴道。
北堂妖冷嗤:“你教我什麼了?我哪裡對不起你?”
誒,好像是這樣?陳周之背過手,輕咳了兩聲,找回自己的形象,平心靜氣說道:“既然如此,黃昏收針後你留下來,爲師就教你一些真才實學。”
北堂妖理都沒理,但耳朵裡卻聽進去了。陳周之不信她不留下來,風輕雲淡地走去診治了。
忙忙碌碌了兩個時辰,醫堂內的病人只餘下幾位了。北堂妖看到病人都往陳周之那邊走,她便也離開自己的崗位過去,偏這幾位都是小病,陳周之沒一會兒都處理完了,他擡眸盯着北堂妖有些失落的神色,撲哧笑了。
“徒兒,別慌,爲師總有一日會在你面前展示全部的實力。”
面對他這打趣,北堂妖的反應就是沉默。
“徒兒,你就不能有趣一些?回我一句話可好?”
北堂妖道:“好。”
陳周之被氣倒,甩袖起身道:“不教了不教了,你這徒兒太不乖!爲師回家睡大覺去也!”
北堂妖:“……”
就在陳周之要關門走人的時候,他一隻腳都踏出了門框,一聲輕喊從後面傳來:“陳妙醫,教我。”
陳周之維持着那個姿勢,背朝北堂妖,在北堂妖看不到的地方,緩緩勾起了脣角,笑意有些蔫兒壞。
“你說什麼?我沒聽到。”
北堂妖又說了一遍:“陳妙醫,教我。”
“沒聽清,再說一遍。”
北堂妖:“……”
陳周之察覺到了北堂妖的轉變,便飛快轉過了身,瞧着北堂妖笑眯眯的,“來人,擺桌。“
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北堂妖也不需要醫書,她靜坐着聽陳周之講課,不知不覺,天色將黒。錦靈什麼話都沒有,就陪着北堂妖在此。
“魏公子,這小聚……”北堂雅和魏無忌一下午倒是相談甚歡,他們也絲毫沒有注意到天色,等到現在才從內堂走出來。而魏無忌再一次提起了要去小聚的事情,北堂雅有些猶豫,還沒拿定主意。
目光一轉,看到北堂妖和陳周之,她立即出聲問道:“瑤兒妹妹,你去不去荷風塘的小聚?”
北堂妖自然是不去的,她也回了一句,北堂雅轉頭與魏無忌說道:“魏公子,瑤兒妹妹不想去,我便也不去了。”
魏無忌的眼風掃了過來,他打量了眼北堂妖,冷嗤一聲道:“我沒邀請她,她如何去?”
這話說的,錦靈就不高興了。
“魏公子,你就算邀請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不會前去。”
魏無忌還偏偏就跟北堂妖槓上了,他揚起下巴,神情倨傲,冷聲而道:“北堂小姐,我邀請你去荷風塘,你去不去?”
北堂雅都望着北堂妖發怔,而北堂妖只是淡淡一笑,她擡起眸光看來,鳳眸水色瀲灩,竟顯得她容顏也不再只是普通的清秀。
“去。”
嗓音雖輕,卻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