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刀捂着臉,跪在地上低着頭,眼中再次迸出了火光。馬家怎麼也是大鹽城中的大戶,他馬金刀堂堂大當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讓一個軍官這般羞辱?雙拳攥了一下,馬金刀擡起頭來,臉上又換上了諂媚的笑:
“楚爺,楚爺,您說的是。現在您是中校,過兩年說不定當將軍了,我們馬家還需要你多多照拂。咱們以和爲貴好不好?”
楚天霸聞言心情大好,大鹽城首富又如何?還不是讓老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你老百姓再有錢,撞見官兵也得避讓三分。你是民他是官,他一個不高興把你當土匪抓了,你去哪裡喊冤去?想罷楚天霸清了清嗓子:
“以和爲貴?馬金刀啊你可算是說了句人話,我今天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最後那份清蒸桂魚,留給我!我聽說你們四海瓊漿的後廚這幾年新來了一個廚師長,手藝那是一絕。你給我這個面子,我纔好還你一個面子啊!”
馬金刀心中一片苦澀,這預定了最後一份清蒸桂魚的人可是個大人物,楚天霸他是不敢得罪,那比楚天霸更大的人物他莫非就得罪得起了麼?馬金刀擡頭鼓起勇氣:
“楚爺,您饒了小的吧。預定這清蒸桂魚的人,咱們倆可都得罪不起啊~”
楚天霸也是一愣,心中惴惴。他當然也明白,自己只是區區一介中校,官銜雖然不低但也高不到哪去。大鹽城作爲由雄國的大都,這裡面當官的可是數不勝數,區區一箇中校,平時連姬皇陛下的面都難以見到。若是因爲搶飯就衝撞了哪個三公九卿或者大將軍,啊呦,別的不說,他這個中校是別想幹了。
楚天霸正準備認慫,卻忽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頭看了看。他的身邊站着兩名軍士,皆是面無表情。似乎是這兩個人給了他勇氣,他又回過頭來:
“什麼狗屁大人物?老子今天還真想見見了。你把那個大人物叫出來,我到要看看,在這京城地界,誰敢招惹你楚爺!你若是叫不出來?那個誰方效梅!你就給我打崩他的牙!”
楚天霸身邊的兩個軍士,其中一個正是方效梅,楚天霸知道這個傢伙武功不弱,自他被貶到城防軍來就職之後,楚天霸就天天揪住他不放。什麼事都要他來打頭陣,城防軍中方效梅幾乎是事務最多的,大事小事臭事爛事,甚至是很多得罪人的事,事事都少不了他。不僅如此,因爲頭頂楚天霸,辦了事之後功勞幾乎都讓他搶了去,方效梅自己反而因爲得罪的人太多,混的越來越不如意,天天下了班就回家喝悶酒。對於楚天霸,他的心中是充滿了不屑與恨!憑什麼能人得不到重用和賞識?偏偏讓小人得勢?
“楚大人,咱們城防軍的責任是要爲百姓解決生活困難,幫扶貧弱,維護治安。哪有你這樣動不動就打人的?這命令我不接受!”
方效梅冷哼一聲,楚天霸被他當衆落了面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伸手就打了方效梅一耳光。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方效梅緩緩回過頭,全身殺氣毫不掩飾的釋放,左手握住腰刀立馬就要拔刀,卻在刀剛拔出一半時手腕被另一軍士抓住。方效梅冷眼看着那軍士:
“把手放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
此時楚天霸已經縮在了那軍士的身後,那軍士也是面無表情的看着方效梅:
“不論是大鹽城還是城防軍,都各有各的規矩,楚中校怎麼做是他的事,你衝着上司拔刀,那便是你有罪!”
二人站在原地不動,但雙方身上的殺氣卻都越來越重,殺氣帶動了周遭的風勁,兩個人就像是陰陽雙魚的兩個魚眼,腳下是一副由殺氣聚集而成的太極圖案。
人羣紛紛後退,就連楚天霸也溜的老遠。馬金刀慌慌張張的退回到門內,那軍士和方效梅兩人劍拔弩張,眼看今天兩人必有一個要血濺當場,忽然一個手提桂魚的少年跑了過來:
“好啦好啦,多大點事啊。喏,桂魚我給你們買來啦,今天大家都有桂魚吃,滿意了吧?”
馬金刀終於鬆了一口氣:
“兩位大爺,大家以和爲貴吧,今天這頓飯小老兒請,就不要飯錢了,大家坐下一起喝喝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二人氣勢斂去,方效梅收起腰刀,看着秦少英說道:
“小兄弟,你是何人?爲何會在這個時候提着桂魚出現?”
“我啊?我是廚師長的兒子,爸爸知道今天有好幾位軍爺要點這道菜,特意讓我又出去買了兩條桂魚來準備着呢。”
“好孩子,我們交個朋友怎麼樣?”
方效梅走到秦少英身邊笑道:
“吾名方效梅,現在在城防軍中作校尉,等會兒喝酒的時候你不妨過來和我們一起坐一桌。馬老闆,酒錢等一下我來結,由雄國的王法可不曾規定過城防軍吃飯不用交錢。”
馬金刀感動的都快哭了,然而沒等他高興多久,人羣中又跑出一少年,看此人的五官倒像是個雅利安人,而且他的膚色較淺,顯然是高種姓。只見他開口說道:
“咦,這兩條魚很新鮮啊。你看它們活蹦亂跳的,如此鮮活的生命,就因爲你們幾個大人所謂的顏面就要被宰殺了麼?你們好殘忍哦,要不我掏錢,你們將這魚賣給我來。”
方效梅不置可否,秦少英則驚奇的發現,他說的並不是漢語,但自己卻能夠聽得懂?他舉起手中的桂魚:
“好啊,一百文!”
