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軒在外面找了一下午,看着天快黑了,便懷着一絲她可能已經先回雲府了,便決定回去看看。
雲府一如既往的莊重,門口的守衛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只是今天那裡多了個人,確切的說是個女子,她站在門裡側左右走動,來回跺着步子,似乎很着急的樣子。
雲祁軒老遠就看到了,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他走過去,“阿英,少夫人回來沒有”
阿英看見雲祁軒過來,心裡一喜,但旋即看見他身邊沒有少夫人,又聽到雲祁軒的問話,估摸着是不是真出什麼事兒了
“少夫人沒有回來啊,大少爺不是跟少夫人一起嗎”阿英問道。
“我把少夫人弄丟了。”雲祁軒語氣裡說不出的自責以及擔憂。
阿英還是第一次見雲祁軒有這樣的表情,只不過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了。
阿英將方纔有人送到翠雲苑的信遞到雲祁軒跟前,道,“大少爺,有人送信來。”
雲祁軒接過信看了眼上面的幾個字,他的直覺告訴他和顧雪瑤失蹤有關係,灰暗的眸子忽的亮了亮,儘管知道這信裡面十有八九不是好消息,但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
雲祁軒將信拆開,裡面一行字,
西郊湖邊,子時來見,若帶他人,荒野尋屍。
雲祁軒看完,血液驟時沸騰,那是極致的憤怒,他狠狠的將那信揉的揉爛,仍在了地上。
“大少爺,少夫人怎麼了”阿英擔憂的問道,她已經看出事情不妙。
“被人擄走了。”雲祁軒說道。
雲祁軒說完便走到門衛那裡,將那信封展示在守衛跟前,“今天是誰送的這封信”
那門衛說道,“是個孩子。”
“又是孩子”雲祁軒呢喃一句,然後問道,“可是上次那個”
門衛搖頭,“上次是個七八歲的小孩,這次是個十一二歲的,不是同一個人。”
“下次再有人送這樣的信來,不許再把人放跑了。”雲祁軒說道。
門衛正色道,“是。”
“我去把她找回來。”雲祁軒沉聲說道,他這句不知道是對阿英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雲祁軒說完,便沉着步子離開了雲府大門口。
阿英拾起地上被雲祁軒揉爛了得紙,鋪開,那紙已經被揉的破爛不堪,但勉強接上還是可以看清楚上面寫了些什麼的,她看了以後頓時就低聲擔心的哭了起來。
天很快便黑了下來,月亮已經掛在了天上,月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照在地上斑斑駁駁。
西郊樹林是除了東面城門外,唯一出淮安縣的大門,因爲這邊的路是往山林裡走,所以一般鮮少有人從這裡經過,除了獵戶或者非走這條路的人們,基本上都不會有人經過,特別是這個時辰,更不會有人了,所以這樹林多少顯得有些寂寥。
雲祁軒並沒有按照字條上寫的子時纔去,此刻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
雲祁軒修長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樹林的入口處。
雲祁軒提着一口氣便躍上了枝頭,然後將自己的氣息屏住,悄悄掠過一株又一株的樹枝。
西郊前面是路,後面是淮安縣,左面是大山,右面盡頭亦是山,只不過右面有一塊相當大的湖泊,依山而生,比城中的觀景樓倚着的小湖要大三四倍。
湖面上波光粼粼,微風吹過便能平靜的湖面上激起層層漣漪,湖的左面一株距離湖面三四丈的粗大的樹幹上,吊着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女子,她手腳被綁住,腰身被繩索一圈圈纏住,繩索的另一頭便纏在那棵樹上。
那女子頭上戴着帷帽,將她的臉遮的嚴嚴實實,身上穿着的衣裳亦是熟悉,便是煙雨姑娘給顧雪瑤換得那套。
