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英撓着頭笑了笑:
“我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來這裡作作活計,也幫父母補貼一下家用。”
幾個馬伕一邊喝酒一邊嬉笑:
“嘿嘿嘿,你在這裡當幫工能掙幾個錢?還不如讓你娘來這裡乾乾活,興許叔叔們也能照顧照顧她的生意,順帶再給你生個弟弟出來呢?啊哈哈哈哈~”
秦少英的笑容頓時凝固了起來,他第一次動起了殺人的念頭,但臉上並未表現出來:
“呵呵,幾位大叔說笑了~”
他轉身出門,回到酒店前臺一陣翻弄,一口氣居然摸出了二百兩白銀。雖然不如兩百金那麼多,但也已經不少了,秦少英大樂,他剛轉身想要跑回去,胳膊卻被一個人抓住。秦少英大驚失色,翻手擒拿而去,那人頓時雲手變招將他的招數化解,秦少英這纔看清,原來是秦非。
“爹~,你可嚇死我了。”
秦少英鬆了一口氣,秦非卻眉頭微蹙:
“少英,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咦?爹,那你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秦非頓時有些尷尬,是啊,自己怎麼也找到這裡了?他丟下姬侍之後便來到了長沙縣,不知該去哪裡尋找秦少英,然後就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春宵苑。說起來,王亥初到長沙之時便在這裡落腳,如今少英來到了長沙無人指引,居然也和他表哥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此地?爲什麼?難道這就是男人的天性麼?
“少英,你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地方麼?”
“當然知道,這不就是窯子麼?”
秦非一拍腦門,好吧,當初王亥來的時候還以爲這只是普通的客店,少英看來比他表哥要聰明。不過轉念一想又不對,當時王亥只有四歲,而現在少英已經八歲了,當然比那時的王亥要懂事,知道尋着胭脂味找客店。想到了這裡秦非又覺得有些幹蛋,他媽的,這兩個孩子自己養了八年,怎麼感覺給他們都養壞了?
“少英,你還沒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
“哦哦,我跟着一個車隊進城,誰知那車隊竟然是販賣人口的,我一路跟到了這裡。爹,那些人販子可壞了,他們抓了小女孩來虐待,然後要人家徹底淪落爲娼。”
“嗯,那你現在想要怎麼做?”
“當然是去救那個女孩了啊~”
秦非嘆了口氣:
“少英,咱們現在尚且是逃犯,如何還能再去救人?你那不是自找麻煩麼?”
秦少英頓時低下了頭,秦非又道: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是這裡的二百兩銀,爹,咱們行走在外面需要錢,這正好都是青樓掙來的不義之財,咱們將它拿走,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秦非面無表情:
“放回去~”
“什麼?”
“我說放回去!”
“爹,爲什麼?咱們不要用的麼?再說了他們這個錢本來就賺得不乾淨。。”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秦非突然甩手,給了秦少英一記耳光。秦少英捂着臉回過頭來,他的眼中津滿了淚:
“爹~,嗚嗚嗚,你爲什麼打我?嗚嗚~”
秦非依舊面無表情:
“我說了,把錢放回去,你聽不懂麼?”
秦少英抹着眼淚,哭哭啼啼的又將銀票放回了原處。秦非摸了摸他的腦袋:
“不要哭啦,不然把樓上的客人都引下來了。”
秦少英還在嗚咽:
“爹。。你。。你。。你爲什麼就不讓我拿那個錢呢?那就是青樓掙得不義之財,咱們拿了又能怎麼樣?嗚嗚嗚~”
秦非嘆了口氣:
“你拿,只是單純的因爲你想拿而已,和它本身是不是不義之財有關係麼?”
秦少英擦了擦眼淚擡起頭:
“可是咱們難道不需要麼?”
“咱們的確需要,但相比之下這裡的人更需要。”
“爹,你什麼意思啊?”
“青樓的錢財都是藝妓們生意所得,雖然這錢多數都落在了老鴇的手中,但你就不想想,老鴇不也在用這錢養活藝妓麼?你將錢都拿走了,那青樓裡的藝妓們如何生活?她們的工作不白做了?一個個都要餓死?現在你還覺得你作得是好事麼?”
秦少英不服:
“這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生意,她們想吃飯可以從良呀~”
“話不能這麼說,人,一旦陷入了一個行業,適應了一種生活狀態,就很難再做出改變,想要轉行的話,就會面臨很多問題,比如職業技能的匱乏,曾經的工作經歷被人詬病等。如果在工作中她們遇到了真愛,就此嫁人從良,那是她們的福氣。但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呢?那麼她們就只能一直從事這個行業,哪怕這被稱爲下九流,被人看不起,被輿論抨擊,但也是一個營生,人活在世上,就要承受這樣的壓力。你現在把青樓的儲蓄給搶了,那和搶劫貧苦老百姓又有什麼區別?明天老鴇沒錢用,又給藝妓們壓價攬生意,她們的日子更苦了,而你的行爲肥了誰?不就是你自己搶一票痛快了一把?欺負老百姓是可恥的,藝妓以放棄反抗放棄尊嚴爲代價謀營生,你欺負她們豈不是更可惡?”
