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別急啊,既然來了,就坐下聊兩句。”
慕容飛煙明顯有些猶豫。
胡小天道:“你怕我啊?”
慕容飛煙橫了他一眼道:“怕你?自古以來邪不勝正,對奸惡之徒我從來都沒怕過。”她果然在胡小天的對面坐了下來。
胡小天盯住慕容飛煙的俏臉,慕容飛煙開始跟他對視着,可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被胡小天肆無忌憚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怒道:“看什麼看?你知不知道盯住別人看很不禮貌?”
胡小天道:“我就是納悶,要說咱倆也沒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那天陰我幹什麼?”
慕容飛煙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情,雖然理虧,可嘴巴卻很硬:“我沒覺得陰你啊!不過那天你表現得很有正義感,爲方家父女出頭打抱不平,總算做了件好事,噯,你該不會因爲這件事而後悔吧?害怕了?”
胡小天道:“我怕誰啊?你這麼坑我我都不怕,你說我會怕誰?”
慕容飛煙故意道:“史學東可是吏部尚書史大人的寶貝兒子,你打了他,就不怕他以後報復你?”
胡小天笑了笑:“你故意不告訴我他的身份,是不是想我們倆鬥個你死我活,最好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人之利?丫頭,沒看出你這心腸可不太好。”
慕容飛煙居然點了點頭:“的確這麼想過,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人,真要是同歸於盡了,大康也少了兩個禍害。”
胡小天道:“你還真是恨我,只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盤到底還是落空了。”
慕容飛煙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臭味相投,你們原本就是一路貨色,惺惺相惜也是難免。”她說話直來直去,倒不怕得罪這位尚書公子,她也聽說了這兩個惡少拜把子的事情。
胡小天不怒反笑,呵呵笑了起來,笑聲過後突然將臉一板道:“你這麼坑我,不怕我找你的上司告你的黑狀,將你逐出京兆府?”
慕容飛煙淡然道:“你已經如願了!大人已經將我停職,這下你大仇得報,心滿意足了!”
胡小天明顯愣了,我曰,敢情慕容小/妞已經被革職了,可這跟老子有個狗屁關係,我可沒去京兆府告你黑狀,難怪這慕容小/妞看到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來她把被免職的事情算到了自己的頭上,真他媽冤枉啊,這下就算自己解釋,她也不會相信了。胡小天也懶得解釋,反正在慕容飛煙的眼裡自己從來都不是好人。
慕容飛煙道:“現在你心裡是不是特別開心,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胡小天居然真地點了點頭。
慕容飛煙道:“這世上是有報應的,你不怕報應啊?”
胡小天道:“我請你喝酒!”
慕容飛煙以爲自己聽錯:“什麼?”
胡小天道:“我後天就要離開京城了,忽然發現我身邊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要說熟悉,好像咱倆還算得上熟悉,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喝幾杯酒,說幾句話行不?”
慕容飛煙一雙美眸怔怔地望着他,這廝居然要離開京城?且不說他的這番話是真是假,不過她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並沒有拒絕他的理由,輕聲道:“天然居吧!”
樑大壯和賬房老秦一起過來了,倒不是老秦不願意給他五兩金子,專門跑過來求證,老秦過來還有一件事情,是想問問這位少爺還需要準備什麼,雖然有專人爲他準備,可畢竟不能想得事事周全。
胡小天道:“我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這樣吧,你給我準備點錢,我自己出去逛逛,興許看到什麼就想起來了。”
老秦道:“少爺,不如我跟着您過去!”自從胡安神秘失蹤之後,老秦就臨時接替了管家的工作。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你別跟着我,我跟慕容捕頭一起壓馬路,不用你這隻大燈泡跟着晃眼!”