他本以爲這雅利安少年會嫌貴而放棄購買,卻沒想到他直接掏出了一錠銀子塞在他的手中,笑着說道:
“這應該不止一百文了吧?”
周遭人都覺得這少年是不是腦袋有問題?秦少英也開始愣神,這時楚天霸卻是突然從人羣中跑了過來:
“兩個小兔崽子,那是老子要享用的桂魚,你們一個買一個賣倒是合作愉快啊,都不把你楚爺爺我放在眼裡麼??”
楚天霸邊走邊罵,還沒走到幾人的跟前,便被人打了一耳光。這一巴掌力道奇重,直接將楚天霸打翻在地。楚天霸回過頭來剛想罵娘,卻見一身穿軍服的男青年站在他的面前。這個人楚天霸並不認識,但從他胸前的徽章來看,此人應該是個將軍。楚天霸急忙跪下給他賠不是,那人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這店裡的清蒸桂魚只剩了一份,聽說你要跟我們搶?楚天霸,你好大的官威啊。”
楚天霸心知闖了禍,正自糾結,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卻又聽到有說話聲響起:
“姬將軍,散了吧,一個小人而已。”
“東方將軍說的不錯,這種人在城防軍和御林軍中數不勝數,個個都要管的話,我們整個軍隊的體系恐怕都要崩壞了。”
“今天我們不想被打擾興致,識相的趕緊滾!”
楚天霸灰溜溜倒地,一個又一個的前滾翻,竟真的用滾的方式離開了。東方雲朔頓時扶額:
“哎,大鹽城中怎麼會有這種人?當着兩位外國友人的面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我由雄國顏面何在啊?”
姬飛花也一臉尷尬,夏鯀卻是打了個哈哈:
“哦吼?很丟臉麼?我倒是沒覺得。雖然此人表現不佳,但這位小兄弟卻是個少年英雄。”
夏鯀一臉慈祥的看着秦少英,隨後又回過頭去對身旁一個模樣像雅利安人的男子說道:
“富那寧兄,你的這位弟弟也很不錯啊。”
摩訶富那寧聞言也笑了,他謙虛道:
“哪裡哪裡,我這三弟含着金湯匙出生,自小不懂得愛惜財富,一錠銀子就讓他這般買了兩條魚?夏兄弟就不要來挖苦我了。”
夏鯀走到兩個少年身邊,微笑的摟住他們:
“你們兩個都很不錯,往後不論你們走到哪裡,記着,夏叔叔都是你們的好朋友,以後有空了要來拉姆國找夏叔叔玩,叔叔請客。”
那雅利安少年目光清澈,聞言高興的點了點頭。夏鯀叫左右拿來一個橡膠皮球,遞到了秦少英的手中:
“初次見面,叔叔沒帶什麼好禮物,這是叔叔一次偶然機會,從東山洲那裡帶回來的。中洲沒有這種玩意,雖然算不得貴重,但卻稀奇,就給你作見面禮吧。”
秦少英接過皮球,正自愣神,方效梅也走了過來對他笑道:
“看來今天這桂魚是吃不成了,不過沒事,往後你就管我叫方大哥,我這裡有一卷書,就送給你當禮物。你拿回去後好好鑽研,相信對你應該會有好處~”
秦少英只感覺受寵若驚,還好一旁的雅利安少年用手戳了戳他,讓他回過神來。
“這附近哪裡有河流?咱們找條河,將這兩條桂魚放生了吧?”
秦少英一臉錯愕:
“??你說啥?放生?”
“對啊~”
“你跟我扯淡呢吧?”
“我是認真的!”
“一錠銀子買兩條魚放生?你有問題吧?那還不如讓我爹燒個醋溜魚來給咱們嚐嚐鮮呢。”
“你不明白我當然不怪你,但這魚你已經賣給我了,怎麼處理當然要聽我的。”
“我沒想不聽你的,我只是無法理解。”
“魚的生命和人一樣,今日它們淪落得任人宰割的地步,你幫助了它們。他日若是你有難,定然也會有人對你伸出援手,這就是善因善果。”
秦少英差點一頭栽倒,這是什麼邏輯?果然那些從維摩詰洲過來的佛教徒都不正常。
“行行行聽你的,你在這裡等着我,我進去放下東西就出來找你,順便帶你在大鹽城裡逛逛。”
秦少英跑進酒樓往後院的寢房方向,卻在半路上皮球就被一個少年搶了去。
“馬文軒!快還給我,那是夏叔叔送我的!”
“哈哈哈哈,什麼夏叔叔冬叔叔?好東西進了我們馬家那就要改姓馬!”
馬文軒抱着球一溜煙就跑沒影了,秦少英啐了一口,想想那雅利安少年還在門外等他,也懶得跟他計較。他跑回房裡,將銀子放進錢櫃,隨後打開書卷,只見扉頁上寫着一行正楷大字:
“方家拳 ;破軍七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