秦少英低着頭嘟囔:
“她們可以找正常的工作啊?早知如此當初又爲什麼要來作這一行。。”
秦非一笑:
“你剛剛還說,有人販子拐了一個女孩過來?”
秦少英恍然大悟:
“哦哦哦,我明白了~”
他又遲疑了一下:
“爹,那這個人我們還救不救了?”
秦非也有點糾結:
“你先帶我去看看。”
秦少英點了點頭,父子倆一同跑進了地窖,秦非看着滿屋子橫七豎八躺倒的人販子,道:
“怎麼會這樣?少英你做了什麼?”
“我給他們的酒裡下了藥,他們都被我放倒了。”
“嗯,少英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秦非走進內間,女孩還被綁在架子上,聽到有人聲,她眼淚汪汪的擡起頭:
“你。。你是誰?”
女孩也開始發懵,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秦非和秦少英並不是人販子,她急忙開口求救:
“大哥哥,小弟弟,救我,快救救我,外面的那些人販子,他們要害我,要將我弄在這裡賣*,求你們幫幫我吧~”
秦非開口道:
“如果我放了你,你有地方去麼?”
“我那個。。”
女孩低低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沒有。。嗚嗚。。爸爸媽媽把我賣給了人販子,將錢拿來供養弟弟,嗚嗚嗚,我再也沒有地方去了,嗚嗚嗚~”
她突然擡起頭,看着秦非和秦少英兩眼放光:
“大哥哥,小弟弟,你們一看就是好人,帶着我走吧,求求你們。我會做飯,會洗衣服,大哥哥沒了一條手臂,想必生活上需要人照顧,我可以照顧你,真的。小弟弟年幼,但生得帥氣,你可以將我當做媽媽,哦不不,如果你覺得這冒犯了你,將我當姐姐也行,求求你們帶我走吧,我不要在這裡,我不要作妓*。。嗚嗚嗚~”
秦少英擡頭望着秦非:
“爹,要不咱們收下她?她好可憐呀。”
秦非張了張嘴,但終於還是沒有開口,他想說如果真沒地方去的話,其實這裡也算是個歸宿,但這怎麼聽都不像是人話。而如果收了她?那又有不妥,現在他們還未完全擺脫追兵,一個少英就已經讓他顧不過來了,再來一個?那姬高陽和姬飛花兩面夾擊,三個人誰都別想跑。縱然是三人成功出境,外面的世界依舊險惡,自己本身就有傷,斷手也不可能再長出來,一個嬌滴滴的柔弱女子帶在身邊?要被多少歹人盯上?又要無端的生出多少橫禍?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女孩都不如直接留在這裡算了。
“大哥哥~,大哥哥~,嗚嗚。”
秦非還在沉思,女孩便又哭了起來:
“我嫁給你,我現在就嫁給你,好不好?”
秦非嚇了一跳,臥槽?秦少英更是嘴角抽動,真不愧是爹啊,跑到哪裡都要命犯桃花,話說這姑娘怎麼就不說要嫁給自己?是不是嫌老子年齡太小?哎,等再過上個七八年,老子個頭長得和爹一樣高,再加上和爹一樣英俊,那時候小爺我也要命犯桃花!
“大哥哥,求求你了,你現在就嫁給你,做你的妻子,想來你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淪爲娼妓的,對不對?”
女孩一臉哀求的望着秦非,秦非終於受不了了:
“好好好,但是我可要提前給你說好,我放了你以後,你愛去哪去哪,不能跟着我們,聽懂沒有?”
女孩遲疑了一下,還未回答,秦非就已經用爪刃斬斷了她身上的繩索。她急忙將一旁被拽得破破爛爛的衣服裹在身上,隨後望着秦非發愣。秦非也沒有理她,他帶着秦少英來到隔壁,喚醒了一個還在熟睡的人販子:
“喂~,喂~”
秦非拍着那人販子的臉:
“臭王八蛋,給老子醒一醒!”
人販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你??你是誰?”
秦少英抽出剔骨刀來一刀扎穿了他的手臂,人販子吃痛,剛要大叫便被秦非抓住脖子:
“我問什麼你就給我說什麼,否則立即殺了你!”
秦非殺氣外放,人販子眼中充滿了驚恐之色,面前的獨臂人是一個比他們更要兇殘暴力的傢伙,惹了他恐怕真的要死,他沙啞着嗓音道:
“大。。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哼,今夜消遣完了以後,明日你們想要去往何處?!”
“我們,我們那個。。”
人販子目光遲疑:
“大俠,這和你們有關係麼?”
秦少英拔出刀又是一捅,人販子又要叫,然而再次被秦非掐住了脖子。這怎麼能沒關係?今晚宰了他們,明天就得想辦法扮作他們的樣子上路,否則如何躲過羅權和顓頊他們的追擊?不過這沒必要讓他知道,秦非冷笑一聲:
“我問你,你們明日的行程有何安排?再多說一句廢話,我立馬殺你!”
“別別別,大俠饒命~”
“說!”
“我們的車裡拉了一些書卷,明天有一個名叫慧明的和尚前來,我們跟他約好了在春宵苑匯合,他說他要那些書拉到境外去。我們跟慧明他們交接了貨以後,就要回苦陽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