此刻她一動不動的吊在那,也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睡着了。
雲祁軒從樹林那邊躍過來,便看見了。
雲祁軒死死的站在那樹枝上端望了那邊的一切,他不確定那人是不是顧雪瑤,雖然身材似乎差不多,裝扮一摸一樣,但臉卻遮住了,他恐有詐,便沒有一看見就衝過去。
但儘管雲祁軒不想被焦急和憤怒衝昏頭腦,但亦是理智漸漸的被侵蝕,他的五根手指已經被他嵌進了樹幹裡。
下一刻,雲祁軒便飛身跳了出去,那樹幹上留下了五根樹枝版粗細的黑洞。
雲祁軒走到湖邊,對着四周,大叫道,“我來了,你們現身吧。”
半晌無人應答。
雲祁軒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冷冷道,“藏頭露尾,算什麼有本事抓人,沒膽子現身”
“哈哈哈。”一陣奸細的笑聲傳來。
嗖嗖幾下,雲祁軒身後不遠處便出現了約莫十來個黑影。
雲祁軒轉過身子,瞧着他們。
只見他們全部裝束統一,全身黑衣,面上被黑色的頭巾包的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頭上一抹血紅色的羽毛,他們腰間的佩劍劍柄上亦是掛着一抹血紅色羽毛,那鮮豔的紅色羽毛,在漆黑的夜裡,被月光照耀着,透着一抹妖異。
“血劍無情,殺人無痕。”雲祁軒冷聲說道,“血劍門,是誰派你們來一次次來殺我”
血劍門是江湖上頗有名望的殺人門派,專門替人除去想要殺的人,據說只要對方給的起價錢,那麼就沒有人能夠逃出他們手裡的血劍。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那奸細的聲音說道,“雲大少爺把命給了我們,我們便不會再糾纏。”
“哼。”雲祁軒冷哼一聲,“我的命你們有本事的話就來拿,她的命給我還回來。”
“呵呵,雲大少爺覺得如今有資格和我們說這樣的話嗎”那奸細的聲音又是一笑道。
“有沒有資格你們來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雲祁軒一人面對對方十餘人,氣勢絲毫不弱,那是久經沙場練出來的,那是在踏過無數戰場,殺過無數敵兵才練就的,那是他作爲一個統帥應有的氣場,只是他的武功雖好,但面對對方數十人不見得穩勝,但卻足以震懾對方,因爲他有他們身上沒有的強大的霸氣威性以及攝人赤裸的殺氣,這是一個強大的將領所獨有的氣質。
其實,血劍門這一次已經是與雲祁軒第二次打交道了,上次在瀘水縣血劍門帶了足足比他多了好幾倍的人,但卻仍舊奈何不了他,他那邊死了兩個人,他們這邊卻死了上十名兄弟。
雲祁軒的侍從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征戰沙場的將士,當年是他的心腹隨從,他自小習武,並且參軍,孃親死後,便毅然決然的一心扎到了軍營裡,再不曾回過雲府,多年來他立下了不少的戰功,如今也是小有名望的一方少將。
血劍門上一次跟雲祁軒交手,雖然大概知道雲祁軒的來歷,卻沒有放在心上,但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做足了準備,卻沒有想到仍舊吃了那麼大一虧,這一次,他們不會再大意了。
如今即便是雲祁軒一人,他們也不會輕舉妄動,那暴怒後嗜血的雙眼他們至今都沒有忘記。
“呵呵,好張狂”那奸細的聲音輕蔑道,“如今你心愛的女人在我們手上,你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我們就此要了她的命”
“笑話,這話等你們殺了我再說。”雲祁軒說着頓了頓,隨後亦是輕蔑的說道,“而且我相信你們不會殺她。”
雲祁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沒了她,你們還有什麼能牽制住我”
