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霏從醫院回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明文昊的車就停在她家的門口。
車內亮着暖黃色的燈，看起來已經等候多時了。
“嗯？怎麼會在這裡等我？”顧霏拉開副駕駛的座位笑眯眯的鑽進去了。
雖然已經是初夏時節了，但是夜晚的風還是有點兒涼的，顧霏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這會兒還有些冷。
明文昊沒說話，只微微翹了翹脣角，把自己的外套遞給了顧霏。
車裡並不冷，外套也用不着，但是顧霏還是把明文昊的外套穿上了。
溫和的草木香氣沁人心脾，讓人很容易放鬆下來，是明文昊常年都會噴的香水，漸漸的，這種氣味成爲了明文昊的某種標誌。
“後調的冷松木很好聞。”顧霏輕聲感嘆道，“下次我也要買一瓶這樣的香水。”
“晚香玉的味道很適合你。”明文昊說，側身將車裡小冰箱中的黑啤拿了出來，遞了一罐給顧霏，“實際上，我認爲白花的味道都很適合你，非常符合你本人的氣質，優雅恬淡。”
“謝謝你的誇讚。”顧霏眼底的笑意更深。
她摳開易拉罐的拉環，暢快的喝了一口。
這是和上次表白時候喝的黑啤一個牌子。
“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嗎？”顧霏略略偏過頭，問道。
明文昊先是一愣，隨後草草的敷衍了幾句，“嗯，處理好了。”
顧霏點點頭，沒再說話。
黑啤的風味很特殊，讓人有些欲罷不能。
“醫院那邊怎麼樣？”明文昊找了個話題，讓氣氛不那麼安靜。
顧霏情緒不明的喟嘆了一聲，“不太好，雖然手術是成功了，但是聽那醫生的意思，伯父時日無多了。”
“怎麼會這樣？之前不是還……”明文昊說到一半又停住了。
之前還怎麼樣呢？
癌症這個病本來就帶有一定的突發性，癌細胞擴散，能怎麼辦？
這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事情不是嗎？
更可況霍厲承的年紀已經那麼大了，身體各方面的機能已經在衰老，退化了，免疫力也跟他們這種年輕人不能相提並論，病發起來，只會惡化得更快。
明文昊似有不甘的擡頭猛灌了一口啤酒，琥珀色的液體順着嘴角，下頜線滑落到襯衫的領口，變成了一小灘水漬。
霍厲承是從小看着他們幾個一塊兒長大的長輩，明文昊雖然有些害怕這個嚴厲的霍伯父，但是更多的是對霍厲承的尊敬和親近。
身邊的人突然就要離去了，這本身就很難讓人接受。
明文昊本來就不怎麼高昂的情緒霎時間變得更加低落了。
顧霏嘆了口氣，伸手撫摸着明文昊的臉頰，以示安慰。
不知道怎麼了，明文昊突然擡起了頭，把啤酒放到了儀表盤上方的小臺子上，目光灼灼的看着顧霏，“我能吻你一下嗎？”
顧霏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隨時隨地，這是你的權利，親愛的男朋友。”
得到了許肯，明文昊微微起身，慢慢的湊近顧霏。顧霏也適時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一個溫柔的親吻。
鵝黃色的燈光將顧霏的面龐襯托得更加的柔和，兩扇捲翹的睫毛在顧霏的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脣瓣滋潤而粉.嫩，像是兩片嬌嫩的櫻花。
無疑，顧霏是一個長相非常標誌的女人，東方的內斂美在她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面對這樣一張美麗的容顏，明文昊竟有些不能把接下來的動作進行下去。
此時此刻，明文昊的腦海中浮現的全是江暖的面龐。恍惚中，明文昊看見面前的人的臉變成了江暖的模樣。
“江暖”的脣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對他發出某些邀請。
腦海中有兩個聲音一直在爭吵個不停，一時之間竟然分不出個高低來。
-吻上去！只要你吻上去，江暖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你不是很愛江暖嗎？人都在你面前了，怎麼開始磨磨唧唧的了？
-不，明文昊，你清醒一點兒，這不是江暖，這是顧霏啊！你根本就不喜歡她，你忘了嗎？你不喜歡她！
這句話像是突然給明文昊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似的，讓他突然驚醒了過來。
對，這是顧霏，不是江暖！
明文昊的身子猛的一僵，而後往後退開。
顧霏似是感覺到了什麼，慢慢的睜開了眼。
她面上的表情先是一僵，卻也沒有失態，還是很溫和的問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明文昊的嗓子有些沙啞，聽起來確實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能和我說說嗎？”顧霏抿了抿脣角，試探的問道，“隨便怎樣都好，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能告訴你，我一開始答應和你交往並不是被你打動了，而是想借這個事情去刺激一下江暖嗎？
還是斬釘截鐵的告訴你，我根本沒有辦法喜歡上你？
或者是採用萬金油一樣的答案跟你說，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性格不太合適，還是分手吧。
不管怎麼說，你都會難過的，不是嗎？
明文昊嘴脣翕動了幾下，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有些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頭，用前額抵在方向盤上。
半晌，明文昊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語氣說，“對不起，霏霏，我們分手吧。”
對不起，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爲了一己私慾答應你，是我太自私了。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徹底忘記江暖。
對不起，我爲這段感情努力過了，但是我做不到。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明文昊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現在的情況，甚至有些後悔，想要收回剛纔說要吻一下顧霏的話。
從他出了江暖家的門之後，明文昊就開始深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顧霏，結果是否認的。
顧霏是最瞭解他的人，但不是能共度餘生的人。
或許顧霏對他的喜愛是熱烈而鮮活的，可他不能給予對方同等程度的愛，這就是辜負。而明文昊不想虧欠她，所以，他選擇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