老秦和慕容飛煙都聽不懂他這番話的意思,什麼大燈泡?燈就是燈爲啥還要加個泡?樑大壯倒是習慣了少爺的說話方式,知道他經常語出驚人,說這種莫名奇妙的話,應該是過去癡呆留下的後遺症。
胡小天讓樑大壯抓緊把錢給方家父女送過去,又找老秦要了一沓銀票,這種銀票是京城寶丰行的,在京城基本上可以實現通兌,出了京城卻不行,將過去和現在的生活兩相對比,就會發現生活中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胡小天甚至想過要爲老爹出出主意,發行一種類似現代貨幣的東西來取代金銀銅,不過想想目前的防僞技術還不夠過關,就算能夠達到這種水準,只怕想改變老百姓的消費思維,在全國範圍內推廣也有着相當大的難度,於是只能作罷。
兜裡揣着銀票逛街感覺自然踏實而舒服,胡小天讓胡佛備了馬車,邀請慕容飛煙同乘,雖然他輕車簡行,可保鏢仍然是要帶的,除了車伕胡佛以外,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也騎馬緊跟護衛,這次前往西川上任,老爹也給他派了個四人全程陪護,除了他們三個之外還有樑大壯,先是準備前往慕容飛煙所說的天然居吃飯。
坐在胡小天的馬車內,慕容飛煙卻始終一言不發,目光望着車外,馬車剛剛駛入天街,雨變小了很多,迷迷濛濛的,讓視野中的景物變得柔潤起來。或許是爲了打破這種沉默的氛圍,胡小天詩興大發,吟了一句:“天街小雨潤如酥!”
在任何時候佳人都是青睞才子的,尤其是在詩詞大行其道的古代,慕容飛煙雖然尚武,可對詩詞也是有所涉獵的,聽到這句詩不由得內心一顫,好美的詩句,好貼切的形容,真是想不到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居然能夠吟出一句意境這麼美的詩。
好的詩詞如同心靈雞湯,可以悄無聲息地浸潤你的心田,讓人的心情變得愉悅,讓人的精神得到昇華,慕容飛煙顯然被胡小天的這句詩驚豔到了,事實上她對胡小天的觀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和他接觸的多了,方纔發現這個傢伙並非她最初印象中一無是處的紈絝子,更不是無惡不作,如果說他幫助自己取出犬齒倒鉤箭只是處於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後來他對方家父女的幫助就是路見不平了,證明他的心腸並不壞。
慕容飛煙對胡小天的印象雖然改變,可嘴上仍然是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道:“哪兒拾來的牙慧。”
胡小天的這句詩的確是拾人牙慧,可在這一時空裡,他就算厚着臉皮說是自己的原創,韓愈也不會冒出來追砍自己,討還他的著作權。
拾人牙慧就不要臉皮了,胡小天道:“不知怎麼突然我就詩興大發了呢。”
慕容飛煙道:“就此一句,也能叫詩?”
胡小天道:“沒看出我在醞釀情緒,觸景生情,我再醞釀醞釀。”
慕容飛煙笑道:“你再醞釀一會兒就過天街了!”
胡小天突然叫道:“停車,停車!”
胡佛趕緊勒住馬繮,將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胡小天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嚮慕容飛煙招了招手道:“慕容捕頭,咱們來個雨中漫步,醞釀醞釀情緒,等我詩興大發,才能把這首詩續完。”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俏臉之上不禁露出笑意,居然真得走了下去,不忘拿着她的那把紅折傘,雨並不大,如煙似霧,道路旁邊草色青青,兩旁栽植的垂柳隨風輕搖,如同綠色絲絛,走在絲絲春雨裡,沐浴着迎面吹來的沁涼,頓時感覺心中的煩惱減輕了許多。
胡小天道:“天街小雨潤如酥……”
“切!還是這一句啊!”
“……別打岔,我在醞釀呢。”胡小天向前走了一步,嚮慕容飛煙笑了笑道:“我若是作出一首千古絕唱,慕容捕頭願不願意爲我打傘呢?”