“好,那我就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能在我們這麼多人的刀下留住她的命。”那人說着,便打了個手勢。
黑衣人中立即就有人要越過雲祁軒往那樹上吊着的人那裡去。
雲祁軒見此,立即就撲了過去,欲與之糾纏,哪知其餘的十餘名黑衣人猛地躍過來圍攻他。
雲祁軒一個飛身跳出了包圍圈。
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的功夫雲祁軒便躍到了那最先衝出來的黑衣人面前,與他纏鬥,阻擋了他的去路。
雲祁軒的速度快,招招霸道,招招致命,卻無奈對方人數太多,每一次要得手之際便被人打斷。
只是,饒是雲祁軒再厲害,亦是擋不住如此多的人進攻而一絲縫隙都沒有,很快一名黑衣人便在同伴的掩護下,飛身往湖邊躍去。
雲祁軒欲飛身跟過去,卻被幾名黑衣人擋住了去路。
雲祁軒大急,“她若死了,你們全部都給我陪葬。”
那名黑衣人不管不顧,往那樹上跳了去,手中的劍落在了那吊着人的繩索邊上,卻沒有一劍砍斷,
那黑衣人大聲衝着那打鬥的人羣喊道,“雲祁軒,快快束手就擒,否則她的命就沒了。”
雲祁軒聞言,沒有絲毫停下來的動作,不是他不願意妥協,不是他不願意以命換命,但他根本就不相信他死了以後,對方會將顧雪瑤放了,他活着還能保護他,他死了,她就會任人欺凌,沒了他,侯府雲府的人都不會再有所顧忌,
他要活着,亦要她活着,他這是爲了她,亦是爲了自己,如果她活不了,大不了他陪她去死,黃泉路上兩人作伴倒也不錯,起碼不會再孤單,他想到這裡忽然覺得他這一生都很充足,他有她的真心就夠了,那親人之間的疏離,那些虛情假意,縱使是與他血脈相連,他亦覺得比不上她分毫。
這邊的打鬥還在繼續,那樹上的黑衣人隨時會將繩索砍斷。
樹林裡兩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這邊,確切的說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女子被身後那黑衣蒙面的男子脅迫住了,劍已然在喉。
那女子不是顧雪瑤又是誰
顧雪瑤此刻不吵不鬧不掙不扎,她知道吵鬧掙扎無用,只會讓事情變得更亂。
但是眼見雲祁軒在那邊,她很想告訴他,那邊那個她是假的,但這樣做的結果仍舊毫無意義,因爲她這個真的仍舊在他們手上。
顧雪瑤其實也不是一點還擊的能力都沒有,她在現代學過防狼術,但她身後的黑衣人武功高強,她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他手中的劍,但只要能奇襲也不是不能成功。
“大哥,能放我去小解嗎”顧雪瑤試探着問了一句。
黑衣人不理會。
“人有三急,你不放我去,一會我憋不住尿身上你可別怪我。”顧雪瑤說道。
黑衣人面罩下面眉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忍不住暗罵道,這什麼女人,說話竟然這麼口沒遮攔不知羞。
黑衣人依舊保持沉默。
顧雪瑤忽然臉色一皺,身子略彎,一雙手捂着肚子,“哎呀,我來不及了,我憋不住了。”
黑衣人身子僵了僵。
顧雪瑤臉色越來越痛苦,已經脹的通紅,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尿出來一樣。
那黑衣人冷冷道,“大樹後面。”
顧雪瑤心中暗暗一鬆,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好。
顧雪瑤不敢怠慢,那人的劍還架着她的脖子上呢,她連連道,“是是。”
顧雪瑤身子略彎,雙腿夾緊了,一副憋着受不了的樣子,一手捂着小腹一手試探着去將脖子上的劍慢慢移開。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不要想着逃跑。”
顧雪瑤依舊在將那劍往外推,似乎害怕那劍的樣子推得極慢。
下一刻,那黑衣人將劍回鞘,“料你也跑不掉。”
顧雪瑤忙道,“謝謝大哥,謝謝啊。”
顧雪瑤一面道謝,一面往後面跑。
顧雪瑤跑到那大樹下,在地上狠狠抓了一把。
那黑衣人眼睛看向前面十丈以外的打鬥,耳朵聽着後面的動靜。
半晌,都沒有聽見那女人小解的聲音,這麼近的距離應該聽得到纔是。
那黑衣人狐疑的轉過身,迎接他的卻是一把沙土。
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被撒了個正着,胡亂的甩頭,亦是拔劍。
顧雪瑤哪裡會讓他拔劍,她的速度是不快,但兩個動作變成一個那就快了,在她撒沙子的同時,她那一腳已經狠狠的踢了過去,狠狠的踢重了他下身的命根子。
顧雪瑤這一腳是蓄勢待發,早準備好的,所以相當重,是卯足了力氣踢得。
只見那黑衣人頓時就弓下身子,捂着要害之處,即便是黑麪蒙了臉,卻依舊能看到他扭曲的表情。
顧雪瑤很想狠揍這個人,但她知道她沒有時間了。
顧雪瑤拿出百米衝刺的氣力往那邊奔了過去。
雲祁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顧雪瑤,他一心撲在打鬥和那上面假的顧雪瑤身上了。
此刻他雙目一片赤紅,那是嗜血的憤怒,此刻他身上已經多處劍上,那原本華麗的衣衫上沾了許多血漬,只是黑衣人中有兩人已經倒下氣絕身亡。
就在顧雪瑤距離打鬥處三丈遠的時候,那樹上的黑衣人便將吊在那人身上的繩索砍斷了。
噗通一聲。
那是人落水的聲音。
接着,雲祁軒身子立即就頓住,然後一黑衣人一劍刺向他的胸膛。
忽然,雲祁軒大叫一聲,猛地將那人刺過來的劍一擋,然後便一個縱身跳入了水中。
又是一聲噗通的落水聲。
顧雪瑤眼睜睜的看着雲祁軒跳了下去,她此刻已經和那些黑衣人近在咫尺。
下一刻,她亦是毅然決然的跳了下去。
黑衣人被這忽然冒出的顧雪瑤弄得蒙了片刻,等他們回過神來時,那女人已經緊跟着雲祁軒身後跳了下去。
顧雪瑤的水性還不錯,但這二月的天起仍冷,湖底的溫度更是寒氣逼人,讓她的速度慢了不少。
雲祁軒就在顧雪瑤幾米外的地方,他在追那個先落水的顧雪瑤。
那個假的顧雪瑤是血劍門的殺手假扮的。
湖水裡根本看不清,雲祁軒只能看見那個顧雪瑤模糊的身影,然後身後的繩子忽然全部鬆散,手裡拿着明晃晃的東西刺過來了。
饒是雲祁軒再厲害,在這水中也施展不開拳腳,而且他根本就沒有做任何的準備,只一心要救他心愛的人。
當他知道了那人是假的時,已經有些晚。
下一刻,他的腳連帶身子被人向上一拉,整個人就藉着水的浮力以及慣性飄了上去。
只見,一個身着黑衣,頭梳簡單髮髻的女子向前劃去,那女子正是顧雪瑤。
顧雪瑤的身子因爲用力過度,慣性的迫使她向前劃去。
然後那明晃晃的刀子,在她剛剛看清楚長什麼樣子後,便已經沒入了她的身體。
血瞬間將這片湖水染紅,但在夜間透着月光成了灰暗的一片。
顧雪瑤瑤意識沉沉,身子往水下面緩緩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雪瑤迷濛蒙之間聽見有人咆哮,有人哭泣,有男人的聲音,有女人的聲音。
漸漸的那聲音沒有了,四周又恢復了安靜,但沒多久又有人在她耳邊細語呢喃。
顧雪瑤很想聽清楚那人在說什麼,她雖然聽不清那人的聲音,但卻覺得那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悲傷,她很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誰。
漸漸的那聲音從模糊到清晰,很熟悉的聲音。
忽然那悲傷的聲音,變得異常的憤怒,“顧雪瑤,你給我起來,你這樣睡着是什麼意思不要以爲你是我的女人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爲所欲爲,你這個蠢女人若再不起來,再不起來”
再不起來怎麼樣,你倒是說呀,顧雪瑤憤憤想着,便氣呼呼的脫口而出道,“雲祁軒,你這個混蛋,你倒是說啊,我這個蠢女人若再不起來你要怎樣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